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

　　第十二章

　　“瓷瓷，我看到新闻了，说靳昀哥成洛河空降的CEO了。”
　　“嗯，周四去面试签约我也才知道。”

　　“那你准备去洛河吗？我上次跟司野哥说过了，说你不想去耶茨，但他好像还是打算举办那个选秀节目，专为原创型歌手打造，参赛歌手必须要是原创型，至少写过一只单曲，他会负责后期的包装，只要他们可以写出好的作品，他全力支持。”

　　宋瓷夹面的手一滞。

　　如今国内的唱片市场并不景气，唱作型歌手不仅自己有唱功并且能潜心做音乐，有好的灵感才会持续并大家铭记，还有一些歌手本身就有强大的团队，他们只需要用心把这些歌唱出来，照样红遍大江南北，但原创型歌手也许可以名噪一时，但一旦灵感陷入瓶颈就又会归于沉寂。

　　歌手行业也不是很好赚钱，相比很大部分靠颜值赚钱的娱乐圈流量明星来说，并不容易，所以有很多歌手虽然本身很有实力但依然会去参加歌唱比赛，去提升自己或许是其中一个因素，但另一个是为了赚钱，否则怎么会心甘情愿出来接受大众甚至不算友好的说辞。

　　所以很难有并不红的原创型歌手在没有面包的情况下继续去追求梦想。
　　为生活所迫，向生活低头，是芸芸众生不得不做的选择。

　　所以当宋瓷听到说司野想去扶持这样一个低迷的产业，是真的挺有野心的。
　　原创本来就该被一直坚持下去。
　　这也是她想坚持的信仰。

　　“瓷瓷，你怎么不说话呀？”林婴塞了一口面在嘴里，说话吐字不清，鼓着脸颊特别可爱。
　　“我哪都不去了，以后跟你一起直播好不好？”宋瓷手肘支在桌面上，眼里含着一丝笑意的盯着她。

　　宋瓷本来就因为突然多了几百万之后有点迷茫，虽然这十年在美国，靳昀从没苛待过她，但也从没给她这么多钱过，也许这对于靳家不过是九牛一毫，林简就更不用说了，付了学费之后基本就杳无音讯，但却又时刻监视她。

　　她不知道林简是怎么知道的，直到有一天林简把她在酒吧驻唱的照片拍在桌上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每一场都有，哪怕只是去过一次，从那以后，宋瓷也只是在网易云发表歌曲，再也没出现在众人面前，林简当时面带笑容，十分优雅地跟她说：

　　抛头露面，自降身价，恬不知耻。

　　宋瓷一直都记得。
　　跟刀子似的剜在心头。

　　宋瓷原来还会去努力变成她喜欢的样子，后来，算了吧。
　　人啊，就该活成自己想活得样子，得志也好，落魄也罢。
　　来人间走一遭，本也不该为别人而活。

　　按现在市价来说发布一只单曲，需要五万块左右，她差不多能发快上百首，所以资金宋瓷不愁了，她可以自由地写自己想写的歌。

　　哪怕格格不入，哪怕饱受诟病。

　　所以宋瓷说跟她直播这话倒也不完全是玩笑成分，她是真打算新歌发布之后，然后直播，更加便利，兴许效果更好也不一定，毕竟现在直播已经走入了大多数人的视野。

　　“啊！！你这么看我我会心动的！！”林婴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软萌软萌特好捏的感觉。
　　“……”宋瓷摁摁眉心。

　　“但是我觉得可以诶，而且上次直播她们已经认定你就是绯闻女主角了，超关注你的，今天我微博下面的热评还是，今天瓷瓷和婴婴组合出道了吗？！”

　　林婴眨眨眼越想越觉得可行：“我现在只有每周三给那些小屁孩儿上一节化学课，时间可多了，到时候你唱歌我负责喊666,123瓷瓷真棒好不好？！！”

　　林婴是初中化学老师，经常回来跟她抱怨，那些熊孩子特别喜欢动她在课堂上演示的化学试剂，竟然还想玩硫酸，怕是觉得自己的脸没被泼太遗憾了。

　　林婴此时手舞足蹈的，还站起来就要跳啦啦操的样子，非常认真一本正经。

　　“……”宋瓷突然就笑了，伏在桌面上的那种，肩膀耸动个不停。
　　“怎么了瓷瓷？”林婴目瞪口呆，她真的是第一次见宋瓷这样笑，笑点还来的猝不及防，，出其不意。
　　“你要这样说，还不如叫司野直接出镜，一呼百应。”宋瓷敛了突然迸发的情绪，大概是憋了太久。
　　“对哦对哦，我好笨！”林婴说话间直接打开了微信，发了个语音“司野哥，瓷瓷说想请你给我们打个广告。”

　　宋瓷：“……”
　　姐妹，身体力行是不是也太迅速了一点。
　　过了一会林婴微信震动响了之后，宋瓷的也响了。

　　手机屏幕变亮弹出的是司野的一条语音消息。
　　宋瓷收入眼底。

　　林婴笑着说：“司野哥答应了，果然还是挺靠谱的，司野哥这样的男人适合当哥哥不适合当男朋友，不然吃醋都得酸死自己啊。”
　　宋瓷：“……”

