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夫妻日常

　　在寺中用了斋饭后，高氏便带着孩子们回了侯府。到了山脚，徐氏带着阿满跟上车队，方瑗见她眼睛晶亮，脸蛋红扑扑的，显是玩的开心极了。

　　晨间到了玉山，她让徐氏不必跟着她，带着阿满自行去转转。玉山脚下每逢佳节都有集市，热闹非凡，她们难得出府，让她带着阿满好好去瞧瞧。

　　回了明颐阁，阿满便从挂着的绣包里掏出一堆东西。方瑗看着案上摆着的粽子糖、木刻小舟还有她一直提着的草编蚱蜢，笑着道：“都是给我的？”

　　徐氏在边上给她卸着簪子，嗔怪道：“买了一堆东西，什么都新奇，还偏要说是给娘子的，我都拦不住。”

　　“就是给娘子的呀。”阿满打开油纸包着的糖块，递到方瑗跟前：“娘子快吃一颗，可好吃了。”

　　“不是说不许你吃糖了么，牙又要痛了。”方瑗戳了戳她脑袋，伸手就去勾她绣包。

　　阿满捂住包袋，将糖匆忙放在案上，跳起来往外跑：“我还给邵管事带了东西，娘子我先过去啦。”话还未完，身子已经窜到了外间。

　　方瑗摇了摇头：“她必是又藏了糖在包里，嬷嬷回去看着别又痛了。”

　　徐氏将她盘好的发髻拆散，取过梳子给她通发：“娘子放心。”

　　她说完一顿，又继续梳通一遍方继续道：“这丫头性子太野，我想着......是不是让春熙姑姑教教她规矩。”

　　“也好。我虽不愿拘着她，可她年岁渐大，又入了侯府，外头应对也需得体。”

　　方瑗从妆台前转身，握住徐氏放在她肩侧的手：“我看她跟着邵管事这些天也不一定是一时兴起，说不定还真能学些本事回来。”

　　徐氏捏了捏她小手——娘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心中将她视为亲女，而在娘子心中亦是将她二人当亲人看待。

　　长乐宫中，玉山寺归来后，玉盏见公主有些疲累，伺候她除了衣衫换上常服。松了头发后，她就挥手让她们下去。

　　往年公主都会让王平前来，今日不知为何未曾提及。她刚要退出去，听到上首声音传来。

　　“送些粽子去给王平，多几个蜜枣馅的。”

　　她应了声，那声音听着含糊，想必是真的有些困了。她将外间纱帐放下，方退下去安排。

　　端午那日诚郡王夫人本也是要同高氏一起去玉山寺上香的，可是不知是看到龙舟相撞骤然受惊还是湖风吹了受凉了，竟然有些泛晕。高氏看她脸色有些发白，让丫鬟扶她进殿中歇息，等到缓过来便让孩子陪着早些回了城。

　　之后在女学方瑗问玉歌她母亲如何，玉歌凑近过来趴在她耳边悄声道：“我偷偷同你说，我阿娘她是有孕了。”

　　她轻轻笑了起来朝方瑗眨眨眼睛：“还未满三月，所以阿娘不让说。”

　　“那可真好。你家里该高兴坏了。”方瑗想到家中二郎，平日魏大哥对这个弟弟虽然严厉但是其实是最疼爱的，二郎人小鬼大却最服他管教，也最亲近于他。

　　这日，早间方瑗起来的时候便觉得小腹有些涨，那种感觉很奇怪，可是也不痛，她便没去在意。

　　入了宫一切如常，可是腹部胀痛之感愈烈，下腹好像还有东西流出来。

　　玉歌转过来同她说话，看到她嘴唇泛白，吓了一跳。
　　“阿瑗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方瑗不知道是怎么了，她从来没有这样过，她以为自己是吃坏了东西，可是又不像。

　　“我......有些腹痛。”

　　“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我先扶你去侧殿歇着可好？”丫鬟都在外间候着，玉歌起身过来，搀住她肩膀将她扶起。

　　方瑗感觉一站起来两腿间就有热流涌出，慌乱间就听到后面传来惊呼。

　　“方娘子！你......你来月事了！”

　　殿内众人都看了过来，方瑗脑中还未及反应，玉歌侧身去看她背后衣裙。如今天气渐热，众人都换了薄衫，她今日恰好穿了件素色裙衫，玉歌见她裙子下面一小团红色污渍，格外显眼。

　　“月事？”方瑗一时有些迷茫。

　　“阿瑗是初次来，无事的。”玉歌刻意提高了些声音，低头见她之前坐的垫子上也是一团血污，轻声道：“你可有带换洗的衣物？”

　　“碧草带着外衫。”

