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帝皇家：白首不惊

　　苏真珠见艾雅雅不听她的劝，气得直跺脚道：“嬷嬷们自然是要那么一说的，只是她们那里还管得了咱们日子后头的事儿，不过是图她们的干净安生罢了。你也不想想，咱们既然被指派来了，就是皇子哥儿们的人，若不赶紧挣得立足之地，莫说日后还有皇子妃，皇子次妃的，就是一个选侍也能拿捏了咱们去的。”
　　可任凭苏珍珠说了半日，艾雅雅还是那懵懂不知的样子，苏真珠只得撂下狠话道：“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若还不听，日后就是死了也没人替你冤屈的。”
　　她们二人说话间，无知无觉的竟让一人近来了，还把她们的话都听了去，末了，仍旧不做声地去了。
　　艾雅雅觉得和苏真珠真心是话不投机的，便含糊着打发了她。
　　送走苏真珠，回前院，听说宗政瑞回来过又出去了，艾雅雅也没放心上，加之懒怠回去应付仲缬曲的，便只寻唐嬷嬷说话去了。
　　可唐嬷嬷话没说几句，不知怎么的又往夜里侍寝的事儿提了。
　　“若不出大岔子，今晚可轮到你伺候二皇子了。”唐嬷嬷一面粘鞋底，一面琢磨道。
　　艾雅雅当下就绷紧了身子，惊诧道：“今夜还要人伺候？！可……可太后娘娘说了，咱们只为给皇子哥儿通晓人事的。昨儿个仲司帐不是已经伺候一回了，二皇子应该都晓得了吧。怎么还要人伺候的？”
　　唐嬷嬷笑道：“傻姑娘，正是通了晓了才越发要人伺候了。”说着，又瞧了瞧屋里的时辰钟，“也是时候了。我让两个粗活使的服侍你沐浴更衣吧。”不由分说，拉起艾雅雅就往后罩房去。
　　彼时在后罩房里辗转反侧的仲缬曲，就听得呼啦啦的涌进来一群人，有抬着浴桶的，有端着盥洗之物的，不一而足，于是问道：“这是做什么？”
　　唐嬷嬷拉着艾雅雅这时候进来了，笑道：“你只管歇着，我们去里头那屋就成。”
　　艾雅雅在后头急赤白脸的，瞧见仲缬曲，连忙道：“仲司帐昨夜伺候得好，说不准今夜还要她伺候的。”
　　唐嬷嬷道：“那也不相干。你只管沐浴更衣就是了。”
　　到底拗不过唐嬷嬷，艾雅雅只能从了，只是不习惯有人伺候洗澡的，就将人都请了出去，只她一人泡在水里趴在桶沿上唉声叹气的。
　　艾雅雅正愁得紧，就听有人进来笑道：“那边屋里就能听到你这里唉声叹气的。可是水凉了？我去再给你要些热水了吧。”
　　“不忙，我这就洗好了。”艾雅雅赶紧地说。
　　仲缬曲却回头笑道：“你只管好好洗洗，今儿晚上可是你的好日子。”说着就出去了。
　　艾雅雅那里还能等她回来的，胡乱搓洗了一回，就赶紧起来了。
　　唐嬷嬷正拿了瓶香露进来，瞧见她已经穿了衣裳，就说道：“怎么不多泡一会子，把皮肉泡软了再抹些香露，那才叫软玉温香。”
　　艾雅雅无奈道：“嬷嬷，你这话我怎么听着象是能上桌的菜了。”
　　唐嬷嬷轻拧了她一下，笑骂道：“不知好人心的傻丫头。赶紧的把衣裳脱了，我给你抹香露。”
　　艾雅雅无法只得随唐嬷嬷去了。
　　只是艾雅雅怕痒，唐嬷嬷一碰她就身子发软，笑得满地里打滚，还直讨饶。
　　直到仲缬曲提着一桶半温的水回来，见着总算给艾雅雅抹完香露，累得呼哧带喘的唐嬷嬷，便问道：“艾司寝这就洗完了？”
　　唐嬷嬷过来道：“早完了。”又瞧了瞧仲缬曲桶里的水，“怎么是你去要的水？可是不知道地儿，绕远了去？也亏得艾司寝早洗完了，这样的天儿，若是等这水，只怕人都要凉透了。”
　　仲缬曲忙道：“可不是。初来乍到的不知道就在后头，还绕了远道去的别处了。”
　　唐嬷嬷笑道：“瞧着是个明白人儿，别心里糊涂才好。”
　　仲缬曲心头发虚，便道：“嬷嬷这话怎么说的，我怎么就不明白了？”
　　唐嬷嬷又笑道：“不过随口的一句，明不明白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的。”
　　仲缬曲还要再说，狄扬却这时候进来了，忙忙对唐嬷嬷道：“赶紧的，皇后娘娘召见您呢。”
　　唐嬷嬷一面理衣裳，一面问道：“皇后娘娘单只召见我一人，还是还有别人”
　　狄扬道：“瞧着别的院里，也去了人传谕的。”
　　唐嬷嬷又道：“可打发人去回二皇子了？”
　　狄扬道：“付晓去了。只是二皇子同三皇子、四皇子出宫去了。”
　　唐嬷嬷点了点头，见艾雅雅已穿戴齐整了衣裳，便领着他们都往前院去了。
　　彼时，前院当中正站着一人。
　　那人回身笑迎时，别人还尤可，仲缬曲当下便又变了脸色，还往艾雅雅身后躲了躲。
