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悸动

　　运动会前夕，即便老师们见缝插针，塞了许多作业，初二年级仍是聒噪得很。一下课，整个年级的走廊上各种吵闹声，与放假无异。
　　张廷嘉毛毛几个一早跟批发似的，搬来一堆杂志，故事会、知音、知音漫客等等严令禁书，小白甚至连中学生天地都不放过，一起藏在他们放书的箱子里。
　　反正也是空的。
　　万事俱备，只欠开幕了。

　　晚上回到家，爸妈来电，说是外面有事，泽琛让他们放心，和陌英一起上楼。
　　临睡前，泽琛下楼，恰好撞上陌英洗头。
　　“怎么在这里洗？”周围一片水沫，也难怪他如此发问。
　　“没热水。”陌英眼角湿漉漉的，又有沫，已然睁不开了。她凭着手感用杯子冲洗泡沫，一杯一杯的往头上浇。很快，盆里的水就见底了，她于是东摸西撞地找毛巾。
　　这时旁边递过来一条干毛巾，她收着擦了眼睛，放到一旁，就听到盆里注水的声响，继而一漾一漾的。他在试水温。
　　陌英于是拿起杯子，接着冲洗泡沫。很快，眼睛又睁不开了。
　　她正试图用手背擦干眼睛时，有陌生的气流，暖暖的，徘徊在她耳边，替她折着耳朵。她手上停顿的瞬间，一只手很快覆上她的手，接过水杯。她想收回来，也只摸到一手空气。
　　“这里都没有弄干净。”那个人一面替她挡着，不让水进到耳道里，一面又极有条理的将那些泡沫冲洗干净，顺着她的长发，慢慢地、仔细地、小心地摩挲着。
　　舒服。又轻又柔，水温也合适。
　　末了，他又递来干毛巾，她摸过来，擦擦前额，又见他另取了一条，从后面笼上，替她擦干发梢的水珠。陌英半躬着，好像什么也不用做，就干脆挺直腰杆。
　　见不再有水珠滴下，泽琛架好吹风机，喊她过去坐着。风口吹出暖风来，那只手不疾不徐地落她的发梢，慢慢拢着。
　　看起来，两个人都精修“无言”这一功课，一切都安安静静的，只有吹风机的噪音，有效地缓解在了全部的尴尬，以及他略为生疏的手法。
　　不再找刻意的话题，似乎，两人都享受着...
　　“后天。”他突然开口，“来看我比赛吧。”
　　“啊？”本来没听清，但又想想，她就明白了，愣了一会，这算是...邀请吗
　　他于是关了机器，半蹲在陌英身边，直直望着她，“后天来看我比赛吧。”又补了句，“可以的话。”声音越来越小，听来苦涩。那双眸子，在客厅那盏小灯的映衬下，星星点点，似大海一般，透明。
　　如果一种颜色用以形容这个人，那陌英觉得，会是蓝色。风平浪静的时候，天空和大海总是湛蓝湛蓝的。而在他这里，她总能得一个宁静。这种感觉，很像小时候，在爸爸身边，在，那个人身边...
　　陌英听他音色轻柔，在夜里，坦然又诚挚，不忍拒绝，于是点了点头。
　　“上次...”上楼分路时，陌英突然出声。
　　意料之中，他回头了，可是她却少了点勇气。
　　“上次。”陌英努力作出轻松地调笑状，“有没有得奖啊？不然…我过去，很丢人的。”
　　泽琛轻笑，又像是松了口气地，“以后告诉你。”

　　第二天早上，他穿了一件卫衣，一条运动裤，十足的少年气。尤其是两条腿，又细又长又直，是穿校服看不出来的优势。
　　两个人险些迟到，坐了文叔的车，还是不太说话。
　　“后天下午，800米决赛，初三组。”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凑近了，蹦出这几个字来。
　　陌英懵了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然后点点头，“我会去的。”
　　他真的很有定力，不说话的时候，你很难猜到他在想什么。
　　这是多年以来，陌英总结出的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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