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

　　周五温懿的任命正式定下来，半个月后前往摩尔多瓦首都基希讷乌上任。
　　部里早得了消息，欧洲司的同事们决定周末给温懿举办个欢送会，作为温懿的好友的甄歆也被一起邀请，正好甄歆也想在她走前送个礼物留点念想。
　　到了商场，想来想去温懿大学的时候总是把时间搞错，还是送块表比较好。
　　“麻烦请帮我拿这块表看看好吗？”
　　“小姐真有眼光，这块表是我们店里的新款，整个北京都不超过3块。”
　　甄歆接过手表，看的很仔细，斟酌片刻：“就这款了，麻烦包一下。”
　　销售员立马笑起来，边打着包边给甄歆推荐其他的产品。
　　“学姐？”
　　甄歆听到声音，回头看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一下子想起来：“你是张天琦？”
　　女人突然睁大眼睛，很兴奋的睁大了眼，走到她旁边：“学姐，这么巧，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
　　甄歆弯了弯嘴角：“是啊，好巧啊。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我现在在B大附属医院呢。学姐呢？”
　　“我也挺好的，到饭点了，你也还没有吃吧要不一起吃个晚饭？”
　　“好啊。”
　　甄歆接过包好的礼物，跟着张天琦一起往外走。
　　“学姐你是不知道，当年你被保送出去留学医学院里可是哭倒了一片。”
　　“有这么夸张嘛。”
　　“当然啦，哎对了，我们班的班长说要办个同学会，正不知道怎么联系你，哪想被我给碰到了，学姐你也一起来吧。”
　　“我不是你们班的，不太……”
　　她还没说完，身边的张天琦突然很开心的挥了挥手：“教官！”
　　甄歆一愣，抬头看过去。玩具店门口男人直挺挺的站着大概也是突然被叫到有些意外，迈开的腿又被收了回去。
　　一身黑色呢大衣内搭灰色毛衣，看着她们俩时眼神淡漠，微抿起唇线条锐利，一张英俊的脸冷漠又帅气却有一种不动声色的距离感。
　　叶顺点了点头，看了眼她们手上拎着的东西，问：“买东西？”
　　甄歆轻嗯了一声，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可是当年军训那一个月里张天琦基本没和魔鬼教官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过话，军训结束之后又再没有遇到过，难得遇见了而且这魔鬼教官好像也没有印象中的那么魔鬼，有些激动：“对啊，对啊，正要和学姐一起吃饭，教官你一起吗？”
　　叶顺看了他俩一眼，扯起唇笑了声：“行。”
　　拦都拦不住，甄歆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就像个小迷妹一样特别狗腿的给叶顺带路，整个一小傻逼。
　　坐下了以后还不忘给叶顺贴心的倒上一杯水。甄歆有点忍无可忍，点了点桌子：“你够了啊，要不要给你让个位站起来去伺候着啊。”
　　“嘿嘿，不用不用。”她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谁让教官在我们班里留下的形象太伟大了，多亏了教官，我们班才特别的上进。而且这么多年没见了，好不容易见到一次可不得激动嘛。”
　　“出息...”
　　听着她的话，叶顺难得抬头看了她一眼。甄歆被看的心口一紧，突然想起来对面他的时候自己也挺没出息的，心里暗骂自己一声低头不再说话了。
　　三个人吃的很快，叶顺和张天琦都是职业习惯没有太多时间吃饭，甄歆则是胃口本来就比较小，没吃多少就饱了。
　　期间叶顺出去接过一个电话，没多久就回来了。只不过回来后的脸色不太好。
　　他们俩送张天琦上了出租车，还顺便付了车费。等车开远了甄歆才转过头面对叶顺。
　　她伸手调整了包带，借着背包，悄悄遮了遮有点颤抖的手掌。
　　“那我也先走了。”
　　“这么没礼貌不知道叫人吗？”
　　叶顺低头看着她，眼底深的让甄歆看不懂。
　　甄歆有些错愕，当年叶顺刚带军训的时候她也是跟着自己班里的学生喊他一声教官，后来周之之介绍他们俩互相认识的时候，她就改口喊他叶三哥了：“三哥。”
　　见他没应答，甄歆有些尴尬说了声先走了转身向地铁口走去。
　　走了几步发现叶顺跟了上来，甄歆有点生气，转过身问他：“干嘛跟着我？”
　　叶顺瞥了眼她，这也是见面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认真看着她。
　　甄歆不算很高，但是骨架小身材匀称，腰细腿长，长年不晒太阳肤色很白，混血的缘故，五官精致，美的没有任何攻击性。
　　风很大，吹的她没有挽起来的散发遮了眼睛，她很自然的用指尖拨开头发。偏头，就这么认真的看着他。
　　半晌，他说：“我送你回家。”
　　甄歆拒绝：“地铁七号线直接到小区门口，就在外交部附近，地段很安全。”
　　他也不接话，任她发小脾气。直到她快生气了，才说：“爷爷知道我和你在一起，让我把你送到家门口。”
　　“不用…”麻烦。
　　叶顺看着她，一字一顿：“军令如山。”
　　最后，甄歆背着包站在自家门前的时候还是很气自己，不就被盯了一会儿，这么沉不住气，真没出息。

