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晴

　　魏辛的庆功宴被定在了放榜的第二天，魏家爸妈兴致勃勃地表示，庆功宴要分两步进行，放榜庆祝一次，被录取了再庆祝一次。魏辛阻止无果，在□□上跟苗藐大吐苦水，催促着兄弟赶紧过来分担压力。
　　苗藐三两句话应付了魏辛，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出门找老苗。
　　老苗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上网，听见门口响动抬头望过来，发现苗藐穿戴整齐，顿时了然：“要去哪？”
　　苗藐嘿嘿一笑：“去魏辛那儿，他爸妈给他办庆功宴。”
　　老苗点头：“去吧，晚上回来吗？”
　　苗藐点头如捣蒜，“当然要回来，爸，晚饭做点好吃的等我，魏阿姨的手艺很摧残人的。”
　　老苗失笑：“那你还去？”
　　苗藐叹气：“不得为兄弟两肋插刀吗？”
　　老苗看着他摇头晃脑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这就算两肋插刀了？”
　　“当然算！”苗藐严肃道，顺手戴好帽子，冲老苗一摆手：“爸，我走了。”
　　房门砰地一声被带上，老苗收回视线，看向视频里的男人，不耐烦道：“已经听见了？别烦我了。”
　　男人好脾气地笑了笑：“很久没听见宝宝的声音了，好像没什么变化。”
　　老苗没好气道：“能有什么变化，我挂了。”
　　男人连忙道：“这才过了三分钟，还没到时间。”
　　老苗看了眼屏幕下方的时间，光标从挂断键上移开了，闷声道：“还有一分半钟。”
　　男人笑了笑：“算得这么清楚啊？晚上做好吃的？”
　　老苗点头：“恩，做点小藐爱吃的。”
　　男人道：“我能过来做客吗？”
　　老苗瞪了他一眼。
　　男人像是没看到这眼神，自顾自地继续道：“我想见见宝宝，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
　　老苗冷哼：“不记得了，我问过。”
　　男人叹息一声：“真伤心。”
　　老苗忍无可忍：“你够了，没事我就挂了。”
　　男人状似认真道：“真不能过来？”
　　老苗二话没说挂断了视频。
　　男人看了眼时间，有些惋惜：“还有一分钟。”他关闭聊天窗口，望着电脑桌面上那个笨拙地抱着婴儿的人，轻笑一声，“不过也够了。”
　　……
　　魏辛家是老式的楼房，没有电梯。苗藐爬上三楼，抬手准备敲门，魏辛挺有默契的先一步打开了房门，向他挤眉弄眼一番，对屋里叫了一声：“爸妈，苗藐来了。”
　　魏辛和苗藐是多年的发小了，魏家爸妈对苗藐也十分熟悉，闻言都从厨房探出脑袋招呼：“苗藐来了？先坐坐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跟阿姨讲。”魏妈妈很是跃跃欲试地说着，看向苗藐的眼神满是期待。
　　苗藐瞬间就领会了魏辛那一番挤眉弄眼的含义，闻言状似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提议道：“阿姨，还是做冬瓜吃好不好？”
　　魏妈妈不太满意，嗔怪似的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喜欢吃冬瓜，要吃肉才会长高啊！我还说今天多弄个新菜式呢……”魏妈妈念叨着，又缩回了厨房，看样子是接受了这一提议。
　　魏辛松了一口气，无声地冲苗藐竖起了大拇指，两人相视一笑，钻进了魏辛的房间。
　　苗藐哪里喜欢吃冬瓜，他是典型的肉食动物，这一点魏辛自然是清楚的。但魏妈妈做肉喜好开发新做法，弄出来的味道有点一言难尽，魏辛的意见又没什么力度，总被魏妈妈选择性地无视掉，换作苗藐来说效果就明显多了。魏妈妈做的菜，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一个水煮菜，水煮冬瓜水煮青菜水煮土豆等等等等，没什么味道就是最好的味道，魏辛也不敢有什么大追求。
　　“看我妈那架势，今天这顿饭肯定很难过。”魏辛叹息一声，又坐回到了书桌前，盯着电脑桌面上的志愿填报界面，脸色再度垮了下来，“小藐，我怎么办啊？”
　　苗藐坐到他身旁，看见仍旧空白一片的界面皱起了眉：“时间都过去一半多了，你还一个都没填呢？”
　　魏辛点头，哭丧着脸道：“我这分数，好难选啊！”
　　苗藐摸着下巴，也有些为难，他填志愿就是盯着自己的偏好，随便点了几个专业，什么录取率什么学校专业度之类什么就业率的问题他都没怎么加以考虑，更多的是随心所欲。但这法子放到魏辛身上却行不通，且不说他的分数带来的限制，单说一个喜好，魏辛这货是全科学渣，每个科目都让他痛苦难当，怎么选都不是他的心头好。
