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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王叔,镇上的学校请我去当老师呢!”
傅莲穿着棉麻的拖鞋,从门外拿了一张卡函,脚底哒哒的往屋子里跑。
“什么?”王叔拿着锅铲从厨房走出来,村里的灶台他不会用,每次煮饭生火都能磨蹭半个小时。
脸上围裙上全是全是大小不一的灶台灰,傅莲掩着嘴笑了笑,把手里的信封递给王叔。
王叔把锅铲搁在一边,掀起围裙一角熟练的擦了擦手接过来。
王叔:“是初中学校那边的啊?”
傅莲点点头,也是好奇。
王叔:“中学那边收了钱,怎么没叫你去啊?”
“只是捐款,真去了只会惹人诟病?”
傅莲看得出来心情不错,凡她话多就是心情好了,王叔依着她,展开了信往下读:“哟,请你去教学生们画画呢!”
“是啊。”傅莲低头说,“就是怕我技艺不精湛……”
“怎么会?”王叔接嘴:“你打小开始画,虽说也没请过老师,但大小奖不是也拿到手软了?”
傅莲点点头,接回信封拿在手里,转身要走隔了一会又走回来:“邱小多,那个小女孩是不是就在那边上学啊?”
王叔点头:“是了。”
傅莲把信封圈成一小截圆筒握在手里,“那也好,算是半个熟人。”
王叔:“小丫头还能帮衬你点什么?还是我跟着去吧。”
傅莲摇头:“哪有老师带着管家去上课的。”
王叔沉默了一下,追上傅莲又说:“还是算了吧,莲姐儿,你这去了少不了要在外边解决午饭的,一天见不了人……”
“您放心,我已经问过了,邱小多说很多孩子都是自己带着饭去吃的……”
“定了什么时候去啊?”
“校长让我自己拿主意。我想最好是放假,不会耽误孩子正经上学,您说呢?”
傅莲是铁了心的不听劝,王叔是越想自己心底越没个谱,怎么就去教书了呢?
——
“破小孩可不好教,你想清楚了。”
邱小多放学就过来了,她惦记着带傅莲遛弯这事,饭后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傅莲坐在院子里画画,面前支着方木板,雪白的宣纸平铺在上边,傅莲举着画笔画屋后五彩缤纷的摇钱树。
“很调皮吗?”
邱小多点头又摇头,说:“调皮不算,穷人的小孩,读书都成问题,没几个人会来学画画,不是什么正经名堂。”
傅莲:“……”
邱小多浑然不知自己说错话,就如同她此时的想法一样,吃穿都成问题的乡下人,农忙了家里的小孩都要上山跟着做事,学校每年因为这事请假的人不少,谁会来学画画啊,又不能饱肚子。
于是,她就认真的实话实说了而已。
傅莲有些丧气,她站着的身子弯下腰,凑近了席地坐在地上的邱小多。
“那小多,怎么办啊?”
邱小多:“……”
傅莲有一缕头发扫到她脸上,邱小多伸手拨开,脸都红了,她头一回遇到这么正儿八经的求助,一时半会脑袋自己也想不出来对策,又不想在傅莲面前落下面子。
“我,我就在那,会去看你的。”
傅莲:“你真的怕生?”
