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结婚，真恋爱

　　戚璟的住处在九层，正是高楼的折中位置。
　　他一面替林眠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一面对着电梯按钮前的屏幕输入指纹，道：“这个小区其实隶属于北极光科技公司的管辖范围，在这栋楼里的住户基本都是北极光的员工，所以安全系统格外完善。”

　　林眠忙点了点头，跟着戚璟进了电梯。
　　她虽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鳖，自己原生家庭住宅的环境也还算相当不错，但无论如何，戚璟住的地方，还是太超出她的想象范围了。

　　外观是蓝黑色的科技感设计，内部空间似乎是为了贴合北极光这个称号，墙面，楼道，地板的设计都相当富有光感，让她有种仿佛穿越到了科幻片中常见的未来时空中的奇妙感。

　　她自从大学之后，住的不是宿舍就是简陋的合租房，突然一夜之间飞来横运搬到了这种地方，一时间还不太能够适应这种强大的落差。

　　戚璟没察觉到她的小心思，只自顾自给她一个个解释：“我们家是用的虹膜识别系统，一会儿我会把你的信息先输入进去，这样你以后就可以直接开门了。”

　　他一边拿瞳孔凑近门口的识别器，一边笑着道，“在这之前，我希望你先认识一下我们家的另一位成员——”

　　“主人主人，欢迎回来！”

　　“家用智能机器人，零零三。”

　　林眠背着双肩包，愣愣地看着面前突然冒出来的人形机器人，下意识朝着他打了个招呼：“你、你好？”

　　被称作零零三的人工智能看不出明显的性别特征，但无论是从长相还是身形各方面都非常逼近人形，看得林眠想伸手戳一戳他的脸感觉一下材质。

　　机器人看着林眠，蓝色的眼睛亮了亮，一本正经道：“滴——检测到陌生人员，请求意见。”

　　“同意进入。”戚璟道，“你先去一边切换成休眠模式，等我的指令。”

　　“收到。”

　　林眠看得傻了眼：“人工智能已经发展到这个阶段了吗？”

　　戚璟笑着弯了下眉眼，带着刻意保留的一份神秘感：“一会儿我再给你详细解释这个，来，先去参观一下你的房间。”

　　其实在林眠打开房门的前一刻，戚璟的心里都是非常忐忑的。
　　他善于猜度别人的心思，也有程序和大数据的帮助，然而他明白，这个世界上，无论多精密多完美的机器，唯一算不准的，就是人心。

　　“哇……”林眠望着映入眼帘的房间设计，不禁倒吸一口气后感叹出声。

　　根据数据显示——
　　林眠应该喜欢极简朴素的ins风。
　　“墙纸，窗帘，书柜的颜色和设计……都很好看。”

　　——林眠不喜欢空荡的感觉。
　　“放置了这么多家具啊……不过空间刚刚好，够我走动就行。”

　　——林眠有时会需要一个东西作为精神性的依赖。
　　“嗯？这个床头玩具熊……是给我的吗？”

　　——林眠对历史及文学都有着相当的执念。
　　“咦，谁会在墙上挂书法作品啊？不过放在这倒是也……挺合适的。”

　　林眠初来乍到，对着戚璟给自己腾出的地方好奇无比，把不大的房间的各个角落都看了个遍。

　　“还喜欢吗？”戚璟站在门口，耐心地等她看完一圈后才开口问道。

　　林眠点头，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管理，不让自己的幸福感外露得太过明显：“喜欢！”
　　何止是喜欢，简直是每个细节都恰到好处地合乎她的心意。

　　她自认没和戚璟提过自己的任何喜好，想来戚璟也没那么神通广大的读心术，但把这一切随意地定义为巧合似乎又太过牵强。

　　她还没来得及把疑惑问出口，就听得戚璟笑了笑，道：“喜欢就好。你是先理行李，还是先听我讲讲零零三？”

　　“先听！我想知道关于人工智能的进展！”

　　林眠是通俗意义上的文科生，但正因如此，她对于人工智能这块领域一向抱有着强大的好奇心。
　　她虽然对此一窍不通，但是无疑，这是个未来发展的新趋势，也是当下小说的热门题材。

　　她有试着搜集过一些资料，然而能够在外界披露的和实际正在研究的成果之间还是相差了不小的距离，也尝试问过在科研所工作的苏语，但她的研究方向并不在这块。
　　现在难得戚璟给了她这个机会，怎么能不好好利用。

　　“有一件事情，在我正式向你介绍零零三之前，我必须要告诉你。”戚璟收起了温和的微笑，语气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你也得答应我，不向外界透露一点消息，任何人都不行。”