　　“你爸妈什么意见？”苗藐问。
　　“他们说我长大了，要自己拿主意。”魏辛一脸的无可奈何。
　　“哦。”苗藐也是这么被老苗放养着过来的，很是理解魏辛，思索片刻后提议道，“不然，还是厨师？”
　　“我想过……”苗藐一早就这样提议过，魏辛很认真的想了想前景，虽然觉得很是心动，却始终有些犹豫不决。原因倒也简单，有一个热衷于黑暗料理的老妈，魏辛从小到大就没跨进过厨房，总觉得那里面隐藏着什么洪水猛兽，天然存着几分敬畏。再说魏辛没进过厨房，自然也不会做饭，本就对这领域一窍不通，一下子就要上升到专业厨师的高度，自己都感觉太过跳跃，万一他遗传了老妈的厨艺天赋，那岂不是白白浪费几年光阴。
　　苗藐听了他的担忧，也觉得很有道理。厨艺这种事苗藐自然没什么发言权，陪着魏辛苦恼了一会儿，眼睛突然一亮：“那就试试呗，不行咱再换。”
　　魏辛迷茫了片刻：“试？”他瞪大了眼睛，“你是说……”
　　苗藐点了点头：“下一次厨房就知道了。”
　　人生第一次，魏辛趴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魏爸爸一回头看见他，乐呵呵地道：“饿了？马上就好，去玩会儿。”
　　魏辛踌躇了片刻，默默地跑回沙发上坐下，凑到苗藐耳边抱怨道：“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万一我最后没填厨师，反而让我妈误以为我对厨艺感兴趣就糟糕了。”
　　苗藐也皱起了脸，觉得这种假设的确有点可怕。
　　魏家爸妈已经开始端菜上桌，一边进出厨房一边招呼两人：“过来吃饭了，魏辛来拿下碗筷。”
　　魏妈妈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奇葩，苗藐手里的筷子十分斟酌地选择着盘子里最小块的不明物体，不时还要偷偷拨到一边，装作吃得津津有味，最青睐的莫过于那一盆水煮冬瓜，蘸料是现成的老干妈，倒也很是下饭。
　　“苗藐还是这么喜欢冬瓜啊！”魏妈妈笑着，不忘顺嘴教育魏辛，“魏辛也要多学习啊，多吃蔬菜有好处。”
　　“哦哦，在吃。”魏辛敷衍着，冲苗藐递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天下父母都有这毛病，孩子都是人家家里的好，魏家爸妈也没能免俗，魏辛从小到大那个不变的敌人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好孩子的标准千变万化，门槛也不高，连小苗都能在他爸妈那获此殊荣。
　　“对对，要多吃蔬菜。”苗藐附和着，冲魏辛得意一笑。
　　魏妈妈的手艺虽然奇葩，吃出了经验倒也没那么难捱，魏辛嘴上鬼哭狼嚎一样吐槽他妈的手艺，真吃起来却也没那么困难，虽然饭量的确是收缩了不少。
　　吃完饭，发小两人又钻进了房间，苗藐冲魏辛嘿嘿一笑，得意道：“我想到办法了，可以去我家用厨房。”
　　魏辛一拍手：“对啊！那咱们得快点了，填志愿明天就结束了。”
　　苗藐直接拎起自己的帽子：“现在就走。”
　　魏辛随便蹬上一双鞋，两人一起出了房门，含含糊糊跟魏家爸妈打了声招呼，出门就直奔车站。
　　老苗刚吃过午饭，正准备上楼午休，就见两个大汗淋漓的孩子进了门，整齐划一地扑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坐到桌旁灌了几口水，这才安静下来。
　　“这么大的太阳还在外面跑，急什么呢？”老苗有些纳闷。
　　“爸，帮个忙呗！”苗藐却已经腆着脸扑过来了，抱着老苗不肯撒手。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老苗狐疑地盯着他。
　　“没有，正经事。”苗藐神情严肃，抬手一指魏辛，“这可关乎魏辛的未来，对吧？”后一句却是问魏辛。
　　魏辛连忙点头，双手合十做祈求状：“苗叔叔，拜托了。”
　　老苗听了事情的原委，觉得有些意外：“当厨师？”他皱眉思索了片刻，“教你倒也可以，但我也是半路出家，水平一般。”
　　魏辛连连摆手：“没关系，我就想看看我有没有这天赋。”
　　苗藐托着下巴看着两人，此时还不忘吐槽：“我爸终于承认他水平一般了。”
　　老苗瞪他一眼，带着魏辛进了厨房，苗藐跟在后面，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冰箱里还有些食材，老苗清点了一下，简单的一把油麦菜、两条茄子、一小包豌豆、几个辣椒、两个西红柿、两个鸡蛋以及两条胡萝卜，老苗心中有了点计较，将一干食材全数推给魏辛，摆起了老师的架子：“会洗菜吗？”
