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否

　　3.
　　唐钟，十一中学生会长。蝉联学校少女心中白月光榜和学校夜游者最想打扁榜第一名。即，长得帅又优秀的人，总是受人嫉妒的。
　　以及他达成了全国所有夜游者的梦想：上课睡觉，考试前三。

　　周帆连同一群信徒曾缜密地分析探讨过此异象：“我认为，原因在于他是夜游者中消耗量较小的‘清理者’，所以白天了还有力气学习！”
　　立刻有身为清理者的信徒举手示意：“我也是清理者啊，为啥我白天困得要死？”
　　周帆扳下他的手：“你是猪。”
　　信徒瞪眼：“你怎么能用这么远古又粗俗的字眼骂我呢？”

　　彻底消灭一只病原体需要两个步骤，因而夜游者分为两种角色——“维序者”与“清理者”。

　　维序者负责将病原体或感染者运用合法暴力手段消灭其生命活动迹象，使病原体变成一坨黑渣滓，使感染者变成一地血腥残肢。
　　清理者的能力更加充满了玄幻色彩，每一位清理者在接受改造时，会有一人体芯片植入手心，他们只需要将手放在距残渣一定距离内，其中病毒便会被收集清理。

　　据说月会拥有着超过当下近乎一个世纪的科技水平，故而夜游者们向来摸不清楚一些他们习以为常的事发生的内在原理。

　　薛犹看着走来的人，一眼就被他脸上的假笑吸引了。一丝不苟的校服，整齐自然的大背头，和善的眉目刚好调和了那一种商务精英气场，微微上扬的嘴角端得一番当官的假样。
　　眨眨眼，他莫名觉得有些异样。

　　唐钟笑容不变，脚步也没停，路过薛犹时瞥了一眼，还踩到了倒在地上的李辉。
　　如果是周帆在现场，那他一定会会指着会长大喊：“别装逼！看路行吗？”完了又叫好：“踩的漂亮！”
　　不过现场所有人都保持安静，目光不受控制的被唐钟吸引。

　　唐钟走到店内，把受了惊吓的老婆婆安抚好，道了歉，并许诺带人来整理和赔偿责任。然后转身回到李辉旁边，蹲下，道：“李辉。”
　　薛犹觉得自己手下的头狠狠一颤，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愣愣地看着唐钟。
　　“带上你的人，跟我去年级部吧？”唐钟道，转头跟薛犹平视：“你也一起，把情况说明了。”

　　两句话语气虽然变化不大，薛犹却觉得他对自己说话时多了一份警告和无奈。

　　年级部办公室里，一场说教正在展开。
　　李辉及跟班们已经蹲在办公室角落等待家长领回家反省了。这场说教的对象只有薛犹一人。
　　年级主任苦口婆心劝道：“老师知道你这是见义勇为，看到他们欺负人所以想要制止，但是你应该选择正确的方式，比如找校门口的警卫员、或者报告老师，而不应该以暴制暴。布赖特说过，暴力决不是一种洽世良药......”

　　本来就困的薛犹已经快进入梦乡，低着头假装知错悔恨不已，实则是为了遮挡眯起的双眼。
　　坐在旁边与副主任谈笑风生的唐钟捧着纸杯，余光看了一眼薛犹，依靠纸杯悄悄地笑。
　　直到第一节课预备铃响起，薛犹才得以逃出生天。

　　多数夜游者为了自己的学业还可以抢救，选择了学文科。
　　十一中，一个理科名校，上千人的高二年级只有寥寥三个文科班。导致唯一的重点班水平落差较大，于是数一数二的唐钟在文科重点班，中上水平的惠莨也勉强在文科重点班。而周帆、薛犹则在隔壁的普通班。
　　提起此事，周帆不免心痛又欣喜：虽然女神跟她男神在一个班，但是我跟女神是隔壁班呢。

　　两人回班级，正好顺路。
　　预备铃已响，同学们进了教室，老师还没来，楼道没什么人
　　。
　　薛犹正准备快步进教室，就被唐钟叫住了。
　　“薛犹，”唐钟此刻没了笑容，眉目似乎也不再温和，沉声道：“有些话，还是要听的。”
　　还是那种警告又无奈的语气。
　　薛犹愣了一下，那人已经进了教室。

　　大课间的时候，周帆冒死把薛犹摇醒，薛犹烦躁地抬头，看见了课桌周围一圈闪亮亮的大眼睛。
　　薛犹：“......”吓死人了。

　　信徒提问的声音发颤：“薛哥，你是不是跟我偶像见面了？还说上话了？”
　　“......你偶像是谁？”
　　“唐钟啊！那不是除了帆哥外所有夜游者的偶像吗？”
　　薛犹看向周帆，他们前一阵不是才投票说要把唐钟打扁吗？
　　周帆摊手，爱之深、恨之切吧。

