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救我

　　萧玟玉也还震惊在顾律修对自己的袒护中暂时无法理清。

　　明明前一秒还在冲着自己大声发火的人，下一秒竟又明目张胆地为他撒谎？

　　那时间，萧玟玉都不确定顾律修对自己到底是在乎还是不在乎了。

　　但待到花洵清离去，顾律修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模样：“你这次私自出府，是去做什么了？”

　　萧玟玉这才回神。

　　他应该将原本准备好的那套说辞说出来的，可照他在顾律修面前的性格，被吓到不敢发声才是。

　　岂料顾律修声音更重。他不是不知萧玟玉胆小，可心头确实有着无法散去的怒气：“你是哑巴了吗？没听到本王在问你话吗？”

　　萧玟玉用力地思考着自己该怎么做才好该怎么做才是最适合——他胆小他怕事，他惹怒了顾律修他该怎么做——不停道歉已经用过太多次了，眼下也明显压不住顾律修的怒火——可顾律修到底为了什么这么生气？真是因为他擅自出府了吗？还是会有别的原因？

　　顾律修从座上起来，慢慢走向萧玟玉：“素日当你胆子小，如今看来却是不小！今日连擅自出府都敢，明日还不知你敢做出什么事情来！”

　　知道了 。

　　萧玟玉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在看到顾律修朝自己不断靠近的双脚，萧玟玉后退了几步，最后抬起头——眼泪就直直地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只是一下子落不出太多，他只好用衣袖遮着，怕顾律修细看——接着便假装淌泪地用袖子遮住脸，跑回了寝间。

　　饶是顾律修再聪明，都想不到他竟然会拔腿就跑吧？

　　果然萧玟玉一跑，顾律修就懵了，等他反应过来，立刻追了上去。

　　萧玟玉回房在床边坐下，在顾律修开口前就带着哭腔控诉埋怨：“我也知道我配不上王爷，我不是什么大家出身，也没什么好背景，不过被人当作礼物送进王府。王爷喜欢我，便是我的福分……王爷要是讨厌我，那也是我的命……我不该埋怨什么……我不懂规矩，几次三番惹得王爷为我生气……若王爷已经厌弃了我，打发我出去就是了……被赶出府，我也无处可回，死了倒还干净……反正在王府里被王爷厌弃，就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这番话，并不是往日的萧玟玉敢说出口的。

　　顾律修听了会生气吗？

　　当然会生气。

　　没有礼仪尊卑，不知上下，还敢说死字，简直是犯了大忌讳。

　　但顾律修真生气了吗？

　　反倒没有。

　　越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人说出了这种话，反叫人气不起来。

　　尤其此时的萧玟玉，哭得满脸都是泪，像是受尽了天大的委屈无处说，可怜得比十分还多两分。

　　他哭成这样，顾律修反而冷静下来了。

　　“你瞧瞧，本王不过才问了你两个问题，你就说了这么一大车话，反倒像是本王委屈了你？擅自出府可是你？连声招呼都没有，如此不懂规矩，还怨起本王说你一两句了？”

　　萧玟玉只是哭，并不回答。

　　“别哭了。”顾律修在椅子上坐下，一下就把萧玟玉拉到了自己的腿上，“哭哭哭，成什么体统，现在就把眼泪给我收起来。”

　　萧玟玉自是知道这样顾律修不会生气才敢说的，不然他一个小小少君，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

　　若顾律修真心要跟他发火，刚才就不会在花洵清面前如此偏心他。既偏心了他却还要如此训斥他，萧玟玉想来想去就只想到一种可能——那便是顾律修已经从云霁得知“他”之前的情况。

　　顾律修是何等人物，估计只要是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如此尊贵桀骜的一个人，眼里自容不下微小却又膈应的沙粒。

　　“还哭？”

　　事不过三。顾律修已经说了两回，要是萧玟玉再不见好就收，那就真是要惹顾律修发火了。

　　脑内灵光一现，萧玟玉干脆抱紧了顾律修的脖子不撒手，然后继续哭自己的：“王爷不想看我哭，不看便是了，还不叫我哭……眼泪又不听我的，我哪里能做到……”

　　萧玟玉抱得又紧，顾律修还拉不开他，真是无可奈何，只好顺了顺他的背：“便是本王的语气过了，可你不按规矩行事难道就应该了？你还哭，还闹？还要本王赶你出去？你是巴不得本王赶你出去吧！”

　　这么说，便是与萧玟玉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萧玟玉还紧抱着顾律修，抽抽噎噎地解释给他听：“……我原不知还要跟总管报备，我带着小厮出去，还坐的马车走了，也不见后门的侍卫有拦……侍卫要是拦了，或要我出示什么出行证物，我也就知道不行了……可我真的不知啊……”

　　“…………”

　　少君们出府自然是需要去总管那里领个出行证的。但萧玟玉说得也不是没有可能。

　　展云远跟夏侯灵雨总是进进出出王府频繁，忘了一两回也是有的。他们从未做过出格之事，所以有时就算知道了，顾律修也当不知道，睁只眼闭只眼就罢了。

　　而萧玟玉是他身边如今正得宠的少君，就算没带个出行证就出去了，想必侍卫们也不会拦。

　　前后这样，便通透了。

　　再想也是，就萧玟玉这样的胆子，哪里会做出擅自离府的事情？

　　但顾律修好面子，一时还拉不下来这个脸：“那你出府是为了去做什么？”

