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晴

　　仲航又一次失望而归，心情着实算不上好，他面无表情地处理完了紧要的工作，在秘书哭丧脸的注视下离开公司，约了盛行出来喝酒。
　　盛行正和一个黑长直妹子打得火热，来得有点心不甘情不愿，见面就直截了当捅刀：“又吃了闭门羹？”
　　仲航瞥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又灌了半杯酒。
　　盛行啧啧称奇：“苗苗还真够狠的，说不见就不见，看不出来这么软萌的小家伙做事挺坚定。”
　　仲航揉了揉额角，有些无可奈何：“我总不能强迫他。”
　　盛行却道：“早叫你强硬点你不听，现在错过时机了，你就等着吧，看苗苗什么时候宣判你死刑。”
　　仲航怒道：“说点吉利话，不然就闭嘴喝酒！”
　　盛行耸耸肩：“那说点其他的，要不你走个偏锋，霸王硬上弓算了，说不定有奇效呢？”
　　仲航默了片刻，有那么一瞬间，他心底里有点意动，旋即又被自己否决。以苗藐的性格，不管他最后成功与否，都会让他们两人之间出现不可弥补的裂痕，有些得不偿失。
　　盛行从他的沉默里看出了点苗头，见鬼一样看着他：“你还真想过？！疯了吧！”盛行只是惯常胡说八道两句，谁知道仲航竟然把这么不靠谱的建议听进了耳朵，他灌了口酒，生怕仲老三自己把自己玩死了，连忙劝道，“乘人之危和霸王硬上弓可不是同一个性质，你要做点什么也得把人灌醉了才行，过后才好找理由，别傻不愣登地搞直来直往那一套。”
　　仲航笑了笑：“瞎出什么馊主意，我哪下得了手。”
　　盛行嘲讽道：“你疯起来什么不敢干，现在才两个星期，你还沉得住气，时间长了谁说得准。”他拖长了音调，有点儿幸灾乐祸，“长期没有性生活多熬人，荷尔蒙得不到释放难免就有点冲动，这个我理解。”
　　提到性生活，仲航有点郁卒，瞥了戳他痛处的盛行一眼，低头点了根烟。
　　一个男人的性与爱通常是相伴而生的，在发现自己爱上苗藐的那一刻起，仲航脑子里的旖旎想法就从没断过。这样的心思随着时间发酵，已经成了仲航心底的一大执念，隐秘而深刻。
　　仲航在□□上的花样不多，纯粹的发泄欲望，只知道埋头干事，基本不会安抚情人，前戏更是草率。即便如此，也还是有情人愿意跟着他，仲航在床上，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耐久，光是纯感官的刺激就能让人念念不忘，有种别样的酣畅淋漓。但仲航知道，那种于他而言，只是性，没有爱，自然也不需要表达爱的方式。
　　仲航的伴儿都是经验丰富的，自然知道怎么能最大限度的获得快感，压根不需要他多操心，可苗藐怎么能一样呢？仲航从来不知道他能有这样的细致和耐性，他成年已久，基本没有禁欲，长达一年多只靠右手的日子更是没有尝过，现在却甘之如饴。
　　仲航希望和苗藐之间并非仅存那么一点浅薄的□□关系，虽然他有些期待这点儿□□关系，但苗藐在他这儿到底还是个宝贝疙瘩，仲航设想了一下霸王硬上弓的场面，觉得只要苗藐一哭，他就什么也做不下去了。这宝贝一直被他小心哄着，像对待易碎的瓷娃娃，他亲手来摔碎，等于是将这份感情践踏到尘埃里，这对他们双方都是侮辱。
　　盛行嘴贱了两句，末了又不放心地劝道：“你可别犯傻，理解归理解，真到那个时候我可不帮你。”
　　仲航滑了个酒杯过去，脸色不太好看：“喝你的酒，少废话！”事实上，仲航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他的这些家人朋友都不怎么相信他在这件事上的操守，他看起来就那么像个没脑子的王八蛋？苗藐的反应是不是也和这种表面现象有关？
　　仲航揉了把脸，开始认真思索怎么才能看起来深情不寿一点，但琢磨来琢磨去，似乎也只想到一些自己都觉得俗套的手段，想必苗藐也不会喜欢。
　　苦恼归苦恼，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仲航加班处理完手上的工作，星期天一大早又到老街街口守候，哪怕苗藐不理他，他能远远看看人也是一点安慰。
　　临近圣诞节和元旦节，学校里的节日气氛开始浓郁起来，各个社团的节日活动也开始了准备。苗藐应孔双的要求，要星期天早些去学校，和陆一阳一起被软妹子们使唤。社里的汉子也不少，但不知道什么缘故，社里无论是社长孔双还是学姐学妹们，最喜欢的的苦力就是苗藐和陆一阳。
　　身边一群衣袂翩飞的小仙女，莺歌燕语香风阵阵，两人痛并快乐着，很乐意为小仙女们服务，但小仙女们似乎无意与他们两发展什么进一步的关系，这让苗藐心底有点儿遗憾。陆一阳虽然名草有主，却也不满于现状，时刻蠢蠢欲动着寻求出轨机会，看得苗藐有点无语。
