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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5
在凌思容住院期间，范小智等人已经从街道和电影院的监控查到她在案发当晚九点多离开过电影院包厢，直到十一点半才回来。虽然只有一两处的监控拍到人，但足以证明她当晚的确换了装去见李聪杰，并且，在案发现场，在李聪杰未被完全烧焦的衣物上，发现了她的头发和当晚换上的衣物。
证据不多，但足以将她作为嫌疑人逮捕审问。
“她要是一直赖在病床上躺着，那不就审不了？我看易队也真是，一点都不着急结案。”病房外的走廊上，范小智坐没坐相，跟一旁的侯文虎聊起来。
“不至于吧，医生说人醒了就没事，”侯文虎回应，“而且她刚失去孩子，情绪不稳定，别说我们了，昨天晚上连季教授都被她赶了出来。”
“最惨的是季教授啊，没了孩子，老婆还是杀人凶手。”范小智摇头又摇头，有点说不下去了，“我知道易队是不想给他们压力，我也能理解。倒是那个玉凝秋，不是让叫回来了吗？怎么还没到，该不会是知道凌思容被逮，偷跑了吧？”
“好像说是下午到，放心吧，易队早让那边的同事盯紧，她跑不了，她要是跑了，可就真的不打自招了。”其实压根没找到什么能指证玉凝秋杀死滕永良的有力证据，在爱爱笔盒里发现的甘遂也不能证明是她提供药物给凌思容去杀人，还有瑜伽室的储物柜，也只发现凌思容的指纹。
“也是，教材里都说了，女人要是犯罪，智商谋略可比男人高明多了，她才不傻，哎。”范小智从来都是想到一茬就一茬，话题瞬间岔开了，“吴哥这次进修怎么去这么久，还回不回来了？”
“应该也快了吧。”侯文虎有点心不在焉，他正在看田螺鸭脚煲微信群的聊天记录，里面有不少向梓桑与何欢及明纪扬的聊天信息，她很少发言，但现在应该是店里的工作不太忙。
“哎，我听说啊。”范小智压低声音，“吴哥这次不止是进修，还去打官司，据说他老婆闹着跟他离婚，一定要把儿子带走，吴哥当然不肯，所以闹到上级法院了！”
侯文虎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也不奇怪，范小智可是单位里的包打听，小道消息都在他那呢。
范小智感叹：“看来还是不结婚的好，日子久了不是闹离婚，就是发现老婆竟是杀人犯，再不然，就是一不小心被老婆给毒死！围城里实在太可怕了！”
他叹着气，顺势往后靠，才仰头就看到一个手里拿着药的护士停在自己跟前，人还挺高挑，几乎把他整个人给罩住了。
于筱祝要笑不笑的：“两位警官，你们刚刚貌似在讨论我们护士长？”
范小智笑哈哈的，“没有的事。”他在木兰花果见过于筱祝几面，感觉人还不错，就是有点太过麻利了，风风火火的大女人一个，争起理来气势汹汹，反正是他吃不消的类型。
于筱祝眯起笑，“那二位好好办案，不要再乱嚼舌根哟。”又举起手中的药盒：“我要给病人换药，你们需要跟进来吗？”
她当然不是跟警察过不去，就是吧，心里有些不痛快，前晚院长让她打电话给玉凝秋，说是最近病人不少，让玉凝秋尽快收假上班，她还埋怨院长没人情味呢，后来才知道是易彬给院长打了电话，院长又把任务交给她。
于筱祝本来觉得易彬人还不错，也相信他的判断可能有依据，可她就是不舒服啊。玉凝秋作为她的上司，一向对她不错，同事病人也都喜欢，而且，她就是铁铮铮的证人，廖凯被害当晚玉凝秋一直跟她在上班，中间离开的时间压根没超过十分钟，去杀人，怎么可能？玉姐难道会飞啊？至于滕永良，她更不相信了！他们夫妻感情好，医院的同事们都是知道的，夫妻之间能有什么仇什么怨，床头吵架床尾和的，至于杀人吗？反正没有确凿证据，她不信。
她想当初一口否定易彬跟向梓桑配对，是完全正确的，这些破警察，能是什么好鸟！
她推门而入，凌思容在床上安静躺着，听到声响，也不睁眼。
“凌老师，该换药了。”于筱祝把药盒放好，动作麻利开始工作，凌思容不说话，但是非常配合。
除了四肢，她的额头和后颈都被摔伤了，处理完正面，于筱祝又协助她翻身。
“你看你细皮嫩肉的，摔这么大个口子可是会留疤的。”于筱祝不禁惋惜道。凌思容大半个后颈都被摔得血肉模糊，好多道血口子，痊愈可不是易事，所幸未伤到颈椎和动脉，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凌思容丝毫不在意：“留就留吧，反正我也不在意了。”
于筱祝多多少少听闻了她的事，于是叹气：“你说你，多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呢？”
凌思容只是淡笑：“当你经历过真正的绝望，你就不会问我为什么，也不会问自己为什么。”
于筱祝有点无言以对，索性岔开话题：“警察还在外面呢，我看等你好些他们肯定得审问你了。”她还是不相信眼前这个文雅柔弱的女人会是杀人犯，“你也别破罐子破摔，事情没到那个地步，该争取的还是争取。”
