有幸

　　最近，杨雨薇这个名字，出镜率过高。

　　不过容纯不仅对自己有信心，对自己喜欢的人也同样自信——如果林嘉树喜欢杨雨薇，早就被他追到手了，那还有她容纯什么事啊。

　　容纯也不打算到处去问，或者向林嘉树本人求证什么。她内心深处坚定认为，林嘉树已经和她在一起了，肯定对别的女生没想法。

　　虽然没有完全了解林嘉树，但他这样的人，想要什么，绝不会轻易放手。
　　唯独这一点她是肯定的。

　　再说，她和杨雨薇一点都不像啊。根本是不同类型的人。

　　原双双那番话只是她作为一个失败者的挑拨离间，信了就输了。

　　容纯和白露吃完饭，刚要进电梯，就被班长拦下：“悠悠，救命啊！”

　　容纯躲过班长：“有话说话。别把五官挤得这么丑。”

　　班长哭丧着脸：“赵京住院了，赶不上她那个独奏，其他人都没准备，你帮帮忙，救个命！”

　　班长是学生会干部，负责组织毕业晚会的节目。本来已经定了，但还有两周的时间，意外发生，原定曲目的同学车祸进医院，只能找人替代。

　　可关键是，现在毕业生们离校的离校，工作的工作，根本没时间上台表演，剩下有时间的，都是没什么才艺能单独表演。

　　班长挑来挑去，今天得知容纯回校了，赶紧过来抓人。

　　“不了吧。”容纯一口回绝，“我对这个没兴趣。”

　　班长拖着容纯的胳膊，正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忽然灵光一闪：“你看那谁，表演系原双双都报名了，你作为咱音乐系未来之星，不能输给她啊。”

　　容纯挑眉道：“原双双也报名了？”

　　她虽然是个演员，但也是那种家里有钱随便玩玩的，没毕业，工作没有排得太紧。也就接一些女三女四之类的角色。

　　班长看了眼报名表：“她要唱《萤火》，就是最近在抖音很火的那个。”

　　容纯瞪大眼睛：“她给版权费了么她就唱？”

　　班长不清楚这个，一听到要钱，眉头皱着：“这个……又不是商演，不用买版权吧。”

　　容纯摆摆手：“算了，也不差她那几个钢镚。”

　　《萤火》虽然旋律好听，但一点不好唱，真假音转换需要一定时间练习，长音高音换气都不是原双双那个大白嗓能完成的，否则姜知愈也不会找不到能唱的人，非要容纯亲自出马。

　　原双双既然想要丢人现眼，那就成全她好了。

　　容纯不想和原双双在舞台上争什么——有什么好比的？结局必然是她碾压原双双啊，而她也不想欺负一个演技辣鸡的十八线，毫无成就感。

　　但她想起了更重要的事：“那我就小唱一首吧。”

　　班长眼睛一亮：“好好好，你唱哪首歌？”

　　容纯微微笑道：“《千纸鹤》”

　　班长：“没听过。”

　　“……”

　　“亏你还是学音乐的，这都不知道？”旁边白露哼了句歌词：“‘当你想我时，我会化成风’……”

　　班长敲手：“啊！这首，记得记得，但是很难唱哦……”

　　注意到容纯“你再多哔哔一句我就把你拉黑”的脸色，班长及时刹车：“但容纯你肯定没问题啊。你是华语乐坛未来的救世主，原双双算什么东西……”

　　容纯冷不丁把视线转向班长身后：“原双双，他骂你。”

　　班长倏地回头，结果根本没有原双双的影子。

　　再回头时，容纯已经利落地按了电梯关门键。

　　班长：“哎，容纯你个没良心的！至于这么报复我……我错了我错了，别忘了准备哈！”

　　***

　　既然接了班长的任务，容纯回家就把《千纸鹤》的谱子翻出来。

　　之前的编曲偏简单，容纯在琴房试着重新改编。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她把曲子改得花里胡哨，反而失了最开始简单纯粹的韵律。

　　容纯抓着头发，有点头疼，决定放一放，明天再说。

　　她看了一眼时间，却发现已经九点了，而林嘉树说过他今天不忙，会很早回来。

　　正想着，林嘉树的电话打了过来。

　　容纯按了接通，直接问道：“怎么还没回来？”

　　“今天不去你家住了。”林嘉树那边嗓音低哑，声音也比平时轻，“有点感冒。”

　　林嘉树一向身体素质很好，很少生病，最近加班时间太长，他昨天又是喝醉淋雨，又是睡浴缸，不感冒就怪了。

　　生病的感觉一定不好受。
　　容纯有点着急，换上衣服要出门找他：“感冒就更应该来我家，我给你……”

