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

　　“太可恶了！不要让我再遇到那个人！否则见一次打一次。”我坐在贵妃椅上，看着我腿上臃肿的绷带，骂道。
　　“小姐你还说，你能捡回一条命已经不错了。”小伊给我端来一块慕斯蛋糕。
　　“都怪清辉哥，这都能把我跟丢。”我咬着蛋糕说。
　　那天哥其实向我隐瞒了事情，那个舞会是一个幌子，那天陆离是与别人有非法交易。但是抓住陆离，却把另外一个交易人惊动了，哥他们是要处理这件事情的。结果我不听话跑了，哥正打算派丁泽玉去追我，结果在门口遇见了清辉哥，他被派过来帮忙的，然后他毛遂自荐来追我，结果他并没有追上我……把我跟丢了。
　　最后是因为哥来追另外一个交易人而追到了我这里来。那说明我碰见的那几个人，有可能就是交易人。但是很遗憾，哥看见我受伤，就没有再追上去，等三舅他们到的时候，再追上去也找不到人了。
　　还好我命大，子弹没有伤到我的骨头，我只好乖乖地坐在家里养伤了。无聊至极，我干脆自学德语。
　　气死我了，那个男人，误伤了我还那么轻慢的语气。将来最好不要让我见到他，我化悲愤为食欲，吃着蛋糕。

　　“小姐，吴先生来了。”小伊从外面走进来，后面跟着吴岁寒。
　　“快进来吧。”终于有个人可以陪我聊天了。
　　“老师，这是我带的一些补品。”他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了小伊，袋子上有淡淡的沉香味。
　　“谢谢了，哪要你这么客气啊。”我也只是客气客气，毕竟知道他家不简单的身世。
　　“老师，你怎么中弹了。学校里都传出了几个版本了。有人说你得罪了青帮，有人说你得罪了政府官员…”吴岁寒问，我心里就纳闷了，他们怎么想出来这些东西的不过得罪□□还是可能的，毕竟我都不知道伤我的是谁。
　　“这个嘛……说实在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中弹了，不说这个事了，就当我被狗咬了吧。”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吴岁寒，你最近学业怎么样了？”
　　“新来的老师挺好的，但是我们班上的同学还是很想张老师你呀。”吴岁寒说。
　　这当然啊，有个老师，长得漂亮青春年华的，又好说话，布置的作业又少，上课讲的又好。当然了。我自负自己比较漂亮的，然后我上课会讲当初去英国的故事，因为我懒得看作业，所以，作业少。嗯，我是不是有点自我感觉太好了。
　　“那你的其他课程怎么样了？”这个家伙英语和国学挺好的，但是理科的东西，他似乎不那么擅长。
　　“嗯……就这样吧，老师，我觉得我学不好。”他本来开心的面庞染上忧愁。
　　“啊？为什么，怎么了？”我该不会说错话了吧，让他丧气。
　　“我的工科成绩在班上倒数……”他说，低下头。
　　“怎么回事啊？”我差不多把他当我弟弟看了。
　　“我觉得我已经学的很认真了，但是那些题目我还是不会做。”他丧气地道。这点我知道，因为经常看到他眼底的黑眼圈。
　　“吴岁寒，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去学文学什么吗，我觉得你还是在这一方面很有天赋。”我说，看着他有什么反应。
　　“但是只有工科可以救国啊。”他坚持道。
　　这么说的话，那我不就完了。
　　“这怎么能这样说呢？什么是救国？为国家发展实业的确是救国，但是如果这个国家只有学工科的人，中国和外国的文学谁去研究，中国文化怎么流传。外国的东西怎么翻译过来，怎么学习外国人的技术？”我突然就想出来了这么多话。心里暗自表扬自己。
　　“可是，老师，中国那些文化不都是封建糟粕吗？学它们干什么？”看来这孩子深受一些激进发言影响。
　　“并不是啊，你觉得老祖宗说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糟粕吗？现在你的理想不是于此差不多吗？中国文化有很多精华，如果连老祖宗的东西全部丢了，那我们中国人的根又会在哪里呢？”我侃侃而谈，但是这是真的是我的心里话，还记得一九年回了一趟国，结果竟然报纸文章上全是要西化，根本很少有提到中国文化的，让我很气愤。
　　吴岁寒应该是听进去了，陷入沉思之中。
　　“对了，令尊是什么官职？”我上次见到他，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教育部的部长，”他说，“但是我们从小，他就没有怎么管过我们，一天到晚忙着自己的事情。”
　　他这样说，让我突然想起我和我哥的身世，我们从小几乎是在三舅和姥姥的手里带大的，我从来没有见过我们的父母，甚至我脑中根本没有他们存在的概念。
　　“小姐！”小伊这个时候从门外冲了进来，看到吴岁寒后收敛了一点慌张的表情，“先生和丁泽玉一起出去了。”……这算一个暗号，因为只有紧急情况，哥才会带走丁泽玉，否则一定会让丁泽玉在我身边保护我。但是吴岁寒还在这，我暗做淡定。
　　“我知道了，”我故作淡定喝了一口茶，“那你父亲怎么会同意你学工科？”
　　“他几乎不管我们的，然后他也觉得学工科好救国吧。”他说，但他应该看出我的心不在焉了吧，看了看外面说，“老师，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否则家父要担心了。”
　　“好，路上小心。”我也不客套。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大门口，我就急着想下床，但是我的腿明显不允许我这样干，疼痛传来。我还是乖乖的放好腿在原来的位置。
　　“小姐，不要急，没什么事，好像是陆离先生逃狱了。”小伊连忙过来安稳住我的情绪，我最近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总是害怕哥哥会出事。

　　我无心吃晚饭了，看着大门，等着哥哥回来。但是小伊帮我换了药之后，用吴岁寒送的补品泡了一杯茶给我，看着月色我就困了。
　　梦中我似乎听见小伊的声音和其他人的声音，小伊好像在叫我，好像有人抱起我来。但是我脑子里昏昏沉沉的，眼睛也无法控制，陷入无尽的黑暗。
　　“这位小姐下次小心，子弹是不长眼睛的。”梦中我回想起这句冰凉的话，我一下就被惊醒了。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一床薄被盖在我身上，木床，眼前是青色的床帐。闻到了一股沉香味。
　　我坐起来，拨开帘子，是一个陌生的房间，旧式的房间摆设啊这是哪里，我的腿还有隐隐的痛楚。
　　门是纸糊的那种，所以可以看见门外有两个人站在那里，突然另外一个身影出来了。
　　“怎么样？”低低的男声。
　　“一切正常。”那两个人说。
　　我缩回去，准备继续装睡。门被打开了，只看见那个身影越来越近，很眼熟。我是不是见过他……
　　这个时候我听见另外一个脚步声走进来，也是一个很眼熟的身影。
　　“父亲……”另外一个男声传来，我愣了一下，最后不可思议的拉开帘子，果然，看见吴岁寒父子站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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