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悸动

　　次日清晨，泽琛起床打开窗子，晨雾蒙蒙。
　　又是一个生日。
　　他长舒了口气，继而看看远方，心情似乎不错。
　　下楼时，陌英已经在楼下了，顶着两个黑眼圈。
　　泽琛看到时，没多大惊诧，打了个招呼，对着妹妹的黑眼圈玩笑了几句。
　　陌英回应如常，两人一起出门。
　　泽琛起初没有察觉，待他想问些什么或是道个谢，对昨天晚上作出什么评价时，才越来越觉得陌英的变化和气氛的不佳，退而没有说些什么。

　　下雨了。
　　文叔特意起早说要送他们。陌英拉开车门，先在后面坐下，嘉禾则挤进她旁边，准备关门时，泽琛伸手拉住，也迈脚进去了。几个人就这样，一起挤在后座，没有说话，只是文叔问起来才答几句。
　　陌英觉得自己很奇怪，不知道在别扭什么，但就是...不想说话。每当她一这样，就会回到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冷血状态。
　　嘉禾只觉陌英情绪不佳，似乎没有察觉两人的别扭。她等着陌英，始终闭口，没有先一步对小泽哥哥道贺生日。
　　...

　　昨天下午。
　　泽琛回到家时，已经四点半了。跟妹妹约定的，他没有忘。
　　等了许久，陌英也没有打电话来。他在外面吃了点东西，不是很饿，跟外婆道清缘由，便一直在客厅窝着。一个小时过后，他没再耗着了，径自上楼。
　　他不知道陌英是几点回来的。七点多钟时，他开门想去确认，在门外静静站了一会。灯虽亮着，但陌英的房门一直紧闭着，似乎也没什么动静。
　　他猜想：可能是累了，这会在休息吧。也没什么好问的，回来就好了。
　　于是他没有打扰，回了房间。
　　到了晚些时候，看书时，听到隔壁有动静，他便放下书，仔细听着。
　　是陌英，在床上打滚吧。
　　泽琛轻笑，有这么开心吗？
　　他今天也算是轻松，想起了很多往事，越想越精神，倚在床头，睡不着了。
　　十一点多，他听到那边的动静。
　　还没睡吗
　　又猜测可能是晚间睡久了，没再管她。
　　十二点多，他刚有些睡意时，听到清脆的铃声。条件反射般坐起来下床，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敲门时，他其实是有一丝欣慰的。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小把戏”，算是两个人的一个信号吧。
　　小英很少用，他知道那是不信任和不亲近的体现。所以日后，无论是她真的有事求助他，麻烦他也好，或者是她平日里玩笑着想逗他也好，还是她假期里被到访的小表弟表妹们吵醒，坏心思地也想把他吵醒也好，每当陌英摇铃时，他心底里都是开心的。
　　日后，像这样“狼来了”的故事时而上演，但他，怎么说呢...
　　有一个成语，叫做“甘之如饴”。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开始接受，甚至喜欢这个妹妹了。
　　他看到她准备的蜡烛，足足他的年岁那么多。虽然是白蜡，因为上次雷雨天停电他才多备了些，但哪有那么多的讲究，更没有觉得说有什么将就。
　　就是惊喜，完全的惊喜。
　　不管有没有人记得，生日一年一年都在过。重要的不是有没有过，怎么过，甚至都不是谁帮你过，而是，那个人，他是以什么方式在记得，又是怎样笨拙地传达了他绞尽脑汁后的那份心意。
　　所以，当他打开盒子，看到纸条上“礼物暂时没有”时，并没有失落，反而沉迷于那秀气的字体，就好像又看到了她更多的一面。
　　她很周全。
　　角落随之响起的生日快乐歌和小糕点上“Zechen哥哥\\\'s”的字样让他轻笑出来，仔细望了望各个角落，很快找到了音源。
　　“吹蜡烛，许个愿吧。”歌放到一半竟有个突兀的声音。声音很轻，很有小女生的味道。
　　他顿了几秒，还是乖乖照做了，像是军队里服从指令一样。吹完蜡烛，整个客厅漆黑一片。
　　“小英”
　　“许个愿吧。”
　　他照做了，无非就是父母健康，家庭和睦之类的白话。是私心，很大的私心了。
　　许愿时，还听到“吱吱吱”的上楼声，虽然动作很轻。
　　“好了，你自己收拾吧，我先睡了。”客厅灯亮了。
　　哪有人这样的...
　　“谢谢。”朝着楼上细细道了声，泽琛完全地展开盒子，因为有点饿，吃完了小半的糕点。

　　他的体贴和敏感，大约得益于幼年的经历。
　　就比如今天，他慢慢觉察出妹妹的情绪。他甚至能猜到为什么。他很在意。他知道，那天下午，陌英看到他了，因为他也看到她了。当时以为她只是跟朋友去买些甜品，现在想来，大约是为了自己。
　　其实，陌英过度的反应恰是因为信任。她才熟悉，才以为了解哥哥，才在心里固化了形象，就发觉了他这样陌生的一面，所以才一时间没有办法面对。
　　但是，这样的事，泽琛不知道怎么跟她去说。他甚至觉得，可以不用解释。他不想说。
　　他不知道，这时的陌英要的只是一个说辞，关于她是谁。
　　仅此而已。

　　幼年的故事，泽琛没有对谁提过，不想，也大可不用。
　　如果你问我，我这个时候只能说，他的心，是有伤痕的。
　　不能归咎于某一个人，是很多很多因素的结果...
　　他不想说。因为他心里还有阳光，他还有去爱人的能力。
　　只要一个人没有失去这样的心态和能力，他就能够让自己幸福。
　　阳光下，开得最灿烂的那些花儿，不一定都受益于自然的恩赐，而是因为更向往，向往阳光。
　　因为向往，所以更努力了一些；因为向往，所以更懂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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