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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糖果小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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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陈潇:“哈哈哈。”

      陈潇接着在对话框里打字:“没想到你的文风还可以这么幽默有趣。你这篇文字精炼、生动,有点儿《浮生六记》的影子。你也喜欢《浮生六记》吗?”

      林小沫:“当然,特别喜欢,没事儿就看上两句,滋味无穷。”

      陈潇:“我也喜欢。昨晚看到了月亮,我就想起那句‘少焉,一轮明月已上林梢,渐觉风生袖底,月到波心,俗虑尘怀,爽然顿释’了。”

      林小沫:“还有两句也很好:‘少焉,月印池中,虫声四起,设竹榻于篱下。老妪报酒温饭熟,遂就对月光对酌,微醺而饭。’”

      陈潇:“是的。”

      林小沫:“话说我昨天还因为《浮生六记》差点儿跟人吵起来。”

      陈潇:“哦?为了什么?”

      林小沫:“文学群里有人推荐某个白话译文版本的《浮生六记》,说要买就买那个版本,夸那译文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良心。但我真不觉得那个译文好。我压根就不觉得《浮生六记》需要有译文,它本身已经非常接近白话文了。跟诸子百家那些真正的文言文相比,像《浮生六记》这类明清小品文已经非常浅显,多读几遍就其义自见了。”

      林小沫的话接着过来:“而且再优美的白话文,都没法还原古典文字的美感。我看了几句那个译文,原文里有句‘每当风生竹院,月上蕉窗,对景怀人,梦魂颠倒。’结果,‘风生竹院’给翻译成‘竹林里起风’,‘月上蕉窗’给翻译成‘盈窗芭蕉托起月轮’,这个译文,真的,画蛇添足,远没有原文简洁典雅,美感全无。”

      陈潇:“确实,这个译文对原文的破坏,有点煞风景。其实古汉语的美在韵律、在意境,任何白话翻译都是一种破坏。很多古文的白话版本都絮絮叨叨,味同嚼蜡。”

      林小沫:“就是啊!而且古人就是追求文字张力,惜字如金,一句顶十句,没有一个多余的废字,炼字功力可以说是登峰造极。古文这种简练之美应该传承下来,而不是一直给中学生提供白话译文这根拐棍。拐棍拄得多了,离了它就不会走路了。”

      林小沫:“应该鼓励中学生多读一读原文,像品酒一样细细咂摸古文那种美,慢慢地就咂摸出滋味儿来了,绝对受益匪浅。靠着译文,永远入不了门。像《浮生六记》这种难度的,实在要翻译,给出一些生僻词的释义就足够了,全文翻译,真的没必要。”

      陈潇:“赞同!”

      林小沫:“终于有人赞同我了!昨天在群里给我气得火冒三丈。我这话一出,就遭到好几个人围攻。后来我干脆不说话了,话不投机半句多。”

      陈潇:“哈哈。不懂的人,无需浪费时间跟他争辩。”

      林小沫:“嗯呐。”

      陈潇:“所以我很喜欢看民国作家的文章,他们还有古文功底,遣词造句简洁凝练。”

      林小沫:“我也喜欢。除了文辞凝练优雅之外,他们的文字,还有一种现在很难找得到的闲情和气度。”

      陈潇:“没错,流淌在字里行间的都是文人的雅趣、文人的情调。读他们的文章,既能体会到语言之美,还能修身养性。你喜欢看沈从文沈老的文章吗?”

      林小沫:“当然!我喜欢像他那样清新淡雅、平和冲淡的文字风格。我觉得,文字的最高境界从来不是华丽炫目或者精心雕琢,而是质朴中见味道,是返璞归真。”

      陈潇:“赞同!真正好的作品应该是平实的、朴素的,每一次看都会有不同的感动、不同的收获。”

      林小沫:“沈老的作品就是这样。读沈老的文字啊,就好像是在跟他对坐饮茶、闲话家常,内心会油然而生一种宁静和幸福。读得多了,感觉自己的心态都变温润平和了。”

      陈潇:“对,就是这种感觉!”

      林小沫:“我最近刚又重读了一遍《边城》,实在好看。那个文字的氛围啊,能让整个人都静下来,好像也去到了那个临水小镇,特别舒心特别美。沈老的小说故事性不强,可是文笔实在太好了,读来特别沉醉。”

      林小沫:“我还记得第一次读《边城》的时候,为里面一些句子动了情,立马抄在本子上,反复读反复读。还不够,要跟人一个劲儿讲。还想立马奔去那个湘西古城,也想薅一把虎耳草,听一晚上山歌!”