　　叶顺把车开回了国防科技大学，这也是他的母校。
　　停完车，沉着一张脸拔腿就往宿舍走。
　　吃饭的时候就接到同宿舍的战友打来的电话，说周铮的女朋友要跟他分手，他正在寻死觅活的要转业。战友跟周铮不是很熟，只能打电话给跟周铮同一地方来的他。
　　一路上火是真没压住，脸色阴沉的把车开到最快。
　　打开宿舍门，他就被迎面冲来的酒气熏的眉间一跳，几步走上前拎起醉醺醺的周铮就往外拖。
　　平时一米八三的大男人此时就像个小孩一样被叶顺拖着，直到走到操场的国旗下，叶顺才把他丢在地上。
　　“站起来。”
　　周铮被折腾的头晕眼花，摇晃着站起来，又被叶顺擒着脑袋仰头看挂在旗杆顶端的五星红旗：“看清楚是什么没！你给老子当着国旗再说一遍！”
　　“队长，我也是没办法啊，我也不想转业，但是她们家不同意啊。她的母亲指着我鼻子骂我短命别拖累她的女儿……”快三十的男人，捂着脸竟然真的低低哭了出来。
　　叶顺脱了外套，站着他面前，眼神凌厉：“打一架，你赢了我就同意你转业。”

　　叶怀挺的秘书坐在沙发上，叶顺进来的时候，正好被逮个正着。
　　张达民刚给叶怀挺做秘书的那年叶顺正好出生，也算是看着这位叶家的三少爷长大的，对他多了几分疼爱。
　　见他回来了，站起身慈爱的笑着。
　　“你爷爷在书房等你。”
　　叶顺没想到张达民也在，他说：“好，谢谢张叔。”
　　他进书房的时候，老爷子就坐在书桌前，桌上摊着一本相册，那都是当年他的老战友们。
　　叶顺走到书桌前：“爷爷。”
　　老爷子端起茶，喝了口：“回来了。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今晚的这事儿肯定是瞒不住了。
　　“劝不住，估计明天就会去递交转业申请。”
　　“什么原因？”
　　“女朋友家要分手，嫌弃他当这兵。”他顿了下，继续说，“短命。”
　　老爷子叹了口气，抬起头看他：“那你怎么想。”
　　“转业不比转部队，我希望他想清楚。”
　　老爷子摇了摇头，“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叶顺不答话，腰背挺直就像一堵墙一样立在那里。
　　“六年前我在你电脑里看过一份转部队申请书，没跟你爸说。”老爷子笑了，“要是让你爸知道，非打得你脱层皮。”
　　叶顺颔首：“那时候年轻不懂事。”
　　“我想知道原因。当年企图不服从调令的原因。”面前的是叶家引以为傲的孙子，即使穿着其他衣服也依旧压不住属于军人的铮铮铁骨。
　　老实说，当年的叶顺年轻傲气，天生的军人，热血又有抱负，却没想到这样的一个叶顺在被选入陆军特种部队之后，竟然会在他的电脑里看见一份转部队申请书。
　　“因为甄歆。”叶顺说的时候，声音有些涩。
　　即使到了今天，他都不知道如果当时不是老爷子，他还会不会有今天。
　　叶怀挺这回是真的吃惊，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才问：“是老甄家的甄歆？”
　　叶顺点点头。
　　“六年前我们就认识。”
　　打小叶顺就是不会正眼瞧女生的人，眼看着毕业这么多年了，身边一个女人都没，做爷爷的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很急的。哪里会想到今天竟然给他了一个这么大的惊喜。恩，老甄家的外孙女他第一眼看着就喜欢，没想到还是孙媳妇，下次见了一定要多跟老甄打听打听小姑娘的爱好。
　　“爷爷，甄歆不是我女朋友。”他低下头，鞠了一躬，“这件事情还请爷爷就当不知道。”

　　叶怀挺没有说话，他看着自家孙子的发顶，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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