　　魏辛老老实实地摇头。
　　老苗语重心长：“一个厨师怎么能不会处理食材呢？这些都是蔬菜，清洗很简单。”
　　魏辛连声应着，拿起那把油麦菜就开始比划起来，犹豫半晌却也不知如何下手。他只见过这东西做熟了的模样，怎么处理一点头绪也没有，显得有些缩手缩脚。
　　苗藐见状在一边瞎指挥：“掐断掐断，这么长怎么吃啊！”
　　魏辛闻言果真下手，将一整颗油麦菜从中揪成两截，往盆里一丢就要拿起第二颗。
　　“哎哎……”老苗急忙阻止，“听他瞎说！这要一片一片洗干净的。”他拿起一颗做示范，魏辛看得十分认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再做起来就有模有样了。接下来需要除皮的茄子胡萝卜也没让魏辛纠结太久，很快就处理完毕，唯独在面对辣椒时吃了点亏，因为经验不足，魏辛用摸过辣椒的手去揉眼睛，虽然老苗提醒及时，却也辣得够呛，眼泪汪汪地继续学习之旅。
　　刀工老苗也没什么可教的，只是提醒魏辛小心不要切到手，魏辛小心翼翼操作着菜刀，最终的成品就初学者而言已经十分了得了，尽管速度堪比乌龟。
　　苗藐在一旁早已笑得直不起腰，老苗瞪了他好几眼，对魏辛的表现大加赞扬，夸得魏辛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老苗的水平也的确一般，没什么当老师的天赋，接下来下锅的环节讲解的十分意识流，大致流程就是倒油、炝锅、下材料、翻一翻最后放盐出锅，连续几道菜都是相似的步骤。
　　魏辛听完觉得胸有成竹，看过老苗演示了两道菜后，自告奋勇亲自上阵。老苗十分爽快地让出了位置，将魏辛准备厨艺首秀的材料放到案前。
　　西红柿炒鸡蛋，这个简单又好吃的菜是老苗和魏辛两厢讨论后的结果，魏辛对此有几分自信，见材料也不多，直接拒绝了老苗的演示，围上围裙站到灶台前严阵以待，盯着预热的锅，神情十分严肃。
　　苗藐也不笑了，站在门口探头探脑，有些好奇。
　　“倒油。”老苗提醒。
　　“哦哦。”魏辛反应过来，赶紧提起油桶倒了一点，看了看觉得好像不够，又加了一点，想了想又加了一点。
　　一个厨艺新手对一道菜需要的油自然没什么概念，魏辛这一连加了两次，当然是毫不意外地多了。老苗自然清楚，却也没有出声阻止，直到看到魏辛拿起鸡蛋液就要倒进锅里，这才忍不住道：“油不够热，再等等。”
　　“哦哦。”魏辛连忙收回手，盯着油锅一再犹豫，时不时偷眼看看老苗，不知道该不该下锅。
　　老苗一直没出声，魏辛眼见油锅里已经冒出了肉眼可见的烟，顿时也顾不得什么时机了，直接将蛋液倒了下去，刺啦一声吓了他一跳，连忙手忙脚乱地去翻鸡蛋，下锅时间太短，鸡蛋还没有成型，被他这么一搅合，形状也不复存在了。
　　魏辛也不知道什么时间该下西红柿，看见锅里面的鸡蛋十分热闹，干脆一股脑地倒进了西红柿，有点笨拙地翻炒着锅里的东西，临起锅被老苗提醒了才想起来撒点盐。西红柿炒鸡蛋终于出锅了，手忙脚乱了几分钟，魏辛盯着自己的厨艺首秀，觉得有点恍惚。
　　“好像还不错啊！”苗藐凑过来，观察了一下成色，点评道。
　　“卖相是不错。”老苗也点了点头，拿了双筷子过来，试探着夹了一小块放到嘴里。
　　“怎么样？”苗藐和魏辛都十分期待地看着他。
　　“可以。”老苗点头表示肯定，“第一次做的很不错了。”
　　“是吗？”魏辛跃跃欲试，也拿了双筷子，尝了一口，满足道，“真好吃，我真是个天才。”
　　“你真不谦虚。”苗藐鄙视，也尝了一口，“一般般吧，还需要努力。”
　　“看来考厨师可以啊！“魏辛又吃了两口，十分满足地自我肯定。
　　“那问题就解决了，赶紧去填了吧！”苗藐说着去拉魏辛，“别吃了，正事要紧。”
　　“马上马上！”魏辛见缝插针地又塞了一口，跟着苗藐冲上了楼。
　　魏辛经过深思熟虑，最后填的也不是纯粹的厨师，而是进一步深化成了营养师，这个专业的覆盖面更广，会做饭只是基本技能，更重要的是营养搭配。魏辛也有一部分方便就业的考量在里面，营养师这个职业是比较新兴的热门职业，真要是学的好了，以后找工作也就不愁了，倒也称得上深谋远虑。
　　苗藐被他有理有据的分析震惊了，回想自己选择的专业，似乎完全忘记了看就业率这个问题，这样真的靠谱吗？苗藐有点忧心忡忡，点开自己的志愿表研究了好一会儿，也找不出什么十全十美的解决方案，干脆还是随性而为。现在这就业率，专业不对口的多了去了，也不差他一个，这问题到时候再考虑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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