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攻略]一叶知秋

　　“这些日，倒是多事之秋。”
　　戴佳叶秋凝眉，心下无奈渐生。她微微侧过身，斜靠在桌案上，手抚上额头，轻轻地揉了揉，颇感疲倦地半阖上眼。

　　她心中因刚才一事，产生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魏璎珞，弘昼，富察傅恒，还有储秀宫那位……

　　怎的一个乱字……

　　听了叶秋的话，一侧的慕青收起了愁绪，目光一转，落在了她的眉目间，嘴角微动，终是没有说出心里的忧虑，只道:“事关娘娘之事，已经解决了，娘娘可放宽心。如今这个关头，纵是多事之秋，却还未牵涉到景仁宫。”

　　“娘娘，况且，还有皇上。”

　　坐于桌案旁的人没有接话，片刻，叶秋支起身，看着她，“慕青，今夜怕是无眠了，出去走走罢。”

　　“娘娘，”慕青沉了语气，满是不赞同，抬眼见戴佳叶秋脸上神色，意识到她是打定了主意，心下一叹，终是妥协。

　　＊

　　夜色寂寥，戴佳叶秋将手搁在慕青身上，绿意低垂着头，提着宫灯跟在后面，此外，再无旁人。

　　紫禁城白日里欢声笑语，夜里倒最是冷清。

　　这样的清净，宫里，不可多得。

　　戴佳叶秋却是喜欢，繁华落去，终归平静。

　　一时，长长的宫道上，除了三人的脚步声，便是窸窸窣窣的树叶落下的声音。

　　她们的前方路下，微斜地倒映着人影，重重叠叠。

　　半晌，走过宫道，路遇小亭，戴佳叶秋停下，道:“休息会儿？”慕青会意，退后一步，接过绿意手上提着的宫灯，吩咐好绿意，跟着叶秋走向亭内。

　　戴佳叶秋进亭内时，方有些察觉不对，有人？

　　凝眸，竟是今夜随那小宫女来的富察傅恒，心下微滞，又见了。

　　耳旁传来细微声响，富察傅恒一惊，忙转过身，便见戴佳叶秋站在亭前静静地望着他，心下一震，正欲行礼。

　　“不必了。”一声淡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戴佳叶秋缓步上前，坐在了亭内的凭栏边，手搭上凭栏，眸光微眺，落在了远处。

　　随后的慕青来时就见了这幅场景，通身气质平和的女子端坐在一旁，矜贵俊郎的男子置身于她身侧，眼里是缱绻，如诗如画，让她好一阵恍惚，待她反应过来，眉头不由地紧皱。

　　她细细地瞧了瞧叶秋的神色，又悄声退了出去。

　　富察傅恒本是打算行了礼就退下，如今这般竟像是被定住，怎的也动不了。他敛下心神，罢了，傅恒，只此一次。

　　今夜，只有她，与他，不过是想贪念一时罢了。

　　“开了。”

　　“什么？”蓦地，富察傅恒听得她说了一句，因她说得太轻，适才倒没听清。

　　顺着她的眼神望去，才发现亭外湖中盛开了一朵昙花，不染尘世，洁白无瑕，在朦胧的月色下，甚是美丽。

　　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句话，“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她一直坐那儿，原是等花开。

　　“很美。”富察傅恒回神，说道。

　　“可惜是一瞬罢了。”戴佳叶秋收回视线，面上清浅。

　　闻言，富察傅恒眼中染上点点星辉，嘴角微勾，“但娘娘方才却等在这儿，看它花开。”

　　戴佳叶秋抬眸看了他一眼，说道:“恰巧。”

　　言罢，她视线一凝，忽地探身出亭外，富察傅恒看她危险，也顾不得得体不得体，连忙伸手环住她，以防她落入湖中。不经意间，拉她进来时，叶秋转身，唇擦过他的脸，顿时，他感觉脸上传来极细极浅的触觉，心猛地一跳。

　　他迅速放开刚才环在她腰上的手，目光瞥见她面色如常，以为她并未察觉，心里松了口气。

　　“我不过是见亭边一株野花似要落下，想将它扶正而已，你这是做什么？”戴佳叶秋见富察傅恒的模样，心知他是误会了，淡淡地解释道。

　　富察傅恒侧身望去，一株白色小花长在亭下石缝间，许是白日里受了风雨，有些歪斜，想起他方才的举措，涩然道:“娘娘恕罪，傅恒失礼。”

　　对此，戴佳叶秋不置一词，又回到了一旁的凭栏处，微倚着柱子，眼神瞥向平静无波的湖面，眸光深邃。

　　一时间，亭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须臾，带着迟疑的问话响起，“娘娘，傅恒能问娘娘一个问题吗？“

　　“嗯。”戴佳叶秋轻应了声。

　　“……娘娘是因为什么而进宫？”

　　“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戴佳叶秋垂眸，不在意地说道。

　　“那是别人想要的。”富察傅恒下意识地道，语毕，他眉宇深锁，削薄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那些纵是他人拼死也要的，可是，却从来不是你所求的。

　　“可入宫，于我来说，不是最好的选择吗？”顿了顿，戴佳叶秋道，“像我这样多病的身体，若是嫁了旁人，一日，两日，那人尚能敬我，但日子久了，最终不过是厌烦罢了，他们要的，可不是供奉一个祖宗。”

　　“何况，美人枯骨，韶华易逝，世间最禁不住拷问的便是人心。”

　　“人活这一世，本就不易，为何不对自己好点儿呢？”

　　富察傅恒心间蓦地疼了起来，心上传来的疼让他不能忽视，“或许这世上有将娘娘放在心上的人，……或许一生一世。”他的声音略微沙哑，带着镇重。

　　听言，戴佳叶秋放在凭栏上的手指微动，“或许罢。”

　　情之一字，本就是虚妄，何来的保证？

　　＊

　　半晌，富察傅恒踏出小亭，绿意在丛边见到他，满是惊诧，一旁的慕青忙向她摇了摇头。

　　富察傅恒看见她们，上前解释道：“亭内偶遇贵妃娘娘，扰了娘娘安，还请莫怪。”

　　“富察侍卫不必多礼，想来娘娘也没有怪罪。”

　　慕青送走富察傅恒，交代了绿意，方才走入亭内。

　　“娘娘，更深露重，回罢。”

　　“慕青，我以为你有话想对我说。”

　　闻之，慕青没有答话，而是上前将一直拿在手上的深色披风系在了叶秋身上，仔细地打理好，免她受了风寒，才回道：“人都说紫禁城是一座牢笼，奴婢却从不这般认为，在奴婢看来，若是心未被束缚，那吾心安处，便是吾乡。娘娘入宫以来，旁人瞧着您不出景仁宫半步，可其实您活的比谁都肆意。”

　　语罢，她似是斟酌，仍是语重心长地对叶秋说道：“人生苦短，多年来，娘娘被病痛缠身，往后经年，奴婢自是希望娘娘您能安好无忧。”

　　“很多话，慕青知道不该说，可娘娘一开始就决定了这条路，旁的一切，对您，只会徒增伤悲。”

　　“慕青看着您长大，看着您经历了所有事，也就望您一切都好。”

　　“慕青，我知道，”戴佳叶秋望向她，清眸平和。

　　“回罢。”

　　凉风掠过，吹散了湖中凋零的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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