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保住皇位

　　萧如海恨铁不成钢地捶了他肩膀一下：“你又知道什么是真心喜欢了？那你还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

　　“什么花天酒地！”萧千江委屈地反驳，“又不是去烟花巷玩，只是朋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个酒聊天罢了，您总是胡思乱想。”

　　“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顾家小姐怎么想，陛下怎么想，你懂不懂？”萧如海往他脑门上拍了拍，意味深长地说。

　　萧千江捂着自己的额头，神情恹恹地“哦”了一声。

　　萧如海这才停下了絮叨，转头向四周看了看，一眼望到了正对这边情况非常感兴趣的谢怀冰。他拉了萧千江一把，道：“走，跟爹去见朝中的同僚。”

　　萧千江不情不愿地跟在他身后往这边走来。

　　谢怀冰等人见状停下脚步，纷纷行礼：“萧大人。”

　　萧如海是二品大臣，比他们的品阶都高，所以不需要像他们那般恭敬，只是虚拱了一下手向其他人问候。

　　“这是小儿千江，”他把身后的萧千江推了出来，一脸慈爱的笑容对其他人佯作谦虚道，“犬子资质鄙陋，让各位见笑了。”

　　别人又不是不知道他在明谦暗秀，立刻很给面子地捧场道：“萧公子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果然是名门之后啊。”

　　谢怀冰用余光看了萧千江一眼，他神情落寞站在那里，面对众人的赞扬强挤出礼貌的微笑。

　　“萧公子是紧张吗？”有人看他脸色不好便关心问道，“没事的，萧公子不用多想，没准陛下会赐下一门好姻缘的。”

　　萧千江闻言勉强扯了扯嘴角，显然不怎么相信，但还是说：“多谢。”

　　说完他便同萧如海走到前面去了。

　　谢怀冰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萧千江也不是不明白自己在顾鸢心中的地位如何，就算她不嫁给陆衍，自己也绝不在她的良人的选择范围里。虽然他同顾鸢自幼订有婚约，但那时两人不过都是黄发垂髫的小孩子，什么也不明白。萧如海总是提醒他说顾家小姐以后会是他的正妻，他也一直都是那么认为的。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见不到顾鸢，脑海中对儿时的印象也随着时光冲淡了，而当他在顾怀安的赏花会上偶然见到了长大成人的顾鸢时，沉寂已久的感情悄然萌发，瞬间淹没了他，他的脑海中只留下了她那张浅笑盈盈的脸，日夜浮现久久不能消散。

　　可是顾鸢看不上他，也许是那些流言蜚语污了他的名声，他也知道王都的人们都当他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现实也的确如此。可一旦想到顾鸢也是那么看他的时候，他就觉得一阵不甘和委屈。

　　当知道陆衍去给顾家下了聘礼的时候，他更是愤懑不平，认定了陆衍是横刀夺爱，但在街上看到他们两人站在一起时，他又开始怀疑夺爱的那个人是不是自己了。

　　夜宴设在平常举办典礼的宫殿中，两侧宫娥鱼贯而入，殿前的宫灯全部点亮，殿内也是灯火辉煌，远远看去宛如金玉堆砌而成的殿宇。骑凤仙人立于屋脊的最前方，凤嘴衔着半轮清月，上本身笼着明月薄霜，下半身微染人间灯火暖色。

　　赴宴的官员络绎不绝，谢怀冰算是去的早的，偌大的宫殿中左右排了两列长长的矮桌，后面放着软席可以席地而坐。从皇位下面的位置到宫殿大门口，官员按照官位品阶入座，排在前面的自然是一品大臣和皇亲国戚，往下逐级降次。如今宴席还没开始，官员也可以提前入座休息，或者找人聊聊天打分时间，反正皇上还没来，殿中也可以随意交流。

　　谢怀冰坐在席子上，面前的桌子已经摆上了瓜果和茶水，她的左右还没人来，都是空荡荡的，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跟脑子里的系统胡扯。

　　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完全处于万事懵比的状态，对身边的一切都无所适从，那个时候这个系统也完全不只是一个“提示器”的作用，它也会告诉谢怀冰如何在这个世界混得如鱼得水，简而言之，一人一系统相处得甚是融洽。

　　但从什么开始系统就仅仅发挥提示的功能了呢？谢怀冰想大概是从她接触到李瑜的时候就变成了这样，至于原因，按系统之前所说应该是进入了主线剧情的结果。

　　……系统已经是个废统。谢怀冰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茶。

　　系统：“嘤嘤嘤。”

　　“将军在这里入座。”身旁传来宫女娇柔的声音。

　　谢怀冰往右边抬头一看，和陆衍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陆衍：“……”

