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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
屿子有没有答应去帮那两个女孩子搬家,何闰月不知道。想到自己的家庭和负担,不用他人否定,她便已经主动剥夺了,自己去在意这些的资格。
她倒是也没有时间多想什么,主要即将来临的国庆假期,节前紧张的订货出货,让她也好生忙了一阵儿。
“小婷,你那边的厂家明天货能准时出库吗?”何闰月一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在电脑键盘上快速敲着,回着客户的问询邮件。
宋培的老婆检查了一遍手里红呼呼的项链,抬起头来看向何闰月。
“没问题的,我正好在我董哥档口呢。”
“好,那我等下排出货单给运输公司了。”
“嗯嗯。”
放下电话,何闰月看了另一封刚进来的邮件,又捞起电话打给宋培。
“老板,上周三寄出的藏青色螺纹带样板,就是3公分宽的那个,客户说染的颜色深了,起码要再降一半的色度。”
“他妈的,拍照片给他看了,他又不说问题,现在寄出去了又挑三拣四的,浪费老子的运费。”宋培在电话那头暴跳如雷。
“你再跟厂家那边联系一下吧,最迟明天一定要染出来,跟闻婷出的那批货走,不用再另外掏运费了。”何闰月略过他的抱怨,只说正事儿道。
“嗯嗯嗯嗯。”宋培连声应付。
“晚上7点前确认给我,我好发出货单给货运公司那边报关。”何闰月了解宋培,不跟他确定好时间,他是不会上心的,回来公司铁定又跟她说他给忘了。
“知道了。”宋培这次认真回复了一句,看了眼在档口忙着给客户见缎带的辛子敏,他才抬脚往那厂家档口走。
宋培的老婆连连看了何闰月几眼,她现在对何闰月的感觉挺矛盾的。
其实,这几月观察下来,她看得出何闰月这人在工作上很有原则,做事相当的负责靠谱。
好几次发的货有问题,宋培都觉得随便发过去么可以了,客户哪里有这么严格的。都是何闰月一直坚持,并主动在不那么忙时,带头把有问题的货捡出来,一条一条的重新加工,才让那几个单出得顺利。
她可是都听说了,那个客户奸滑得很,问题出了他不急着跟你计较,等到要结算的时候,就开始各种翻旧账扣钱。而且,一个大单都是分成几个,分发给他在国内的几个供应商的。他们之前的一个朋友也是这几个供应商里头的一个,就因为出货时检查不严格出现些瑕疵品,导致最后结算是货款被扣了一部分,基本算是白忙活了没得赚。
这行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客户就是霸道,这次不依着他,下次他不给单你,你能咬他?
有这个姑娘在宋培身边督促着,她倒是也吃了定心丸一般放得下心来。
只是,五一时公司的那次出游,她被宋培蒙在鼓里,时候才从老家的人嘴里听到一些难听的风声。以至于,她到现在都没办法对这个人彻底放下芥蒂。
毕竟,何闰月这个女孩子,脸蛋儿长得挺不错的,让人很难不对她有好感,虽然她不想承认。
尽管,这几个月来,她一直观察何闰月,并没有发现其和宋培之间有什么越矩的行为……不过,有些人就是擅长做场面,很懂演戏,说不定两人平时都是故意扮作不那么熟给她看的。等她临近下班,赶着回家给孩子做饭提前走了,他们就又恢复了腻腻歪歪的相处方式也说不一定。
毕竟,宋培身上实在有太多疑点了。
总是被往前调的副驾驶座椅。她胖一点,比不得像何闰月这样瘦削的女孩子。她总喜欢把椅子调得靠后一些,前面空间宽敞点舒服些。
车里突然被换成的陌生香氛味道。宋培和她都喜欢薰衣草的味道,那同一款香氛他们都用了好几年了,最近却突然换成了甜甜的果香。那味道,似乎有些像西瓜又有些像香蕉。她记得,何闰月有一件T恤上面印有西瓜的图案,而且其貌似也特别喜欢吃西瓜。
还有本来就很晚才回来的宋培,大半夜的不睡觉,还躲在卫生间偷偷跟人小小声的讲电话。她有时假装上厕所去敲门,就听他马上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跟对方吩咐些工作上的事情。
以及,宋培已经许久不曾碰过她了……甚至,面对她时,连笑容都少了。而他在公司里却还时不时拿何闰月逗个乐子,虽然何闰月多数时候其实不太理他,但这也可能是特意做给她看的。
这样想,何闰月似乎嫌疑又挺大。
不是她非要草木皆兵,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来公司监视他们。
她也不高兴来公司,自己能力有限,能帮上的忙太少了。除了帮忙整理整理货物,张罗张罗他们的午饭外,她真的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常常觉得站立不安又无聊。
在家里,她还能研究研究新菜色,没事儿看着电视听着音乐绣绣十字绣,那多快活自在。
可是,这次宋培的表现同上一次小三事件时,实在太过相似了。
上一次,她差点当着孩子的面儿跳了楼,也割过腕。
想到这儿,她垂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腕。
那道疤,有四五公分那么长,趴在上面像条丑恶的蜈蚣虫,她用尽了办法也去不掉。到现在每回看,她仍旧能记起当时刀刃割破皮肤,入肉时的冰冷刺骨……
他们这个家实在太脆弱了,若是她不捍卫,又有谁会成全他们一家的完整呢?
