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一个相遇的故事。
内容标签: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

立意:立意待补充

  总点击数: 334   总书评数:1 当前被收藏数:0 文章积分:138,682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架空历史-武侠
  • 作品视角:
  • 所属系列: 浮云录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8564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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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日

作者:少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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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风是从三天前开始刮的。
      刮的简直不要人活。
      卷着连天的黄沙,劈头盖脸的罩下来。
      罩在镇里每一个人的心上。
      连同这要命的风一起来的,还有一封要命的信函,和一个所谓的信物。
      这封信函里写的每一个字,都足够任何一个强健的男人心惊肉跳,而那件所谓的信物,则更是比这里每年都要遭遇的狂沙风都要让人惊悚个一千八百倍。
      镇里的老者喃喃自语的说着,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然后便会有人喝他闭嘴。镇里有声望的几个人已经着手准备起来,招呼会武功的汉子把家里藏着的兵刃都拿出来,不会武功但身体壮实的,也都分配些利器,日夜轮流的防备。老弱病残等都听话待在自家屋里,没事别出来晃悠。
      从三天前,这里便再没有人出过镇。
      出去的,也都一个个回来了。
      当然,不是自己走回来的。

      尹虎策在注意一个人。
      他已经注意了他很久。
      在这家又破又小的酒店里的几乎全部人,也都在注意这个人。
      这个人在赌钱。
      已经赌了很久。
      而且越赌越大。
      这里也来过几个不要命的赌鬼,最后输到只能留几根手指头走人。可这个人和他们不同。
      他在赢,他一直在赢。简直赢的不可思议。他面前的钱已经堆了起来。而他的头一把筹码只不过是几个铜板。
      尹虎策在看,而且很惋惜。他知道没有人是可以一直这样赢的,没有谁有这样的好运气。
      所以他知道这个人在搞鬼。
      虽然他还看不出来这个人的手法,但他可以肯定这一点。
      他知道围在这个人身边的人很快就不会再让他这样赢下去了。也许他们会斯文些,但也许会像往常那样粗暴。一个人,无论他看起来多么高雅,只要他敢在赌桌上搞鬼,那么他也就不值得怜悯和尊重。
      只要他敢再赢一把,尹虎策想,这一把是那些人的极限了。他摇了摇头,很惋惜。因为这个人很年轻。他太年轻。简直还是个小孩子。绝对不会超过十七岁,而且衣装素雅,面目清秀,就像一个逃学出来的顽劣少年。
      一想到这样一个少年人将要在这个破地方流血流泪,可能还会留下一条命,他就觉得很惋惜。
      可就在这关键的一把中,这个少年突然输了。
      输的就像他赢的那般轻松。
      话说好运气不常在坏运气留千年。这个少年人的好运气好像用到了头,然后坏运气一把接一把。他开始输,输得很惨。输得很大,很快便把他赢来的那堆钱全部输掉了。
      围在他身旁的那堆人露出了颇有些诧异的表情。
      这个少年笑了笑,拍拍手,没事般站起来,旁边有人按住他。他们当然不会让他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走掉。
      也不知是这个少年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那个人突然脸色大变的松了手,旁边的人也没留他,竟由着他离开了。加入了新的人,战局重新开始,没有人再注意这个少年。他此刻已经悠闲的坐到了另外一张桌边,叫了些小酒小菜,好像刚才那一幕只是他随手随心的一个消遣游戏。
      尹虎策觉得有趣。
      他觉得这个少年有趣极了。于是他走到他的桌旁,说,朋友,我想请你喝一杯。
      少年抬起头来看他,眼睛闪烁着愉快的明亮的光,好啊,他笑着说,我刚好把钱都输掉了,正琢磨待会是不是要留下来刷盘子。