　　她想说煮个粥，但她从没没煮过，正卡壳着，林嘉树接着她的话：“烧个热水？”

　　“……”
　　林嘉树：“我都怕你找不到开关。”
　　“……”
　　“再把自己烫了。”

　　容纯差点系错扣子：“我又不是弱智好吧！”

　　林嘉树：“说不定会传染。你乖乖在家。”

　　他这么一说，容纯倒是没脾气了。
　　“那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结束通话，容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只好给家里的私人医生打了电话，带了各类感冒药消炎药，去了林嘉树的公寓。

　　她有公寓的备用钥匙——当初容纯说帮林嘉树保管，以防他忘了带钥匙，被锁在门外。

　　这当然是借口，林嘉树当时想了想，就给她了。

　　他的群租房，三室一厅，客厅被隔断成一个卧室，也就是说，一个一百多平的公寓住了四户。其他户还有两到三人共同合住的。

　　自此之前，容纯完全想象不出在芸陵市，还有人愿意和这么多人挤在同一个屋檐下。

　　岂不是八九个人同时抢一个厕所？用同一个厨房，同一间浴室。连垃圾桶都要共用一个。

　　万一遇见哪个不愿意做卫生的，岂不是会受到牵连。

　　这个画面，光是想想就要呼吸不能。

　　容纯怀揣担心去过林嘉树的公寓视察过一次。双人床之外的空间，只够走出一两步，床的旁边是中介提供的书桌，他也在这上面吃饭，对面是一个衣柜。装了他所需要的全部衣物。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林嘉树租的房间是带独立卫生间的卧室。也就是说，容纯担心的那些问题已经少了一大半。他平时工作忙，也不会和别人打交道。

　　但其他合租的女生可不打算这样。

　　容纯开了公寓门后，刚进客厅，就看见一个女生端着碗，在敲他房间的门。

　　“那个，我煮了鸡汤，正好煮多了，你感冒了喝这个会舒服一点。”

　　她好像情绪紧张，没发现容纯悄悄站在她身后，抱着胳膊好整以暇。

　　容纯的情敌简直太多了，一个原双双还没倒下去，无数个原双双又站了出来。

　　还好林嘉树那边没动静。女生又敲了敲，“你还在吗？”

　　容纯在后面阴森森道：“不在。”

　　女生刷地回头，尖叫一声，手里的陶瓷碗一歪斜，不小心烫到手，洒出来的汤还把容纯烫了一下。

　　容纯吸了一口气：“你找我男朋友有事？”

　　“没、没事！”

　　容纯一看就不好惹，女生手忙脚乱逃离现场。

　　容纯不耐烦地推林嘉树卧室的门，发现是锁的。

　　她用钥匙开了后，里面只有林嘉树身上熟悉的雪松味，他不在任何房间。

　　和上次一样，这里依旧收拾得整整齐齐，被子从来都铺好，书桌上只有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还立着她上次给他的一张相框。

　　其实林嘉树工作有几年了，他在公司表现比同期优秀，早就不知道攒了多少钱，手里没有小几百万，也有大几十万，但在芸陵市，想要买房，这些远远不够，尤其房租占较大比重，他也就没想着换个环境更好的。

　　容纯坐在他床上，又给林嘉树打去电话。

　　他很快接了。这次，电话里的背景音乱糟糟：“怎么了？”

　　容纯：“你在哪？”
　　林嘉树：“在外面。”

　　她不依不饶：“到底在外面哪里。”
　　林嘉树叹了口气：“医院。在输液。”

　　***

　　容纯赶到医院的时候，林嘉树在发热门诊的输液区坐着，带着蓝色一次性医用口罩，看样子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手上的动作比平时缓慢很多。

　　左手放在扶手上，打着点滴，另一只手在Mac上敲敲打打。

　　非流感季节，输液区人不算多。

　　容纯悄悄跟过去，他也没察觉，眼底闪烁着电脑屏幕的光，直到她走到他面前，他才抬起头。

　　她把手搭在林嘉树额头上，是热的。
　　“怎么这么严重？”

　　林嘉树看到她就蹙着眉头：“你怎么找来的？我不是说了不让你过来。”

　　这态度简直和她当初追着他跑的时候一样。

　　但容纯没被他唬住：“你都发烧了，生病了肯定很脆弱，肯定很想我啊。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下。”