　　淮海市在十二月中旬迎来了初雪，苗藐窝在家里看雪觉得美不胜收，出门踩雪也觉得有趣，就是化雪的时候温度有些寒冷。苗藐将大衣的帽子掀过来盖好，又裹了围巾手套，这才走出了家门，刚走到街口，就看见路边那辆熟悉的车子，车旁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仲航站的地方是苗藐去坐公交或者地铁的必经之路，他本以为苗藐会像前两周那样，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就当他这个人是空气。但出乎仲航意料的是，苗藐脚步如常地走到他身边，顿了顿，然后看了他一眼，自生日宴离别之后第一次开口说话：“你在等我？”
　　仲航一怔之后，欣喜之色溢于言表：“是啊，我想见你。”
　　苗藐打量了他身上的薄羽绒外套一眼，又别过头：“现在见到了，你回去吧，这么冷。”
　　仲航近乎贪婪地看着眼前驻足的少年，自从生日宴一别之后，苗藐便再也没有站到离他如此近的地方，对他从来都是避之如瘟疫一般，更不用说跟他正常对话。一朝改变，仲航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急切地抓住了这个机会，开口道：“你要出门？”
　　苗藐想了想双方应该保持的距离，觉得去学校也不算是什么私人事件，于是道：“我回学校。”
　　仲航接得极快：“我送你。”
　　苗藐也回得极快：“我才不坐你的车。”说完这句话，小苗耐心告罄，转身便走，心道得寸进尺果然是至理名言，他就不该多给这一寸。
　　仲航丝毫犹豫也无，亦步亦趋地跟在了苗藐身后，他步子大，三两下就赶上了苗藐，两个人并肩前行十几米，寂静无语半晌，苗藐终于忍不了了，猛地转头看他：“你干嘛？！”
　　仲航无辜而坦荡地看着他：“坐地铁……或者坐公交。”
　　苗藐哪能不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有些恼怒地瞪着他，蛮不讲理道：“你不准坐，回去开你的车。”
　　仲航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车，思考了一秒，恰好看见马路上有一辆货车停下等红绿灯，他从容地掏出车钥匙，抬手一抛，钥匙精准地落入了货车车斗之中。钥匙的重量完全不能惊动货车司机分毫，眼见红灯转绿，那辆货车带着一把半路上车的车钥匙，加速离开了两人的视野。
　　苗藐惊呆了，眼看货车踪影全无，有点缓不过神来，声音都有些不稳：“你疯啦！钥匙没了怎么办？！”
　　仲航气定神闲，微笑道：“现在我没车了，可以坐地铁坐公交了吧？”
　　苗藐急得团团转，恼怒道：“你还笑！赶紧去找那辆车把钥匙拿回来！车牌号……车牌号记没记？”
　　仲航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见苗藐紧张地盯着自己，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我没记，怎么办？”
　　苗藐从震惊中摆脱出来，想起仲航才是应该急的那个人，他盯着面前人可恶的笑脸，觉得自己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恼怒的情绪更甚，甩头便走。
　　仲航理所应当地跟在后面，丝毫不为消失的钥匙担心，脸上还挂着一丝笑意，似乎是打定主意跟到底。
　　苗藐故意快走慢走都甩不掉这个牛皮糖，期间停下来瞪了仲航好几眼，可惜仲三少老神在在，还一脸无辜状，神态里似乎在表达我只是恰巧顺路的意思。
　　苗藐快步走了十几米，陡然停住脚步，转头看向仲航，怒气冲冲地道：“不要跟着我！”
　　仲航诚恳解释：“我只是顺路。”可惜话里面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苗藐不信这鬼话，站在原地不动，盯着仲航认真道：“那就离我远点。”马路和地铁站都不是苗藐家开的，他管不着仲航走哪条路坐哪个地铁，但也不妨碍他毫不客气地提出要求，语气里有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仲航无意逼得太紧，闻言好脾气地笑了笑，没有接话，却在苗藐再次离开的时候没有立刻跟上，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看起来形迹可疑，有点像个跟踪狂。
　　苗藐沉着脸进站，他知道仲航就在后面，如影随形一般，无论他耍什么小手段都没能成功甩开。苗藐选择性无视了那个身影，眼不见为净，甚至听着音乐开始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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