　　薛犹道：“他不就在隔壁班吗，你们想见就过去啊。”
　　信徒：“薛哥，你贵人多睡觉有所不知啊，会长除了数学课和体育课醒着也是从早睡到晚，中午晚上的休息时间都在学生会或者各个老师的办公室，见不上人啊。”
　　“夜游时候呢？”
　　“没啊，我资历最老了，从来没见过啊！虽然清理者通常会选择在维序者活动高峰之后出现，但是两年了也不会一次都碰不上啊！”

　　薛犹被他们吵得头疼，心想：离你们这群人几百米远就能听见说话声，躲你们还不容易。

　　信徒讨论到上课铃响起，最终拍板：“他一定是用积分跟月会换了隐身斗篷！”
　　周帆否决：“没有那种东西！”
　　薛犹看不下去了，道：“不如你们跟踪他看看。”

　　瞬间安静，所有人刷地回头看他。

　　突然有信徒雀跃地开口：“我觉得惠莨女神一定会喜欢这个活动！她今晚肯定会来！”
　　“......”周帆捂住心口：“你过来我把你打扁。”

　　薛犹一觉睡到晚自习快结束，窗外天已经黑透，远远的有一些灯光。他睡眼惺忪的地托着下巴环视周围，同学们有些在收拾东西，有些还在写作业。
　　刚睡醒脑子慢半拍，他想着早上唐钟对他说的话。“还是要听”的“有些话”是指什么呢？应该不是年级主任的裹脚布训话吧。

　　刚好周帆也醒了，匆匆忙忙收拾东西。
　　薛犹低声问他：“你今晚还夜游啊？”
　　“当然啦。”周帆看他，“不是说好了一起跟踪会长的吗？你还不赶紧收拾，再慢就追不上会长了。”
　　薛犹：“等等。”
　　薛犹：“没有我。”
　　薛犹：“祝你们成功。”

　　远离不务正业的人群，薛犹溜达到公园，在长椅上坐下，开了罐啤酒慢慢地喝，等待十一点钟的到来。
　　公园的不远处是一片高级住宅区，夜晚时分，一层不锈钢皮罩着家家户户的窗，确保一丝一毫的月光都不会进入室内。相对的，也不会有任何家里的灯火透出。

　　今晚很晴朗，天上没有一片云，小飞虫静静的绕着灯光飞着。

　　薛犹刷起了手机，看看新闻，白天睡晚上忙，每天也就这时候能近距离关注社会发展了。
　　时间走过十点半，当薛犹从全球变暖、金融危机看到老汉打人、垃圾乱倒，安静的只剩下虫鸣的夜色中，突然传来喊声。
　　“不说好了这个点吗你怎么还不过来！”

　　高分贝的少女音极具穿透力，薛犹立刻抓住斩马/刀起身，警觉的看了看四周。
　　年轻的小姑娘一袭哥特风的连衣裙，拿着手机大步绕过灌木丛，小高跟在地上咚咚咚的响：“有人跟踪你遛一下绕开就是了嘛。”
　　“啥叫不用我教你，我帮你出主意你就这态度！”
　　不知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小姑娘立刻换了一副态度，原地扭了起来：“哥，亲哥，我小萌新，啥都不懂，走上富豪路就靠您带啦么么。快来吧拜拜。”

　　她电话还没挂，抬头看见了站在长椅前的薛犹。
　　还保持着婀娜身姿的少女僵在原地，脸突然爆红。

　　小姑娘扭扭捏捏低声道：“你、你好！你也是夜游者吗？”
　　薛犹“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觉得她说的是废话。
　　“......啊那就是前辈了。前辈好，我今天第一次夜游，是维序者。”
　　能看出来是新手，毕竟没人会穿着裙子和高跟鞋来夜游，矮粗的跟也没有。薛犹不想理她，又不能没礼貌地低头看手机，礼节性地鼓励：“加油。”

　　薛犹看了眼时间，剩十几分钟了，他起身准备到公园的那一头去，总不能在这跟个新手抢资源。
　　小姑娘见他要走，连忙站起：“那个，刚刚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在这，吵到你了，真的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去别处夜游。”别接话了让我走吧。
　　“不用不用，是我打扰你了，我去别的......”小姑娘一顿，突然看向四周，“唔呃，什么感觉？”
　　薛犹眼神一凛，道：“丧尸出来了。把你的武器拿出来，在你同伴没来之前，跟在我身边。”
　　“噢、好！”她瞬间紧张起来，背靠着薛犹环视四周，还不忘提问：“不是说十一点病原体才会出现吗？现在还没到点啊！”
　　“十一点只是大概时间，如果当晚晴朗、月光饱满明亮的话，病原体是会提前形成的。”薛犹眼底有些兴奋，道：“你虽然是新手，但也应该经历过一些训练，今晚丧尸不会少，自己照顾自己。”
　　“嗯！”

　　重重黑影诞生在夜色中，薛犹深吸一口气，下决心要把这几日的业绩好好弥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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