　　玉歌想先扶她去侧殿换衣，她未带贴身衣物，今日就先跟胡嬷嬷请个假，早些出宫。

　　她正要动作，长乐自外间进来，见方瑗身子虚弱，被人搀着。她问了句，知晓原因后随口道：“那就跟我回长乐宫吧，收拾好了再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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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乐宫内，方瑗与长乐身形差不多，玉盏拿了新作的里衣夹裤给她。方瑗看到换下来的血污衣裤吓了一跳，她被教导着换上月事带，碧草拿了备好的外衫给她换上。

　　她走到外间，长乐坐在大榻上。她面色泛白，上前福礼，长乐挥了挥手让碧草扶着她坐在下首，随后宫人端着托盘递了碗红糖姜茶过来。

　　“你把这个喝了会好受些。”

　　方瑗接过瓷碗慢慢喝着，感觉腹间有暖流包裹，面色渐渐舒缓了些。

　　“你今年几岁了？”上首长乐撑着桌案随口问道。

　　“回公主，阿瑗年十三。”

　　“那便同我一样，我也是去岁来的月事。”她两手撑着榻沿，低着脑袋，去岁她也同方瑗一样无措惊慌，不过她是自己发现的，还急着让玉盏去唤王平。

　　她想到那个时候她一见到他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她素来要强从未如此，将他也吓了一跳。虽然最后是闹了个大笑话，可他抱着她哄着她就像是儿时他陪在她身边的时候那样。思及此，她嘴角不由勾了起来。

　　“你可有心仪之人？”她倏地抬头望着方瑗。

　　方瑗被她问得一愣，又想到她之前玉山寺中要去求姻缘签，轻声回道：“阿瑗已经定亲了。”

　　“是你世兄么？就是你上次说的武......武安侯长子。”

　　“正是。”

　　“哦”她点了点头，从榻上下来，坐在她身旁，方瑗见她凑近支着下巴，小声道：“那......你世兄是你心仪之人么？”

　　方瑗被这个问题惊到，转头见她极其认真地望着自己，杏眸圆睁，等她回话。

　　方瑗手指摩挲瓷碗釉面，姜茶虽已饮尽，但触手生温。

　　长乐见她不回话，小心翼翼道：“你不喜欢他？”
　　“并未。”方瑗手上一停，顿了一顿，向她露出一个浅浅笑意：“只是公主所问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喜欢不喜欢，有什么难的。”长乐皱了皱鼻头。

　　出宫回了侯府，高氏知晓后开心极了。她先前看她提早回府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原来是来了癸水。

　　她吩咐春熙去请往日为她诊治的许大夫，此人精通小儿妇科，她观方瑗似是有些宫寒之症，让他来为她诊诊开些汤药调理。

　　“阿圆是长大了。”她坐在榻上拉着方瑗小手，开心道：“姨母都快等不及了，还要两年才及笄。”

　　晚间徐氏灌了个汤婆子给方瑗放在腹间，方瑗嫌热，推拒道：“嬷嬷，我不痛啦。”

　　“乖啊。”她握住方瑗小手拢在汤婆子上：“我特意包了好几层棉布，不热。”

　　她抚了抚面前小人儿松散的发鬓，眼中渐渐起了湿意，她别开脸眨了眨眼，方瑗见此，起身勾住她胳膊脑袋倚偎在她肩膀上。

　　“夫人若是看到娘子今日定是极高兴。”

　　“如今一切都好，一定是阿娘和爹爹在护着阿瑗。”

　　她让徐氏下去歇息，碧草在外间候着，她并无睡意，便披了件外衫靠在床上翻书。

　　屋外蝉鸣蛙叫，往日她看书容易入迷都不太在意，可不知为何今日确格外清晰。她放下书本子，下床趿鞋。

　　碧草听见动静，凑到外间帘帐旁轻声问道：“娘子有何吩咐？”

　　“无事，我睡不着，起来站站。”

　　“哎。”碧草应了一声，她刚刚还有些打盹，如今娘子还未睡，她掐了掐脸让自己清醒些。

　　方瑗走到小窗格下，推开窗扇，一轮明月高悬天际。她拖着腮遥遥望着，晚风温柔拂过她鬓间细发。

　　“你世兄是你心仪之人么？”

　　何谓……心仪之人？

　　她有些不解，姻缘之事在她生来就已经注定了，魏大哥……也被问过同样的问题么。

　　她皱了皱眉头，又想到以后每月下身就要留一次血，心头沮丧，不由叹了口气。

　　“为何叹气？”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抬头就看到魏瑜在房顶上探了个脑袋下来。

　　“魏大哥？！”

　　魏瑜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正要回话，碧草在里间问道：“娘子刚刚说什么了，是要吩咐什么么？”

　　方瑗不知魏瑜为何会在此，但以他性格想必是有事，便赶紧回道：“我有些饿了，你去膳房看看有什么备着的，拿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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