　　听到顾律修的声音软和下来，萧玟玉才松开他，眨着红红的眼睛看他，然后一抽一抽地回答：“……倒把这个给忘了……上回王爷不是说久坐案前肩膀难受吗，我便去城南郊外的山上采了些睡风草，本来是想前两日去的，可人没什么精神……今早起来感觉才好些，所以就去了……”

　　顾律修也忘了，他走前萧玟玉还发着烧，身体正是难受着。

　　一听萧玟玉出去还是为了自己，顾律修心中的气差不多都消尽了，再看萧玟玉红红的眼眶，更是大声都大声不起来了。

　　“怎么还特意自己去采？”

　　“我以前也见过别人采来的这草，大概知道它长什么模样……本想着，要是街坊药堂里有就买些，可问了几家，都没有……这才自己去采了……”萧玟玉顿了顿，道，“不过采完看天色还早，又去拜访了先前的一位朋友……”

　　顾律修一挑眉：“什么朋友？”

　　萧玟玉看着他：“……当年我是从明州来投奔了单家的，一路也不轻松……路上遇上一位书生，跟带我的师兄关系较好，我们一齐来了的……”

　　一听到书生，顾律修的脸色马上就变难看了。

　　这下萧玟玉更加确定，顾律修已经知道了。

　　但萧玟玉不慌不忙，继续往下说着：“戏班子们各州走穴，并无定所。我入京都之后，便也再没见过当年的同门。而这个书生，是为了考取功名来京，就留在了都城。他一肚文采，奈何生不逢时，跟戏班子关系好时，也是靠帮忙写戏改文赚几个钱……只因来途对我颇有照顾，我入单家之后，也会时不时地接济他……”

　　“然后呢？”顾律修问。

　　“因为我的关系，他偶入单府，一来二去，就跟单府的一个丫头好上了……”

　　听到这，顾律修的表情明显从不悦变得有几分意外——毕竟，这跟他从云霁口中听到的内容完全不符。

　　萧玟玉继续说着：“要是一般丫头也就罢了，彼此的情谊，等到了年纪出府，若不变心，也能得个相守。偏那丫头又是单府老太太最宝贝的一个丫头……”说道这里，萧玟玉的声音又带上了哭腔，“……单家关系复杂，你打我压，知道这书生是因为我的关系才得进单府后，便有人借着这事编排了不少不干不净的话来挤兑……一方面不准书生跟丫头继续往来，一方面又安排着我赶紧出府……我投靠的亲戚只是单府侧房，让我留下也不过是单府图个大方的好名声……我出府那日，正是书生去偷见丫鬟那日……被单家下人打断了一条腿，就扔在了街上……”

　　萧玟玉的故事完整，前后又正好能与顾律修听到的细节吻合。

　　顾律修也知道，其实他们入王府那日路上遇上过一场混乱。而据云霁带回来的消息说，当时萧公子是哭着上了轿子的——这放在云霁的说法里，是萧玟玉跟书生有关系，合理。但放在萧玟玉的说法里，也很合理。

　　一时之间，顾律修开始动摇，甚至觉得萧玟玉说得更是真的。

　　毕竟，他是背着萧玟玉去偷偷调查这件事的。若不是真的，萧玟玉又何必说出来告诉自己知道？

　　而且大府内关系复杂是真，他亲身经历过，知道常常会是流言蜚语盖过了真相。

　　“这几年在单府生活，多亏了单府照顾，才有今日。本不该说这些话，显得我不懂知情报恩……但那位书生与我认识多年，早年也没少受他照顾……入王府这些日子也一直都惦记着他的伤势如何，只是不敢说出来，今天既出去了，就想着该去探望才是……只可惜，他早些日子已经离开了京都，去哪儿了也未跟邻里招呼。”

　　萧玟玉说完，从顾律修的怀里起来，又不容顾律修反应地跪到了地上——原先他总觉得下跪难，但到此时又觉得只是跪一下就能让顾律修信任他，其实一点都不亏。

　　萧玟玉满脸的泪痕，哭到嗓子都沙哑了：“我真是糊涂了，说了这么多的浑话，又把不能说事情都说了出来，真是该打嘴，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到这里，顾律修哪里还会跟他生气。

　　看着萧玟玉还给他下跪，只觉得是自己欺负了萧玟玉——还是狠狠地欺负了，欺负到都过头了。

　　“好了，快起来吧，本王不跟你生气。”顾律修亲自扶起了萧玟玉，只是还说不出抱歉，“往后要出去，记得报备就是了，这次就罢了，快别哭了。”

　　“……是……”

　　可萧玟玉才起来，只应了一个字，竟闭上了双眼，身子向后倒——毕竟，做戏要做全套。这时装晕一下，后益却能可观。

《想要他抱抱》
都市豪门狗血文/霸总×小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