　　那人正是于尚宫。
　　于尚宫倒是未改笑脸，只瞥了一眼仲缬曲，便又向唐嬷嬷道：“有劳嬷嬷同我走一遭了。”
　　唐嬷嬷亦笑道：“不知皇后娘娘因何召见老奴？”
　　于尚宫道：“总归是好事儿。”
　　待于尚宫同唐嬷嬷去了，艾雅雅没想到身后有人，回身时便被仲缬曲吓了一跳。
　　艾雅雅拍着胸口，道：“哎哟，你躲我后头做什么？唬了我一跳。”
　　仲缬曲也捂着胸口，一副也被艾雅雅吓到的样子，低喘着气道：“这……这不是跟你闹着玩儿的。”
　　狄扬道：“幸亏你没躲我后头，不然我能给你一蝇帚，甩你一脸花的。”
　　仲缬曲讪了一回便去了。
　　稍晚的功夫，唐嬷嬷拿着赏赐，还领着一人回来了。
　　艾雅雅正同狄扬在前院说话，瞧见了都忙过去迎。
　　唐嬷嬷却对身后人道：“这是二皇子身边的狄扬，这是艾司寝。”完了，才向艾雅雅说道，“这位是皇后娘娘身边最是得用的薛姑姑。今后，二皇子身边就指着薛姑姑恪尽规劝之责了。你们日后若得了什么为难的事儿，多多请教薛姑姑，总没错处的。”
　　狄扬狐疑地瞧了薛姑姑一眼，方同艾雅雅一块见礼问好。
　　薛姑姑亦回了礼，拉着艾雅雅的手道：“唐嬷嬷抬举的我罢了。但总归我也比你们年长些，见识也多些，指教不敢说，冷眼提个醒儿，还是能够的。”
　　说着，薛姑姑四处瞧了瞧，又道：“怎的不见仲司帐？也是昨个儿才同她说起的，能到二皇子身边服侍，那可是天大的福分，让她要知道惜福。没曾想才转一日，这福分也落我身上了。快让她出来，让她也替我喜欢喜欢的。”
　　唐嬷嬷道：“她昨天夜里伺候的二皇子，今儿身上不大爽利，正在后头歇息。”
　　薛姑姑冷笑道：“罢了，咱们仲司帐是今时不同往日了，金贵些也是应该的。”
　　唐嬷嬷笑道：“咱们二皇子最是个待下以宽的主。日后只要竭力尽忠，都有金贵的时候。只是到底还是要都出来同薛姑姑厮见过才好，不然等我出宫去了，薛姑姑在这院里，也没个头脑的。”
　　艾雅雅罕然道：“嬷嬷要出宫去了？”
　　狄扬亦诧然看向唐嬷嬷。
　　只是不待唐嬷嬷说话，薛姑姑便道：“可不是。皇后娘娘顾念几位嬷嬷这些年教养皇子哥儿们的辛劳，如今又年岁渐长，只怕多是力不从心了，便开恩让几位嬷嬷都解事出宫去荣养。一则可遂其天伦之愿，二则也能全了她们家人后辈欲赡养的孝心。”
　　“母后当真如是说？”忽的从门外传来声音。
　　几人朝外看去，就见宗政瑞匆匆而回。
　　这时候的凝和宫中，张贵妃亦听说了口信，当下便撕了块帕子，“好个皇后，她当真敢。”
　　许尚侍忙将殿内侍立的人都打发了出去，才劝解道：“娘娘，身子要紧。”
　　张贵妃咬牙切齿道：“本宫是再咽不下这口气的。”
　　许尚侍冷笑道：“奴婢倒有一计，只是还需得牵扯上皇上才成。”
　　张贵妃迟疑了须臾便道：“你且先说是何计策？”
　　许尚侍附到张贵妃耳边道：“奴婢听说那位唐嬷嬷宫外是再无亲故了的。如今皇后下旨却说什么遂其天伦，全其家人赡养孝心，岂不可笑。娘娘只需同皇上如此这般说起……”
　　而皇子苑中，宗政瑞端坐书案后，听着薛姑姑说起皇后是如何的宽仁体恤，在她临来之时，皇后又是如何地嘱咐她要需得一心一意规劝服侍宗政瑞的。
　　也是正好说道规劝之责的功夫，薛姑姑又道：“莫怪奴婢多劝一句。二皇子年轻，又是初晓人事，身子才是头等要紧的，万不可纵性贪欢，适可而止方是道理。且二皇子怕是还不知，女子每月必来癸水，最是晦气的东西。日后待奴婢问明了艾司寝与仲司帐的小日子，待她们小日子过去了，方让她们伺候二皇子才好。”
　　闻言，一旁的唐嬷嬷眉头皱了皱。
　　宗政瑞道：“有劳姑姑了。姑姑且先去吧。”
　　薛姑姑也瞧出来了，宗政瑞是有话要同唐嬷嬷说的，便也道退去了。
　　待人一走，宗政瑞惭愧道：“原答应了要带嬷嬷一同出宫，颐养天年的……母后的旨意，我亦不好违逆。也是正好的，父皇赏了庄子，嬷嬷出宫去帮我料理那处庄园，我就再没有不放心了的。”
　　唐嬷嬷笑道：“老奴在哪儿不是住的，如今也不过是早一步出宫去罢了。”说着，又收起了笑，“只是方才听薛姑姑说的话，老奴有些不放心。虽不可考，但老奴也曾听说过的，倘若女子每每月信后方同房，干净是干净了，却不利于子嗣。”
　　宗政瑞眉头一皱，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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