      陈潇:“哈哈,我也抄过里面的一些句子和段落,大段大段地抄写下来。耐读的段落句子在沈老的文章中俯拾皆是,他的笔触实在温润、动人。而且在动乱年代,依然能写出这样田园诗般的小说,实在难得。”

      林小沫:“他是用文字建了一个桃花源。这个桃花源有魔力,一旦打开,就能让人在现世消失一会儿,去往他的纸上世界。那些细细碎碎的日常生活,从沈老的笔下流淌出来,似乎都变得更美、更醇厚了。《三三》也是这样。母女俩守着个磨坊过活,母亲碾谷子的时候,三三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玩。得了个芦管做的唢呐,就屋前屋后吹着,半天也玩不厌。疏疏树林里,常常有她葱绿衣裳的飘忽。”

      林小沫:“要么就出来洒米头子给鸡吃。要是什么鸡欺负了另一只鸡,三三就会追逐那蛮横无理的鸡,直等到她母亲听到鸡声代为讨情才止。

      这样的日常细节,让所有的人和事物都变美了,变悠长了,变得有质感,变得回味无穷。”

      陈潇:“而且吸引着你,也想进到书里,看看那成日成夜咿咿呀呀唱歌的水车。想像三三一样,守着水潭,不让别人来钓鱼。跟翠翠一样,坐在门前大岩石上看天上的云。白日渐长,不知什么时节,祖父睡着了,翠翠同黄狗也睡着了。你就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儿来了。”

      林小沫:“是哒!那时候每天似乎也都没干什么,却都有无所事事的满足。那时候午睡,头顶有风扇吱悠悠地响,窗外有蝉鸣,醒来有镇在水井里的西瓜吃。”

      陈潇接道:“镇在水井里的西瓜很好吃,还环保。”

      林小沫:“是哒!”

      林小沫又说:“忽然想起还有汪曾祺汪老的《受戒》,也特别美。而且很干净,天是蓝的,云是白的,哪里都是干干净净的。毫不夸张,《受戒》看得人心都会化掉。”

      陈潇:“没错。《受戒》是我最喜欢的短篇之一,太美太干净了。跟沈老一样,汪老也塑造了很多美好懵懂的主人公,也善于把日常生活诗意化。我最喜欢这段,你等着,我找找。”

      林小沫:“好。”

      陈潇:“她一眼就看见了明子。隔着一条护城河,就喊他:
      ‘明子!’
      ‘小英子!’
      ‘你受了戒啦?’
      ‘受了。’
      ‘疼吗?’
      ‘疼。’
      ‘现在还疼吗?’
      ‘现在疼过去了。’
      ‘你哪天回去?’
      ‘后天。’
      ‘上午?下午?’
      ‘下午。’
      ‘我来接你!’
      ‘好!’

      两个小人儿的对话,字里行间,都是纯真简单的情感,很暖心,很美好。”

      林小沫:“是哒!还有一段我也喜欢:

      划了一气,小英子说:‘你不要当方丈!’
      ‘好,不当。’
      ‘你也不要当沙弥尾!’
      ‘好,不当。’
      又划了一气,看见那一片芦花荡子了。
      小英子忽然把桨放下,走到船尾,趴在明子的耳朵旁边,小声地说:
      ‘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
      明子眼睛鼓得大大的。
      ‘你说话呀!’
      明子说:‘嗯。’
      ‘什么叫‘嗯’呀!要不要,要不要?’
      明子大声地说:‘要!’
      ‘你喊什么!’
      明子小小声说:‘要——!’
      ‘快点划!’

      以前看这段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现在看才发现,这种质朴的纯真才最打动人。《大淖记事》写的也很美,你肯定也看过,青年男女的爱情虽然比《受戒》多了些曲折,但也是干干净净的。”

      陈潇:“对!”

      林小沫不由得感叹:“大师就是大师啊!你说他们怎么就能写得那么好呢!他俩的小说,故事都好简单,没什么大的戏剧冲突,写的都是最平凡的人和事,可作者是他俩,就能写得婉转动人、美好无限。词句也好简单,可就是有一种特别的魔力,让你觉得,哇,写得可真好啊!我这辈子,要是能写得有他们一半好,我就无憾了!”

      陈潇:“会的!”