她唯一能给自己撑腰的老爸,早两年已经过世了,将村里规划每年分红利的资格继给了她儿子,除了能保障他们母子在物质生活上的安定之外,精神上再不能做一点儿支持。
靠宋培家唯一还在的老爸吗?他因为自己儿子入赘,在背后被村里人指指点点而耿耿于怀,连他们这个小家都不愿踏足,每回来G城都宁愿住在厂区的宿舍里。
小三儿会么?小三儿要是会,就不会大半夜的还缠着他不让他回家,即使他回了家还要没完没了的联系他。
想到这儿,宋培的老婆又看了两眼何闰月。看何闰月熟练打印文件,掏出公司公章盖戳,然后发传真给运输公司。
小三儿会是面前这个姑娘么?可她看起来是一心只扑在工作上的样子……
纸都是包不住火的,是谁不是谁,她就不信了,她再努力一段时间,还是揪不出来那人。且等着瞧,上天饶过谁。
何闰月不知道自己的老板娘此刻的心里活动这么丰富活跃。
她处理完邮件又跟货运公司那边的客服丫丫对接好了出货事宜,好不容易得一点闲暇,她才发现自己整个脊椎都在针扎似的作痛,提醒她应该要起来活动活动身体了。
介于一脸严肃的老板娘在场,何闰月不好起来走动,于是小小转动了两下脖子。虽然她不愿意看自己的正前方,但仍不免能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正盯着自己。
她不禁抬头。
果然,老板娘正盯着自己瞧。
不知道宋培私下里的那些骚操作的何闰月心想,自己小心又小心,除了工作上的接触,几乎不接宋培无关紧要的话,循规蹈矩这么久,竟还没有洗脱惹上身的一身骚吗?
老实说,其实老板娘除了长得胖了一点点,五官生得还是不差的。
只要瘦下来,再脱掉身上那些卡通图案的宽大运动卫衣和长袖T恤,好生打理下乱糟糟的长头发,八成也是个好看的女人。
打扮她有没有想过,何闰月不清楚,但瘦身她大概是一直有在想。
平时跟他们吃饭,总见她跟喂猫似的吃一小团饭,可见她为了瘦下来也挺克制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饶是如此克制了,也总见不到她身材上有什么显著的变化。
加上老板娘又是个大个子的女人,看起来就不免魁梧些。跟瘦猴儿一样的宋培站在一起,貌似是差了几分般配。
其实可以试试运动的。
何闰月有时看老板娘几粒饭几粒饭的,就一口菜的吃着,那么舍不得放下碗筷的样子,她都想好意出声提醒提醒。
但看老板娘总是一脸探究,信不过她的样子看着她,她还是不给自己找麻烦了,省得眼下的麻烦事儿还没解决掉呢,又闹出别的什么幺蛾子来。
累。
“猫猫,看看,庚贝哥他们公司,觉得合适国庆后找个周六可以去试试。”詹詹弹了下她的聊天窗口。
何闰月点开詹詹发来的截图。
那是一家主要做稀有金属出口的公司,新成立的,招聘的岗位是外贸专员。要求也就是那些经验啊,英语水平之类的常规的。
何闰月搜索了下稀有金属出口的相关东西。且不说那些出口目的地极为限制的政|策,所造成的客户开发的难度,就说那些报关繁琐的流程,她都有些望而却步。
“稀有金属听起来好高大上的感觉,我搞得定么?”何闰月回。
还有个她不得不考虑的现实问题。外贸这行,她也才摸到点门槛,经验匮乏,好在身边有那么一两个可以让她请教的人。若是换一行,简直如隔山,他又能请教谁?一切都得从零开始,那个老板是否能如宋培一般对她如此宽容有耐心,能给她时间成长吗?