      尹虎策很快发现他好像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这个少年看起来这么年轻,身板看起来这么纤细,他说话的声音就像个小姑娘,他甚至比他同年龄的男孩子要矮上一截,可他居然这么能喝酒,简直比给他手底下最能喝的那个关西六把刀的老大在做下一笔好买卖之后的痛饮都要喝得多。
      摆在他们桌底下的酒罐子已经堆了起来,就像刚才堆在那个少年面前的钱。
      酒一旦喝多了,人就容易兴奋。人一兴奋,就什么胡话都敢说。他们两个都醉了,那个少年突然指着尹虎策随身带的那把刀大笑着说:“你是不是土匪?!你是不是!我早就看出来你是啦!除了土匪谁会带这种刀!你死心吧!我没骗你!我的钱真的都输光了!”
      尹虎策也不计后果的笑着说:“你也太小看我啦!我手底下的兄弟只做大买卖的!不信的话你就去道上问问我这把刀的名头!你去问问他们哭狼是什么!不把你吓回你娘胎里去!”
      少年哈哈的笑:“你吹牛吧你!谁管你这把刀叫什么鬼哭狼嚎的!”
      他们两个人继续你一句我一句的胡扯。
      这少年看来是没有在道上混过,所以没有听说过尹虎策的名头。
      十多年前,关西那边突然兴起了一个帮派,势力纵横一方,走私盐劫官银,搞得朝廷很是头疼。他们的老大来路不明,手上的功夫很有两下子,不然也不能让那么多弟兄服他,他所使的兵刃,正是一把名叫哭狼的大刀。
      两个人扯着扯着,那少年说他也有一把剑,“可如果不杀人,”他几乎醉到要闭上眼睛,说,“我才不会带它。”
      这下轮到尹虎策哈哈大笑,“你吹牛吧!你这个样子也能杀人!”
      少年眯着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嗯,”他缓缓地,但是极有力度的说,“我是没杀过几个人,可是很快,我就会杀很多很多的人,比这个地方所有的人加起来还要多的多的人......”他说着,满意的笑起来,慢慢的睡了过去。
      尹虎策的脸色有一瞬的微敛,然后又带着一种醉意大声地喊着伙计,不耐烦地拍着桌子,“收账!”他喊。

      夜已经完全降下来。乱坟岗上鬼火荧荧,远处还不时传来几声怪叫,也不知道是什么鸟兽。
      尹虎策觉得他不应该在这样一个破地方喝的过了头。而且还不得不拖上一个鲁莽而轻率的少年。
      他把他弄上这乱坟岗子来吹吹凉风,希望能让他早点醒过来。
      当然他自己也觉得需要吹点凉风,刚才那一路上他跌了好几次,很诧异这地方的酒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劲头。
      然后他听到了声响。
      一种蹑手蹑脚引发的落石声,极细微的以一种不怀好意的意味向他们包围而来。
      尹虎策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过那个少年,所以才故意请他喝酒,故意说出哭狼的事,让他们明白,不要找这个小孩子的麻烦。
      他冷笑了一声,他就知道那些人不安分,但没想到他们居然敢拿他开这种玩笑。
      他也知道那酒有问题。但他心里有底。这世上绝大多数的迷药都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他瞟一眼睡倒在自己身旁的那个少年,摇摇头。
      他发现他喜欢玩,而且喜欢玩的很大。
      那伙人终于摸了上来,很满意的看到他们的猎物已经手无缚鸡之力任凭宰割。虽然看到还睁着眼的尹虎策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这要是在关西的地盘上,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没人敢这样,尹虎策想。开什么玩笑,我要是莫名其妙死在这种地方,关西那帮兄弟非剁了我不可。
      “喂,”尹虎策歪着头说,“你们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一个人胆大的走上来,手中的利器对准他的咽喉,皮笑肉不笑的说,“关西的大龙头竟死在这种地方,管你是不是真的,我们乘龙帮在江湖上也就能扬名立威了,难道不是很好玩吗?”
      尹虎策笑着说,“对!会比你们想像的好玩的多!”他话音未落,手中的刀已出鞘。
      刀光只一闪。
      那个和他搭话的人颈项处生出一圈血线,然后血花四溅,身首分离。
      “我说过,” 尹虎策阴森森的笑着,对其余的人说,“会很好玩!”