“没,没有。”
傅莲转身接着去画画,邱小多闷了一会,捏在手里的糖都快化了,她才说:“天黑了。”
傅莲转身,细细打量了邱小多,放下了手里的笔,一抬手脑后束一把的黑发打开了一把扇。
邱小多愣愣的,跟着傅莲身后,一路到了大门口。
大门是木质,有腐朽未褪的气息,这是屋子空太久人气还不足的原因。
傅莲支了杆,抬手去够房檐下挂着的灯笼。
邱小多:“我来吧。”
她说的没啥底气,因为傅莲比她高上许多。
灯摘了下来,邱小多去接,傅莲也就顺手递给了她。
傅莲:“谢谢。”
邱小多垂着脑袋,两个人回了院子里,傅莲还要接着画画,邱小多就为她提了两小时的灯。
这只手累了就换另一只,不知疲惫。
看得出来傅莲是真爱画画,她一动笔就停不下来,邱小多有眼力见,除了给她掌灯还兼做了许多杂活,王叔中途从外边办完事回来都没能惊动二人。
傅莲的记忆也好,那花与树已经烙在了她的脑海里,从勾线到上色她都做的从容自若,邱小多一开始看得犯困,后来才觉惊奇,真好看……
傅莲真厉害……
她只会这样形容,恍恍惚脑海又会想起了傅莲勾勒的那个世界,除了绿还有百万种色彩的外边的世界。
也会像摇钱树一样好看吗?
……
深夜狗吠,黑仔冲这门口直叫。
邱小多蹑手蹑脚的推开门,铁链门栓绷直,左右两扇门之间开了个一拳大小的缝,邱小伸手去捞门栓扣,门栓敲在木门上脆生生的响,黑仔的声音从吠到低吟。
“好狗。”邱小多摸了它两下头,狗尾巴摆得像风扇一样。围着进院子的邱小多来回打转。
“差不多行了。”
趁着还有月色,邱小多从书包里翻出来了一本小册子。
摸了支只剩半截的笔,写一个字对着月光仔细看一眼,写完一个又对着月光看一眼。审视了半天,折腾了好一番。
黑仔已经伏在坝子里睡着了,四周只有知了和虫鸣的声音,黑夜更沉,邱小多往头上盖上小册子,往背后的墙上一靠。
慢慢的睡着了,再醒来已是艳阳高照,日光站在脸上,邱小多睁眼就被晃了眼。
“你真行,祖宗,床已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是吗?”
阿婆腰上系着围裙,拿了根鸡尾毛在扫面粉里的杂质。
“……都怪这狗。”
黑仔嗷呜一叫。
阿婆哼笑一句,说:“你家狗真是倒霉,挨打不算,人干的事还要狗背锅。”
邱下多:“……”
“邱家狗真不容易。”
“阿婆,我上学了。”
阿婆这才抬头看她,嘴里骂道:“又不吃饭?你以为自个铁打钢锤的?”
邱小多:“小胖给我带包子。”
“哼。”老人冷哼了一句,显然是不信的。
“我听王麻子说你找他要耗子药,你想做什么?”
邱小多利落收拾了书包,轻飘飘的书包随手一拎往肩膀上一搭,“家里耗子多,总偷蛋吃,毒一毒免得废粮食。”
“丫头片子。”
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又翻了几个日月。邱小多这几天每隔一日就去傅家,这两次去都在给傅莲打下手,洗洗笔、递一递纸,说好带傅莲转一转的承诺始终没能实现。
眼见一周就这么过去了,逢近中考,每家每户的小孩都被严令不许出去玩,除了读书日子就像寡淡的白开水一样过着,邱小多尚且还能去傅家见见新奇玩意,可怜曾小胖几日不见饱满的肚皮就像干瘪了一样。
邱小多都不知道他怎么了,上下学不一路走了,在学校又玩不到一块,曾小胖满怀心事,又不跟邱小多说,她也就懒得多问。
于是今天上课的时候曾小胖匆匆赶来时,邱小多还惊讶了一下,这小子迟到不说,还缺了早自习,被班主任拉出去罚站,剩下一堆人好奇的交头接耳。
曾小胖的脸色难看,眼底青黑一片,皮肤都是蜡黄蜡黄的,看起来精神不济。
村里是没有秘密的,一堆婆婆妈子饭后聊天扯淡,多铁的关系都能瞬间揭露对方老底,作为话题。
于是仗着阿婆是婆婆辈的一员,也知道了些风声。
曾小胖的父亲好赌,本来说是戒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又染上了,聚了几个外乡人在隔壁村里赌,家财败尽,本来瞒的好好的,可追债的人找上门了,这消息就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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