再者,服装辅料这行虽然杂,但是相对来说专业名词都还算简单,出口的流程也没这么繁琐,她尚能有序应对,未来也能越来越熟练。
这行怎么说也是衣食住行里头的一环,是民生所需物资,从业人员基数大,大概率也没这么容易坍塌做不下去。
但稀有金属就说不定了。毕竟圈子小,变数多。况且,她也没在招聘里头看见提到“有客户基础”这样的语句。
那压力,无疑是成倍的,不稳定,也是成倍的。说不定做不出业绩,没几个月就垮了,他又得收拾包袱走人。都说近几年经济大环境不好,这种事儿还少见么?
她如今仍旧还有债务加身,她不想再拖长偿清期限了。
每每夜半,收到来自前任莫名其妙的信息,她就想砸手机。
“人力资源谭赓就是庚贝哥,你可以问问他。”
詹詹工作和生活中各种烦心事儿多,难受了就会找几个朋友诉说,何闰月是她的主要倾诉对象。
一开始是她说得多,后来多问多关心何闰月几次,何闰月渐渐也开始向她敞开胸怀了。
只是,她没想到何闰月会遇到这么狗血的事情,还被陷小三儿,那老板简直就不是个东西。
事情这么糟心也就算了,偏偏何闰月一个人身兼数职。
不仅要做业务跟单24小时听候差遣,大半夜老板或客户一个电话打来,她就得爬起来去处理问题。
还要做公司人力资源,负责招聘和面试,还得带新人。要做老板助理提醒他这提醒他那,也是办公室秘书加后勤,负责卫生整理和样板册子建立,兼具承包一应用具的采买工作。
小公司刚建立嘛这些工作做了也就做了,可工资给到位啊。她就负责业务这块儿,也还没有自己开发的客户,一个月都能拿五位数的底薪,提成另算,可何闰月一个月却只有3字打头的干工资。
这老板做人差劲,对员工也是抠搜的,不值当,不值当,跟着他能有什么前途?
再说,他们做外贸这行的,哪里就这么廉价了?
像何闰月这样“24孝”好员工,一腔热情扑哪儿不成啊,非耗在这乌烟瘴气的破坑里?!
“反正就当增加点面试经验,试试嘛。”
“嗯嗯,我先问问庚贝哥,探探情况先。”何闰月回,她心里并不抱多大幻想。
“可以先探探庚贝哥的口风,看看他们工资能给多少。一般6字打头,别再那么廉价的把自己给卖了。”
“嗯嗯,好,听你的。”何闰月心里一暖,很是感激一面都没见过的詹詹,能这么替她着想。
上一个这么替她着想的人,还是个只跟她相处了一年的姑娘。
人都说,出了校园,进入社会,就很难再交到好一点儿的朋友了。她运气倒好,这点没怎么在她身上应验。
那姑娘是她出来工作的第一年,在体制内遇到的。
那是个金牛座的姑娘。
每回跟她吃了东西逛了街分开,都会站在原地等她先过红绿灯,在她回头去看时,那姑娘仍旧在原地跟她挥手,像是知道她不喜欢背后空空无人的感觉。
她跟前任分手,那姑娘毫不犹豫立马删了她前任好友取关微博,陪着她一起哭,帮她骂他不是个东西。
她离开老家的时候,那姑娘背着自己开车同来送她的未婚夫,偷偷往她手里塞了一卷东西,让她上车再打开。她上车打开,才发现里头卷的是几千块钱,给她应急用的,让她别想着还,好好照顾自己。
那种无论你走多远,都有人守候和支持的感觉,真的暖了她好久好久。
也正是因为被这姑娘温柔的相待过,何闰月才会在得知同是金牛座的七哥遇到困难时,选择毫不犹豫的出手相助。这种力量,是会传染的。
“感觉你真是为我操碎了心,工作上一直以来,也都是你在帮我......下次你来G城,我一定要请你好好吃一顿饭!”何闰月心里软软的,在输入框里写道,并发送。
过了好一会儿,她都已经收到几个闻婷和老板在工作群里的报价,回了客户凌晨发来的询价邮件,才再次收到詹詹的回复。
“你跟我还客气啥,看我,饭你请我吃我一定不会跟你客气的。不过,比起吃饭,我其实更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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