      尹虎策觉得自己好像又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就在他如切韭菜一样切那帮地痞流氓时,以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个少年坐了起来。
      他慢悠悠的坐起来,然后无动于衷的看着尹虎策杀人。好像和他毫不相干。
      但问题的重点不在这里。
      重点是,他看起来一点事也没有。
      既不像喝过了头,也不像被药迷了。
      他根本就没有事。
      他也在装。
      尹虎策想起来,这个少年喜欢玩,喜欢玩的很大。
      因为他心里有底。

      这里本就是乱坟岗子,多摆几个死人也没什么关系。萧索的夜里蓦的翻腾起一股血气,使这个地方更显得阴森可恐。
      尹虎策甩掉刀上的血迹,回头望着那个少年。
      少年突然开口说,“我要谢谢你。”
      “一起喝过酒的人就是朋友,”他说,“谢什么。”
      那少年平静的说,“我说过我只有杀人的时候才带剑,现在我没杀人的打算,所以......”他耸耸肩。
      尹虎策说,“你最好趁早把你这毛病改改。”
      少年站起来看着那些尸体自言自语似的说:“原来男人不止找女人麻烦,也找男人麻烦。”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然后很轻的笑了一下。“这位大叔,”他含笑看着尹虎策说,“怎么称呼?”
      尹虎策这才想起来,他和这少年认识了快一天,一起喝过酒,一起醉过酒,还一起被下过药,一起被谋杀过。可是却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他报了名,“我还没那么老,叫我大哥吧。你呢?”
      少年脸上的神色凝了一凝,“我没有姓,”他很快说,“你叫我鸿雁吧。”他伸过手来拍了拍尹虎策的肩膀,“大哥,”他笑着说。
      天亮时他们分手。鸿雁说,若下次再见,回请他酒。

      尹虎策发现他曾经很熟悉的镇子变了。
      变得神经质起来。
      他在进镇的时候还差点被当成外人遭到攻击。他费尽了唇舌也没有让他们相信他就是在这里出生这里长大的,直到镇长出面干涉。
      镇长姓袁,已经六七十岁,他颤巍巍的走出来,认出了尹虎策,他嘶哑着嗓音喊出尹虎策的小名,然后说,“你怎么回来了?”
      “就是回来看看,”他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想自己已十多年没有回来,如果不是突然碰上点机缘巧合,触动了想回老家看看的心,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回来。
      他在这镇里早已没了双亲,一直和弟弟相依为命,可自从他弟十三岁那年病死之后,他就离开了这个镇子,独自在江湖上打拼。
      他本以为老镇长会很高兴,却从那老人的脸上发觉了一种焦灼的神情,他不断地说,“怎么这个时候回来,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他本能的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怎么了?”他问。
      得到的答复是一封信。信很简单,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你们十年前干过的事,我会加倍奉还。

      没有落款。
      尹虎策把这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啥也没看出来。他那个时候早就离开了这里。
      他看看周围脸色同样凝重的男人,笑了笑,“这不就是一封信吗,怎么就能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
      一个男人扭曲着脸说,“如果真是只有一封信就好了......”
      镇里的人告诉他这样一个古怪的故事,镇里开杂货铺的杨老二每个月都要出镇一次,进货,他这一次出镇的第二天,信就来了,和信一起来的,还有杨老二。
      但是不是一个完整的杨老二。
      回来的只有一个头。
      尹虎策的眼角跳了一下。
      镇里的人接着讲,自从这封信来之后,镇里又有人出过镇,他们有些是知道这封信的,有些是不知道的,但不管他们知不知道,都一个个的回来了。
      都只回来了一个头。
      现在镇里再没人敢出去了。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七八天。整个镇的人都在捏着心,不知道“加倍奉还”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会来。
      尹虎策的脸色变得有些青,“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厉声问。
      他又听到一个奇怪的故事,十年前,也不知道当时那个最得宠的路王爷脑子出了什么问题,谋反,被朝廷发觉了,抄了路府不说,还连带着挖出了很多相关逆臣,抓的抓,杀的杀,逃的逃,一时间朝野风声鹤唳,朝廷到处粘贴布告要捉拿逃犯。就是这个时候,有一个生人带着妻女来到了他们镇上。
      镇长说,当时朝廷的布告也贴到了镇里,虽然那男人看起来胡子拉楂,浑身颓丧气,可那张脸怎么看怎像正在被通缉的一个逆臣。他虽然没有去告官,但也不敢让这人留在镇上。
      “我那时太怕了,”镇长说,“带了人去赶他们走,唉,动了粗,”他叹口气,“后来听说,好像是被抓了,一家人都被杀了,”镇长摇摇头,“这个写信的人大概是觉得是我们当时赶他们走才害死了他们,所以现在要来找我们算帐,唉。”他连连叹气。
      “那个逃犯叫什么名字?” 尹虎策问。
      “桑尽秋,”镇长说,“还是个武官呢,妻子桑夏氏,那个小女儿只有六七岁,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叫桑笑。”
      “他们都被杀了?”尹虎策问。
      镇长犹豫了一下,说,“对!”
      “这桑尽秋可还有什么后人?”
      “他说就一个女儿......”镇长说,“反正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没有说下去。
      尹虎策冷笑一声,他知道镇长在怕什么。
      他不怕。他当然不会告诉大家他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但他清楚地明白了他这一次回来是来做事情的。
      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如果镇长没有猜错,写信的人应该会选择十年前桑家被朝廷杀害的日子来找他们的晦气。也就是立冬的第三天。
      尹虎策检查过那些人头的切口,都做得非常干净利落。可看得出是一人所为。
      他没有帮手,尹虎策想,很好。

