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破河山

　　京城街头人山人海，站街生意的都撤了摊子，收拾进旁边的糕点铺里。
　　隔壁酒馆里人声鼎沸，一把胡须的说书先生喝了两碗米酒，一只脚踩着八仙桌，另一只踏在长凳上，连苍苍白须都要吹得老高。
　　“诶！掌柜的！今儿个啥个好日子嘞！”店小二端了一碟酒碗，颤颤巍巍地放下。
　　掌柜忙着点碎银，喜气洋洋地喊：“今儿可是三皇子加冠之日啊！良辰吉日！午时将至！客官们游完再来啊！”最后一句话飘飘摇摇地传遍了整条街，午时将至，热闹愈加。
　　徐记酒糟上空低空掠过一只红鸢，上面立了个人，也是着了一身红袍，往下喊：“徐掌柜！吉利话多说点儿！三皇子更有赏赐！”
　　人群里好一道惊呼：“是红鸢令的将士！多漂亮啊！”“看啊！是往起鸢台飞咯！”
　　从红鸢上看，京城方方正正，皇宫位居中央，这起鸢台位于西面，另有三处大观位于他处，青龙营于东，天祭坛于北，鼎昌楼于南。
　　鼎昌楼前一条百里长街直通城门，上有红鸢令，下有龙卫军，“虽说这两方首领水火不容，上朝时恨不得将笏都当作刀剑来使唤，可还是护着这城墙里一方安定啊。”
　　说书的老先生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八仙桌上，脖子往外伸，还想看看这风光无限的“起鸢加冠”。
　　“午时已到——”从起鸢台上传出的锣鼓喧嚣，伴随着空中九条红鸢的腾空而起，那当中站的不就是当今三皇子段允安吗。
　　都说三皇子不像其余兄弟几个，要么翰林入院，要么玄武领功，要么像东宫太子执掌朝政，只有他一副扬名在外，常常微服出访，乐善好施，这京城里的百姓哪个没见过。
　　如今三皇子加冠，便是成人，成不了一代明君也能担得起一方亲王，百姓当然乐在其中，纷纷讨口彩，争相向领头的那一只红鸢报喜。
　　那人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停在人群上空，从宽大的袖里摸出大把糖果，撒向空中，未等其落入人手，一招起手式飞去，每粒糖还沾着他的剑意缓缓落入人群。
　　另八条的红鸢上的将士纷纷效仿，人群中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
　　起鸢台上的元文帝远远望着，抚掌称赞。
　　元文帝身边带着的并非重臣，也不是其余皇子，而是当今刚刚科举中了头彩的顾家嫡子顾逐光。
　　“谨行啊，这一加冠，允安的民心所向会加重其他几个对他的忌惮。允信虽是皇后所出太子，齐王诚王亲信虽多，朕虽希望将来这天下河山都有你的扶持，朕还是希望将来有明君在世啊。”
　　“微臣不敢，愿皇上细细说来。”
　　元文帝深深看了年轻的状元郎一眼：“顾家从前朝至今，都是孤臣的路子，朕盼的是，你也能让允安分一杯羹。”
　　“记住，得民心，得天下；得民心，得河山。你跟允安年纪相仿，他终究不会亏待你，这一步棋，不知道你那师傅教你没有。”元文帝摆摆手，拖着龙袍，一步步走下起鸢台。
　　顾逐光望着元文帝的背影，却看出了一股盛世下的凄然。小时候还能将自己搂在怀里尽赏后花园的陛下终归还是老了，中年过半，元文帝的鬓边被风吹起一缕银发。
　　“师傅只管领进门，这修行修心，还是得靠自己啊。”顾逐光把视线重新放回那几只红鸢上，刺目的颜色，惊醒了东宫，惊醒了老皇帝，就是不知那上面的人知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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