　　谢怀冰：“……”

　　好他妈尴尬。两人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

　　好在陆衍和她中间隔了一个位置，不是紧挨着的，一会开宴了她还可以和旁边的人说话。

　　给陆衍领路的宫女红着脸下去了，陆衍一撩衣袍，直直挺着腰坐在了席子上，神色冷漠，目不斜视。

　　谢怀冰默默喝茶，一言不发。

　　忽然，一名容颜姣好的粉衣宫女提着茶壶走上前来，身姿娉婷袅娜，妆容极为精致。她先是走到谢怀冰面前添了一碗茶，倒着倒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娇颜微醺，眼中似有春波浮动，她起身之后便径直走向陆衍，俯身弯腰给他倒满了茶。

　　可是倒完之后她并没有退下，而是咬着唇站在他面前，面颊的红晕更深。

　　陆衍蹙了蹙眉：“怎么了？”

　　“将、将军，这是奴婢亲手做的，请将军莫要嫌弃——”宫女仓皇地拿出一个香囊，双手捧住拿到他的面前，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羞怯得耳朵尖都红了。

　　谢怀冰瞄了一眼，浅蓝色的绸缎底子，上面绣了兰花，颜色素净且清新，这位女子必然也知道陆衍性子冷淡，肯定不喜欢颜色娇艳的，所以精挑细选了这个颜色和图案，也算是用心了。

　　陆衍却目光一沉，一动不动，淡漠而疏离的眼神静静地看着她。

　　宫女伸着手等了一会，见他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脸颊上的红晕尽数褪去，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低头死死地咬着唇。

　　四周凤箫声动，觥筹交错，一派融洽热烈的气氛，可这一小片空间里却静默无声，无言的尴尬弥漫开来。

　　“我不需要。”陆衍冷冷地说。

　　那女子顿时一愣，捧着香囊的手微微一抖，从谢怀冰的角度可以看见她的表情愕然，紧接着便是被拒绝的难堪和伤心，她张了张嘴唇，声音极低，带着些许颤抖恳求道：“奴婢……绣了三天，将军哪怕是看一眼——”

　　陆衍道：“那也与我无关。”

　　宫女面红如烧，但已经不是羞涩的红晕了，大抵是被当众拒绝的难堪令她无地自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似有坠落之势，但她强忍着难受，将香囊收回袖中，仍维持着一张笑脸转身离开了。

　　在她经过谢怀冰面前时，谢怀冰依稀看到她拿袖子拭了一下眼角。

　　“陆将军，”谢怀冰忍不住皱起了眉，“您何必这么强硬呢，委婉点拒绝不就行了。”

　　“谢大人管得太宽了，”陆衍语气平淡，但说出去的话却刺耳的很，“吏部的事情不够多，这种琐事也插手，难怪陛下会如此看重。”

　　谢怀冰一口气蹿了上来，从下午累积起来的烦闷和对陆衍的容忍到达了极限，她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冷声道：“怎么陆将军对我们这些官员的偏见就这么多？还是只是瞧不起下官？”

　　陆衍平静地回答：“我素来不喜官场的尔虞我诈，还请谢大人见谅。”

　　我见你大爷的谅！

　　谢怀冰没控制住在心里爆了个粗，瞬间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道：“那陆将军也觉得下官是谗言媚上以给自己揽利的奸臣了？”

　　陆衍没说话，但那个眼神明显就是在说“不然呢”。

　　“陆将军多厉害啊，”谢怀冰冷嘲热讽道，“自边关回到京城不过一年，平日里不跟我们打交道，朝堂上也总是沉默寡言，原来都把我们看得清清楚楚了，我们这些奸臣贼子整天就知道勾心斗角玩弄权术，大燕的太平全靠将军是吗？”

　　陆衍一怔，没料到她居然如此直言不讳，话语里的嘲讽之意不加掩饰，字字像刀锋一般尖锐，完全不怕得罪人。

　　“你……”他刚张开口想要说话。

　　谢怀冰见状直接打断，决不让他有插嘴的机会：“下官明白家国稳定是要兼具内外，从来也不曾轻视镇守在边关的将领，可陆将军似乎并不是如此。下官自认在吏部两年，政务上并无过错，只不过是身为京中官员就要被陆将军冷眼相看，下官实在替诸位同僚感到不公。”

　　她端起眼前的茶一口饮尽，放下茶杯，感觉胸口的郁气消解了不少，脸色也和缓了些，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毫不走心道：“啊，下官是不是应该委婉点的？”

　　陆衍冷笑了一声。

　　“不过都是我说的嘛，和你无关对不对？”

　　陆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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