      立冬。
      天微亮的时候,有一个人影出现在镇口。
      负责守护的人还没有来得及问话,便被蒙蒙晨光中突然闪烁的一道亮光切断了咽喉。
      其他的人开始往镇里逃,他们已经喊起来,这个人轻而易举的纵身一跃,落在他们的前方。站定。
      那些人仿佛吓呆了般一动不动,可顷刻间便鲜血狂涌,身首分离。
      那人慢慢的把剑插回鞘中,面无表情的往镇里走去。

      尹虎策在镇后面的佛祀里安置老弱。他只是突然之间听到一声隐隐约约的喊叫,然后天地之间变得非常安静。
      他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那个人居然提前来了?
      他不喜欢这种不按常理办事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一个人。一个好玩的少年。
      他提着刀冲去镇里的时候,在半路上便闻到了浓厚的血腥气。
      可是没有人声。
      连一丝□□的声音都没有。
      他终于看到了那个人。

      鸿雁轻巧的将手中的剑从尸体上拔出来,然后转头看着脸色已经发青、站在前方不远处的尹虎策。
      “你早,”他说,笑了一下,“大哥。”
      “你在干什么!” 尹虎策突然吼起来。
      那时街道上早已是一片死静,他这一声吼叫就像投在平地里的一个炸雷一般。
      鸿雁敛了笑容,平静地说,“大哥,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如果你一定要问,等我办完我自会对你讲个清楚。”
      “等——你——办——完——?” 尹虎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鸿雁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很快的,”他说,又漫不经心往身后看了一眼,那里已经是遍地的尸首,“快一半了吧,”他仍然是漫不经心地说。
      死静的街道上突然响起一声兵刃相撞的铿锵音色。
      尹虎策的刀死死的抵住鸿雁手中的剑。
      他的愤怒顺着刀刃剧烈的传递到鸿雁的剑上。
      鸿雁的表情仍然是静到看不出丝毫波动,他甚至没有看他。
      “尹大哥,”他轻声说,“愤怒是没有用的,”他低低的说,“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愤怒,”他继续说,“为他们自己的无能而感到愤怒。”
      他抬起眼来看他,轻轻地说,“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他眼中有某样东西亮了一下,尹虎策感到一股强劲的力道快速从鸿雁的剑上窜过来,竟震的他连退了好几步。
      鸿雁此刻的杀意变得清晰而纯粹,他冷了脸,“我不会杀你,”他说,“你也别想拦着我。”
      “这是我的镇子,” 尹虎策一字一顿的说,“我不会准许你动它。”
      鸿雁盯着他,眼中透出凌厉的光。
      被风卷起来的黄沙纷纷扬扬的落下来,细密的铺在每一个死人的身上,也落在这两个静止不动相互对峙的人身上。
      尹虎策突然感到了什么,不好!他想。
      鸿雁的眼角跳动了一下,一个人突然从一处隐蔽的角落里冲出来,手上拿了什么,鸿雁回转身,两个人撞在一起,然后一切都静止了。
      须臾,尹虎策看见一些血,缓缓的落到地面上来,鸿雁退了一步。
      那个拿刀捅他的孩子无声无息的倒下来,手中的刀切进了自己的脊柱。
      尹虎策在那一刻失去了理智,他嘶吼着砍了过来,刀法干脆而神速,可切到鸿雁的颈项边时,却被他用剑稳稳的架住了。
      “他们当年并没有怜悯我们家的女人和小孩,”他冷冷的盯着他说,“所以我也不用怜悯他们的女人和小孩。”
      “丫头!”尹虎策大声吼起来,他的刀刃在剧烈的颤抖着,“你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告诉你你现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知道!”鸿雁也喊起来,她手中的剑也在颤抖,“尹大哥!是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们当年干了什么!”
