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课

　　我想起来我还有一个要给王友之补功课的任务。我天天担着这个任务进王友之的卧室。只是进去了之后从来不干正事。

　　王友之的卧室一股子少女气息。房间比较小，也就十二平米。壁纸是竹绿色的，窗帘是糖果粉色的，家具跟墙体连接在一起，是亚麻色的。一种没有时尚感的无厘头混搭风。我很喜欢。因为这是我设计的。

　　王友之听到我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我只好坐在他的床上，盘着腿，吃水果。

　　他坐在写字台前写作业。不知道写的什么科目，看着像是数学。我盯着王友之瞧。王友之跟她妈妈长得很不一样。他妈是大眼睛双眼皮，看着那叫一个楚楚动人。他却是单眼皮，小眼睛。笑起来眼睛就是一条弯弯的缝儿。不一样，很不一样。我曾经一度怀疑王友之是我妈生的，我才是我干妈生的。后来想想，自从我出生以来我就没见我妈大过肚子，王友之这孩子又比我小三岁。那他应该不是我妈生的。

　　前几天我妈给我打电话。她说，“阮阮，我跟你说，友之又长高了。那孩子越长越好看。长开了之后跟明星似的，可好看呢。”

　　“他以前眼睛鼻子嘴是纠结在一起的吗？”我妈天天给我安利王友之，我是很不耐烦，“那以前是不是应该跟狒狒长得差不多？”

　　现在看来，这孩子确实长开了。要不然我怎么会一直看着他移不开眼。我必须承认我是外貌协会的。当初要不是看着林格长得好看一些，我大概不会跟他搭讪。

　　“你要一直看着我吗？”王友之坐姿端正，认真作业，不看我。这孩子跟我说话时总是不看我。他小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小时候总是跟在我屁股后面叫我“阮阮姐姐，阮阮姐姐。”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敢不拿正眼瞧我了。

　　“我妈说你以前长得跟狒狒一样，眼睛鼻子嘴都是在一起的，现在长开了。我看看你长开了是什么样子。”我双手托着脸颊继续不害臊地看他。

　　“攻击别人从来不带脏字一向是你的强项，别把你的优点挂你妈身上。”王友之停下笔，折了右手食指在额头上敲了两下。他遇到了需要好好思考一下的难题。王友之这个动作给我一种熟悉感，因为我也经常做这个动作，跟他学的。

　　“阮阮老师，我有一道题不会做。”王友之转过身来看我。叫我阮阮老师已经是他能故意逗我的极限了。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的。

　　我可以看到他的睫毛，那双睫毛上下忽闪着。我看到一只蝴蝶飞进了我的心里。这孩子瘦了，小时候脸都是圆圆的来着，捏起来特别有手感。现在瘦的下颌骨的棱角都出来了。他是单眼皮，但是现在眼窝变深了，又像是双眼皮。其他的五官都没有很突出，只是很正常而已，组合在一起怎么会这么好看呢？我好想把他据为己有啊！

　　我这是他奶奶的想什么呢？他还没成年！虽然我干妈和我妈一直想要把我跟王友之凑到一块儿，但是我对他是纯洁的。我发誓，曾经绝对是纯洁的！

　　“你不会做的题，我怎么可能会做？”我吃一口榴莲，递给他，“吃吗？”

　　“你吃过的东西，我不吃。”王友之在生气，他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语气冷硬，嘴唇紧抿。他周身的低温气场告诉我他在生气。从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很冷，我拉开他的衣兜瞅瞅里面有没有遥控器。

　　“不吃就不吃，就跟谁真想给你吃一样！以前怎么就跟我抢来着？”

　　“以前？以前，我不是说过让你等我成年？”

　　“你成年成得太慢了。我不想等。”

　　“这个春节一过，我就成年了。”他盯着我瞧。那双眼睛清澈澄明，略带感伤的黯淡气息，像是平静中氤氲着蒸汽的湖泊。他没有什么动作，我却觉得魅惑。

　　“你怎么，怎么，怎么这样看着我？以前你不是都不看我的吗？”我得有多久没有跟他对视过了。大概从我上大学开始吧。他总是给我个侧脸或者背影瞧。我也会不屑地把脸转过去，连他的背影都不瞧。谁还不会装高冷怎么着？

　　“你是猪吧？这么容易就能被别人骗到手？”我觉得王友之这气生地莫名其妙。

　　“谁有您厉害？年年考试第一，小学校长都恨不得给你发个奖学金！你肯定会考到比A大更好的大学喽。我要回家了，你自己做题吧。”不就是生气嘛，跟谁不会生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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