　　带着口罩，林嘉树仅仅露出一双眼睛，刘海扫在眉眼上方，他的上下眼睫毛都很长，虹膜比正常人要黑，发烧后漫上一层水雾，先前流露出的不悦，也因为她这句话淡弱不少。

　　林嘉树让她坐在他旁边的位置，接过她手里一袋子药后，注意到她小拇指处有一块红：“你手怎么了？”

　　容纯可不想让他知道她去公寓找过他，也不想让他知道她被个路人甲误伤了，听着就有点傻：“我……那个……”

　　林嘉树眼角稍微收敛：“烧水碰到的。”

　　容纯：“……”
　　看来在林嘉树心里，她的智障人设已经立得死死的。

　　但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借口，放弃挣扎：“对。”

　　林嘉树一脸“你看，我说什么了？”的无奈。

　　容纯决定将回一军：“知道吗，据说只有笨蛋才会在夏天感冒。”

　　林嘉树抬眼看她。

　　容纯侧头笑道：“所以啊，我们是绝配。”

　　林嘉树：“疼吗？”

　　容纯愣了一下，本来刚开始有点疼，用凉水冲了之后已经没什么太大感觉，只是看起来红而已，她皮肤又白，看起来确实挺严重。

　　“可疼了。”她拧着眉头，把手伸过去，“你给吹吹就好啦。”

　　“……”
　　林嘉树把电脑合上，站起来，一手举着他的输液瓶，一手拉着容纯。

　　容纯盯着输液袋，被里面的药水晃得眼花：“去哪？”

　　林嘉树：“正好在医院，给你拿点药。”

　　“不用了……吧。”

　　林嘉树给她挂了个急诊科，医生看到容纯的伤口，戴着老花镜看了一眼，差点翻了个白眼。

　　医生：“理论上来说，不用药也行。”

　　林嘉树：“她说特别疼。”

　　容纯：“……”

　　医生看了一眼容纯，“是么，抹点药吧。”

　　从药房取了药。林嘉树又开始赶人：“我你也看了，你赶紧回家。别在医院待着。”

　　“真不要我陪你啊？”
　　“不用。”

　　容纯看着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下下周有个毕业晚会，我有个表演节目。你感冒好了来看吧？”

　　林嘉树把药盒拆开，将药膏挤在她手上均匀涂抹：“看你表现。”

　　“？”

　　林嘉树将药膏塞进她手里：“七天之内别来找我，我就去。”

　　“……三天？”
　　“十天。”
　　“五天！不能更多了。”

　　“还可以打视频电话。”
　　“不要。我就想见你。”

　　“容纯，你也想到医院打点滴么？”
　　林嘉树用手指把她的脑袋推远：“而且，我现在感冒了，也不能和你一起睡。”

　　容纯脸一红，往四周看了看，小声嘀咕：“我没有这个意思，又不是每次见你都是为了那啥吧……”

　　林嘉树扬了下眉，眼睛呈现出要笑不笑的形状：“你想哪去了？你不是说闹鬼么，一个人睡害怕？”

　　他安抚性地在她头顶揉了揉，鼻腔哼出两声笑。

　　容纯：“……”
　　打扰了。

　　“要不找你哥……”他顿了顿，“找白露陪你。”

　　“不用了！”
　　容纯把手中的药膏扔进口袋里，气呼呼地往外走。

　　***

　　医院内人来人往。

　　容纯刚离开不久，一个男人走到林嘉树身边。
　　男人将近中年，平头，鬓角锋利，但还算面善。望着容纯离开的背影，眼中有种待价而沽的自喜：“那就是容家大小姐吧？我记得名字叫容纯？”

　　林嘉树听到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嫌恶，但马上就被他掩饰得很好，合上电脑，抬起头：“你认错了，季叔。”

　　“你当我傻逼呢，在芸陵市，容绍辉的女儿谁不认识？”
　　季峰嗤笑一声，“你可要好好伺候她，将来结婚了，你也少受点苦不是？你打工一年能赚几个钱？”

　　老生常谈的问题，林嘉树没出声，只是看着某个方向。

　　季峰对他油盐不进的态度很恼火，马上问：“你上个月怎么没打钱？”

　　他无波无澜道：“有急事要用。”

　　季峰后槽牙一鼓，手指点着林嘉树的脑袋：“你能有什么用，我这是救命的钱！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下周必须转给我，要不我就去找你的小女朋友。她不是有钱吗……你他妈少用这种眼神看我。”

　　林嘉树吐出一口气，说：“我明天给你。”

　　“十万，一分都不能少。否则，我说到做到。懂吗？这么多年了，你应该了解我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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