      “我知道!”尹虎策大声喊着,“你不用讲了!”
      “你不知道!”鸿雁突然爆发,“你不知道他们当年是怎样的欺骗了我们!如果他们真的怕惹祸上身,他们大可以叫我们走!可是他们没有!”
      “你不要再说了。” 尹虎策咬着牙说。
      鸿雁继续说下去:“他们没有让我们离开!他们还很好心的把我们藏起来!他们多么仁慈啊!他们还让我们三个分别藏在三个不同的地方!说这样不容易被发现!”
      “鸿雁你不要再说了。” 尹虎策低下声说,他清楚,他明白,他是在这里长大的,他知道镇里的人都是什么样子的,他也知道没有谁会因为被赶了出去而要拿整个镇子里的人偿命,没有,没有这样的疯子和偏执狂。
      他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绝对不是镇长说的那么简单。
      “我在那里等啊等啊,可最后我等到的是什么......”鸿雁颤着声说。
      “鸿雁......别说了......”
      鸿雁轻轻地笑起来:“我现在做的,比他们当年对我的家人做的,要仁慈的多,至少,我会让他们,让他们的女人,死得体面一点。”
      “鸿雁......” 尹虎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你没明白,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可我不是为了这个镇里的人要拦你,我是为了你自己要拦你,是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么?!”鸿雁冷冷的看着尹虎策。手中的剑发出冰冷的杀意来。
      “你会后悔的,” 尹虎策咬牙切齿的说,“你现在还不明白,但是你总有一天会明白,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你今天做的一切,等你那时候再明白过来,你一辈子都别想安生!”
      鸿雁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尹虎策,好像在看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
      “让开。”她冷冷的说。
      尹虎策平静的说,“我手中的刀不会让我让的。”
      鸿雁看了他一眼,然后轻笑出声,“尹大哥,你已经让我见过了你的刀,所以我也应该让你见见我的剑,不然不公平。”
      她突然用力一格,尹虎策不得不退开去。
      他不明白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是如何得来了这么深厚的内力。
      鸿雁手中的剑在轻微的变幻着走势,雪亮的剑身在每一次细微的变动中闪耀着不同的光芒。
      光芒灼目。
      这把剑有妖气,尹虎策想,他从来没有见过世间有这样一把剑,仿佛是活着一般,在呼吸,在颤动,在呼喊。
      在渴求着人的血肉去填饱它。
      “它叫蚀日,”鸿雁爱怜般的说,“是一个铸剑的人送我的,他说,这把剑天生就是要来杀戮的,就像他第一眼看见我时的感觉一样。”
      “他是个疯子!” 尹虎策大声说,“没有一个正常的人会允许自己做出这样的东西来!”
      鸿雁怜悯的看着尹虎策说,“尹大哥,你是个好人。可这个世间不正常,所以才会有我,才会有这把剑。”她轻声说,“我只是来把不正常的事情纠正成正常的结果,所以,”她的语气重新归于平静与冰冷,“请你让开。”
      尹虎策静静的盯着她,然后走到她的前方,站定,刀在手中。
      鸿雁的眼角微微一颤,下一刻她已纵身出剑。她的眼中有势不可挡的锐气。
      两人都再无言语。蚀日发出尖锐的呼啸同哭狼缠斗在一起。
      尹虎策的刀法扎实有力,简单扼要,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
      鸿雁的剑法变幻莫测,诡异精绝,两人已交了数十招,鸿雁知道尹虎策是铁了心要拦她在此。一场苦斗不可避免。她忽然生出怨恨来。