　　林眠也不由自主地严肃了起来：“好。”

　　“零零三是我瞒着所有人自主开发研究的产物。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一起保守这个秘密。”

　　林眠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弯来：“你的意思是……这个机器人，是你私自研制的？”

　　戚璟笑了笑，语气又变得轻松起来：“没关系，你不用紧张，这不违法。”

　　“不，我倒不是在意这个，就是……为什么？明明这是很好的设计，不应该立刻申报公司然后尽量普及化吗？”

　　“一项科技成果的诞生，并没有我们所想得这么简单。我现阶段还没有能把人工智能设计的非常完美的能力，草草将这个初产品推向市场，可能会被某些不法分子利用。”
　　戚璟停顿了一下，语气格外认真，“这项研究是我想花一生去做的，为人类提供福祉的计划，我不希望看到那样的结果。”

　　他说起自己的工作的时候，完全不像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而更类似一位历经世间沧桑浮沉却依旧初心不改的伟大科学家，带着他独有的成熟而冷静的魅力，落在林眠眼里熠熠生辉。

　　戚璟和林眠相处的时候，总是会把自己放在一个和林眠等同的位置上，好让她没有自卑感作怪的心理负担。

　　然而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林眠才会突然想起来，他是毕业以后直接进了全国顶尖的科研公司，研究人工智能高端技术的天才。

　　他的思想觉悟和眼界远甚于旁人许多，也是这个阶段的大部分年轻人无法与之相比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感情和婚姻，对他来说，的确是束缚和连累。

　　林眠轻声道：“你该成为牛顿或是特斯拉的。”

　　戚璟抱着肩看她，带着笑意回道：“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更想成为法拉第。”
　　没等林眠琢磨过来他这话的意思，他又道，“好了，不说了，还是先来看看零零三吧。”

　　他带着林眠走到零零三的面前，介绍道：“大概是在两年前，那时候我还没进北极光呢，我就想要研发一个有自主思考能力的人工智能，它不同于普通的家政机器人，我希望它……能更加像人一点。”

　　林眠凑近零零三仔细看了看：“所以它的外观也经过了调整？”

　　零零三现在在休眠模式，看起来的样子却像是普通的人类小孩睡着了一样。
　　它留着利落的黑色短发，穿着一套非常家常的便服，窝在沙发旁边的角落里。

　　戚璟点了点头：“没错。我想创造出的，是一个无论是否能通过图灵测试，至少在我需要它的时候，没有那么机性，哪怕只有一点像人就好。”

　　“它叫零零三……那它前面是还有两代吗？”

　　“对。”戚璟又一点头，声音听着有一点沉闷，“零零一和零零二是都很粗糙的初产品，已经销毁了，数据我保留在了零零三的系统里继续运行。”

　　戚璟笑了笑，但声音听着却有点失落：“但是太像人，也有一点不好啊……”
　　他按下零零三的开机键，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林眠听：“零零三运行了快一年了，理应也到了要销毁，创造新一代的零零四的时候了。”

　　冰冷的官方机械音传来：“滴——开机成功。”

　　“但是……”

　　零零三睁开眼睛，用戚璟给它设置的欢快语调道：“主人主人，欢迎回来！请问有什么需要零零三帮忙的吗？”

　　戚璟笑道：“我有点舍不得啊。”

　　他摸了摸零零三的头，接着道：“按理来说程序员是不应该对机器人产生感情的。果然我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程序员。”

　　林眠思忖一会儿后，道：“既然数据会被保留，那么即便零零四的性能和零零三不一样，也可以当成是零零三的灵魂在另一个身体中重新醒来了吧？”

　　“只要它还能认得出你，还有以前的数据记忆，那它就不是一个纯粹的机体，而是一个灵魂的不断传承啊。”林眠说着，对面前眨着蓝眼睛的零零三伸出手道，“你好，我是林眠。”

　　“我判断你是主人的朋友——你好，我是零零三。”
　　零零三朝她微笑了一下，虽然林眠更觉得这是戚璟写在它程序面板上的礼貌用语，但这并不妨碍她的激动。

　　戚璟突然道：“零零三，更改数据。”

　　“收到指令——请问是哪一方面的数据？”

　　“更改林眠为管理员二号，所有权限和我一致。”

　　林眠一愣，但零零三很快就修改数据完毕，重新睁开眼道：“新主人你好，零零三很高兴为你服务。”

　　戚璟看向林眠，眼中带笑，神色却无比认真：“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见证人工智能时代的来临，以另一个机器人管理者的身份。”

　　这大概是他能做出的，最高意义上的承诺——
　　我想和你一起并肩而行，直到很远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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