　　“我还是喜欢我们老K那样哒！！！！啊啊啊傲娇腹黑的男人简直太可爱了好不好！”林婴简直就像是在尖叫。
　　“那是谁？”宋瓷没有再吃了，托着腮看她。
　　“绝地求生的一个大主播，我老喜欢他啦！”

　　林婴滔滔不绝地从她如何发现这么大主播，喜欢他多久，他叫什么名字，喜欢干什么，最喜欢说什么话，还有各种牛的飞起的操作，讲到了她在如何试图勾搭就算他算艹粉都不介意。

　　连被太阳的准备都做好了。
　　宋瓷只点评了一句话：“追，追不到就上。”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宋瓷脑子微微一顿，
　　追，追不到就上吗？

　　林婴冲她举起了手掌：“give me five。”
　　宋瓷不紧不慢地拍上去。
　　有个突如其来的想法，下一首歌出一首告白的歌吧。

　　宋瓷接着放碗的由头，带出了手机。
　　点开司野语音的时候，她真的又听到了心跳声。
　　她不太喜欢用耳机。
　　这样就像他跟她耳语。

　　“请我打小广告是要收费的，一个啵。”

　　【你搞清楚，是给林婴打小广告，要啵也不是我。】

　　这么难为情的事情，宋瓷才不会承认。

　　司野就跟守着她信息，没事做一样。
　　【哦。】
　　很冷漠。
　　【听林婴说，你还是要举办比赛？】
　　宋瓷突然特别想找点话题跟他聊，不管聊什么都很好。

　　这下又是一长串的语音——
　　“嗯，之前不关注歌手圈，最近知道有个原创歌手挺不容易，制作专辑过程更加不容易，她还坚持着，有点来劲，复兴一个行业听起来也挺酷，是我的格调。”

　　宋瓷总觉得他在说她，但他既然不说出来，她也不好太自作多情。
　　【司先生下次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好吗，志趣相投的人不容易。】
　　司野非常不客气：“我怕你会爱上她。”
　　宋瓷：“……”

　　宋瓷心想：司野把这位朋友的梦想当梦想还付诸实践，应该对他而言很重要吧。

　　说起来司野好像也为她做过这样一件。

　　少女宋瓷没有朋友，不爱交际，却非常喜欢猫猫狗狗，明德高中曾经有一栋荒废的楼层，原本是食堂，后来迁走了，因为老是有人说过闹鬼，甚至有人投诉，所以学校最后没有将这里改造成食堂，反而由着它荒废了。

　　一片荒凉，杂草丛生。
　　是流浪的归宿。

　　少女宋瓷不信鬼神，有的时候特别想一个人，而这里无疑是最安静的地方，所以她常常会独自来此处。

　　直到后来，她发现这里有许多流浪猫和流浪狗。

　　有的刚出生嗷嗷待哺，瘦不拉几，还有些残疾根本没办法出去觅食。
　　瘦骨嶙峋，老弱病残，特别激起保护欲。

　　后来少女宋瓷总会带上许多猫粮狗粮或者饭食，每天都过来喂它们，但她没办法带他们回家。
　　他们仍然是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彼此偎依取暖。

　　而她能待多久呢，她不知道。
　　所以一旦她离开了，他们会如何，死亡或是继续流浪。
　　给予他们片刻的温暖，却在他们最依赖的时候离开他们，还有什么比这更残忍的呢。

　　流浪的动物，一旦拥有就会特别依赖，他们害怕被再次抛弃。
　　少女宋瓷只觉前路迷茫。

　　直到有一天她的秘密基地来了一群打斗的年少轻狂的男生。

　　先是口头互怼，谁先被怼输，谁就先开干。
　　然后就是一顿肉搏，毫无章法。
　　比宋奉诚和林简对打还糟糕，完全没有欣赏性。

　　不，有一个人打得超级帅。
　　少女宋瓷当时一边默默地喂着猫，一边兴味索然地看。

　　哦，帅哥哥转过脸了，是少年司野呀。
　　对着人胃就是一脚再一个过肩摔。
　　然后他就朝她走过来了。

　　琥珀色的眸子藏着火焰。
　　特别明亮。
　　少女宋瓷想，这大概就是太阳了吧。

　　“怎么在这？”
　　“他们好可怜，我养不了，可我想给他们一个家。”

　　后来，少年司野连着两个月没出去疯，攒下了钱，买下了一个大大的宠物店，所有有救的猫猫狗狗都被治疗了，后来就有人领走了他们。

　　后来，他们都有家了，少年司野带着少女宋瓷去一一探望，他们再也不是那副狼狈的样子。
　　很好，他们都有家了。
　　可少女宋瓷没有。
　　可少女宋瓷从来没说给少年司野听。
　　或许，不，是一定，他一定愿意给她一个家。

　　如今，他要给别人实现梦想了吗？
　　宋瓷心里浓浓的无力感，像是溺在水里，越挣扎越难逃脱。

　　然后慢慢地，沉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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