      她不想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剑随心转,势如雷电,锋刃凌洌,毫无婉转的余韵。
      她知道以尹虎策的刀法要挡住这一剑也不是不可以,但必然会令他付出极大的代价。
      她要让他知趣的退开。
      可是他没有。
      他甚至没有挡这一剑。
      蚀日的剑尖如灵蛇般噬咬他的前胸时,他竟当着鸿雁的面将哭狼撤开了。
      哭狼在那一刻发出歇斯底里的鸣响,刀身在绝望的的颤动中被迫的背弃着自己的意志。
      鸿雁的眼瞳扩大了。那一刻万籁俱静,寂如永恒。
      这一剑势如雷电,锋刃凌洌,毫无婉转的余韵。
      冰凉的铁器破穿了一个人的□□,沉闷而粘稠的撕裂声后是腥热的血液喷溅而出的无法挽回的荒凉回响。
      鸿雁的眼被染红了。
      “你为什么不躲开!”她歇斯底里的喊起来。
      尹虎策伸出手去抓住鸿雁的手,抓住那只紧紧地握着剑柄的冰凉的手。
      这只手现在离他这样的近,几乎就贴在他的胸口上。
      他抓住这只手,用尽全身的力量抓住,然后轻轻地说,“鸿雁,别做傻事,你还这么年轻......这么年轻......”他慢慢的倒了下去。他的血几乎已经浸透了他半身的衣衫
      在一滴滴的溅落着。
      “大哥!”鸿雁尖叫起来,被迫的跌倒在他的面前,却怎样都抽不回自己的手。
      尹虎策感到全身的力量在迅速的流失,就像从他的伤口处流出来的血一样。
      “我说过要请你喝酒的!你答应过的!你答应过的!”鸿雁大声地喊,她紧紧地抓着尹虎策的肩,“你不能死!你不能就这样死了!”
      尹虎策突然笑了一下,笑得很难看,他想,我果然还是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这个鬼地方,关西的那帮兄弟一定会剁了我......他迷迷糊糊的想着,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因悲痛而喊叫的鸿雁,他听不太清楚她在喊什么。
      这些小孩,他想,一定要等到失去了什么才知道痛苦,一定要横冲直撞到头破血流才知道事情不能这么干,这些十六七岁的小孩子,冲动又鲁莽......就和当年的自己一样......
      不过还好,他想,她还这么年轻......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他这么想着,又笑了一下。
      傻丫头,他想说,其实你笑起来比较好看。

      夜完全降下来后,躲着的人才大胆的走了出来。
      白天的时候风沙就停了。
      停的很突然。
      就像它突然的来。
      悲痛的人开始小心的收殓着亲人的尸首。铺满黄沙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死人的肢体。以及因沁入大量血液而变了色的泥土。
      可是他们没有找到尹虎策。
      那个少年突如其来的杀戮犹如狂风卷落叶般清扫着这个小镇里的活物。然后突然的终止。突然的消失无踪。
      留下的是遍地的尸首和一个大活人的失踪。
      幸存的人们心惊胆战的继续着他们的生活。他们不知道那个少年会不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忐忑不安的担惊受怕着,终于渐渐的一户一户的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这个不祥的地方。
      现在这里是一个真正的死镇了。
      因为已经没有一个活人还留在这里。
      如果有陌生人经过,他们会看见镇子后面的荒地上横七竖八的立着数不清的墓碑。如果他们仔细一点,可能还会在一个极隐蔽的地方看见一个没有墓碑的萧索的土堆。
      他们一定不会想到,很多年前曾经在关西一带让人头皮发麻的一把名叫哭狼的刀,就埋在这个地方。他们当然更不会想到,能用这把刀陪葬的人。

      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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