      林小沫:“哈哈够呛,不过目标立得高点儿总没坏处。奔着中能拿下,奔着上能拿中嘛。哎呀说起来,他们俩的散文读来也享受得很啊。你记得汪老有一篇叫《槐花》的散文吗,很短,开头是:‘玉渊潭洋槐花盛开,像下了一场大雪,白得耀眼。’我当时只看到这一句,我的心就陷进去了,好美啊!我家园子里的海棠花每年盛开的时候,也像下了一场大雪,但我就想不出这样美的形容。”

      陈潇:“必须记得。我老家也有个园子,海棠花开的确像下了一场雪。小时候赶上海棠花开那段时间,每天早晨起来刷牙洗脸后,总要在园子里转转。清晨的阳光洒在满树的海棠花上,真是白得耀眼。闭上眼,一阵风过,极淡极淡的一缕花香钻进鼻子里,整个人顿觉神清气爽。”

      林小沫一看这话立马两眼放光,手上忙飞快打字:“是哒!你这个习惯怎么跟我一样,我小时候也经常这样干!我还喜欢在海棠树底下踱来踱去地背诗。每回老师一留古诗背诵就留好几首,可难背了,吭哧吭哧背半天也记不住。背得烦了,我就抬头看花儿,解忧,哈哈。”

      陈潇:“解忧,这个词好,哈哈。我至今都有一个小遗憾。”

      林小沫:“什么遗憾?”

      陈潇:“就是后悔没趁着从前在家的时候,在海棠花下喝顿酒。那么好的环境氛围,该摆个小桌子放花树底下,弄几样小菜,跟二三好友一起喝喝酒。”

      看到这话,林小沫心上瞬间飘过一句诗,忙打字道:“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

      陈潇也接着她的话往下说:“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林小沫:“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陈潇:“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林小沫发了三个抱拳握手的表情,陈潇也立即热情回应。

      林小沫:“其实我也有这个遗憾。只是那时候年年在家里,每年海棠花都会开,想着以后总有机会的,一直想等那个特别好特别好的时机。其实该及时行乐的,何况海棠花的花期那么短。那时候我好怕下雨,因为一场春雨过后,海棠花就全落没了。”

      陈潇:“可不是,一夜醒来它就绿肥红瘦了。槐花的花期恐怕也短。你记得吧,汪老在文中写放蜂的人来了,讲述那个放蜂人的日常生活。后来春天过去了,放蜂人走了。结尾只一句:‘玉渊潭的槐花落了。’特别平实简单的一句话,但不知道为什么,让人非常感动,并且有一种淡淡的惆怅。”

      林小沫:“没错!这个结尾总会让我想到《城南旧事》结尾那句‘爸爸的花儿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只是相比之下,《城南旧事》这个结尾惆怅要更浓一些。而汪老笔下,就连惆怅都是淡淡的,我觉得比沈老的要淡。沈老的文字,看的浅了,是极淡极美的,但他有些文字,往深了看,其实带着一种无常感,让人悲痛。细品下去,有一种哀伤。”

      陈潇:“是的。”

      林小沫:“但汪老不会。在他笔下,生活是很好玩的,不管是草木还是花鸟鱼虫还是别的,都很活泼有趣。那种字里行间跳脱出来的幽默和温情,总能给人一种不可言说的温暖。其实他也经历过不少苦难,他都不提,就只谈吃,只谈美,只谈日常生活中那些美好和温暖,活得特率性洒脱,特会找乐子。反正我看他的散文,经常能看得笑出声来。好喜欢这个风趣又顽皮的老爷爷呀!”

      陈潇:“‘葡萄,你愿意怎么长,就怎么长着吧。’‘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还有,‘咬一口大腌萝卜,嚼半个烧蝈蝈,就馒头,香啊。不管走到哪一步,总得找点乐子,想一点办法,老是愁眉苦脸的,干嘛呢?’怎么说呢,郁闷的时候读汪老,满纸生动的烟火气,能慰人心。就是,读着读着就饿了。”

      林小沫:“哈哈哈没错!汪老太厉害了,什么东西在他笔下都好好吃的样子啊!黄油烙饼就算了,连个腌萝卜也能把我馋得口水横飞,也是没谁了。”

      陈潇:“腌萝卜就馒头,很好吃!”

      林小沫:“是哒,我小时候吃过!有一回我坐那儿嘎嘣嘎嘣吃,还勾引来一只小蜘蛛半空中奋力结网来跟我抢食呢!笑死我啦!就凭它那牙口,居然也妄图来啃我的大萝卜!”

      陈潇:“哈哈哈哈。你倒是胆子大,抬眼面前一只蜘蛛飞来跟你抢食,这样惊悚你都不怕!”

      林小沫:“不怕,就觉得特别好笑,腌萝卜的香味儿把蜘蛛都给勾引来啦哈哈哈。”

      陈潇:“这也是一只贪吃的蜘蛛哇。”

      林小沫:“对,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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