“是吗。”凌思容反应淡淡。
“肯定的啊，作为人，连求生的本能都没有的话也太对
不起父母了，我不管你怎么样啊，但我是绝对不会相信像他们说的，你跟玉姐合谋杀人，我们玉姐再不济，也是个现代独立女性，怎么可能干这种荒唐事？打死我也不信，他们要是找到玉姐犯罪的证据，不早就把人关起来了吗？”
凌思容神色微动，在于筱祝收拾东西准备离去前，突然开口：“于护士，我记得我昨天戴着项链的，可是现在不见了。”
“应该是手术时收起来了，也可能是你爱人保管了，我帮你找找啊。”
于筱祝放下东西，翻床边立柜。凌思容住的是单人间，私人物品一般都放柜子里，打开第二个抽屉时，一眼看到她的项链在，小坤包也在，于是全拿出来。
“都在呢，哦，还有手机。”于筱祝全部递给她。
“手机还能用吗？”
于筱祝点了几下，“开不了机，应该是没电了。我那有充电宝，需要的话给你拿过来。”
凌思容说好，于筱祝端药盒出门，很快回来，手里有个白色的充电宝，“手机给我吧，我帮你插上。”
凌思容笑了笑，全部随她去。她手里拨弄着项链，那是一根有点民族风格的项链，细小的暗红珠子串就，像红石榴，吊坠是一个小菱形，也是各种颜色的透明珠子做成，特别是菱形的四个角，分别缀着鲜红色的豆子。
于筱祝看了眼，笑道：“你这挂坠还挺好看，这红色的豆子是什么？相思豆吗？”
“相思豆的一种，鸡母珠。”凌思容对她笑笑：“于护士，我爱人在外面吗？”
“进来时没见人，可能是去吃东西了，他从昨晚到今天一直都在的。”
凌思容躺下来，“谢谢你，于护士。”
于筱祝帮她整平被角：“谢什么呀，你好好休息吧，我去跟那两个小警察说你精神不好，今天他们就不会进来烦你了。”
见凌思容没说话，她又把窗帘拉上，才走出去。边走还边想，自己大概有点三观不对，对这个据说已经有证据证实是杀人犯的女人她一点都不觉得可恨可怕，相反还挺同情的，一个女人，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怎么会杀人呢？
杀人啊，多可怕的事，还是太傻了，居然用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生命那么宝贵，怎么能够这样对待自己呢？
实在太傻了。
才出门，范小智就拦住她：“于姐，你刚才拿东西给她？不像药啊！”
“充电宝呗。”
“充电宝！”范小智瞪眼，“你给她充电宝做什么？”
“你傻呀，充电宝除了给手机充电还能干什么？”
侯文虎也站起来，“她为什么要给手机充电？”
范小智担心会出问题，伸手就推门：“我进去看看。”
却被于筱祝给拦住了，“别一惊一乍好吗二位？”根本没好气了，“你们警察已经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这了，还害怕她打电话找外援越狱啊？她能找谁？学生？老公？别傻了，人家只是想看看时间。就别进去吵她了，她精神状态差得很，又被撞了脑袋，你们再进去折腾一下，病根本好不了！”
见范小智还想往里钻，也不拦了，“看看看，你们自己看，人好不容易躺下睡着了，你们还要审？孩子都被你们弄没了，打击得有多大啊？你们有点良心好吗？都已经是你们的瓮中鳖了，担心什么劲？也对自己有点信心好吧？”
两人被她说得有点难堪，都不动了。
于筱祝对此很满意，抬起下巴，“要不要进去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可要是病人有什么意外就全是你们的责任！”甩完话，挺得笔直笔直的走了。
♀◆♂
凌思容被发现生命垂危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经过一夜的抢救，还是没能脱离危险。医生说，毒性太强，药物效果甚微，能不能醒来，就要看病人的求生意志了。
范小智和侯文虎完全傻了。
什么？服毒自杀？
哪来的毒？
项链？项链怎么会有剧毒？
是鸡母珠，凌思容咬服了挂坠上的四颗鸡母珠。鸡母珠的种子带有剧毒，比砒霜蓖麻籽还要毒，一颗小小的珠豆，就能置人于死地！何况她整整嚼吞了四颗！
手术室外，除了面面相觑的两人，还有埋首在长椅上的季昊，他双肩微微耸动，不时发出一些压抑的呜咽声。他在痛哭，攥着那根挂坠上少了四颗红豆的珠链，歇斯底里的痛哭。
那是他们去云南旅行时自己送给她的礼物，现场手工制作，串珠子的老婆婆说这挂坠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爱相随，因为上面有相思豆，不过这豆子有毒呢，好在处理过，戴着没有问题的，还要不要？或者换成其他的。他说那还是不要了，换成其他的吧。
怎么行，没了相思豆还怎么叫爱相随呀？可爱的妻子抱怨，搂着他脖子撒娇，昊哥哥，我们不要那么多，就放四颗好不好，爱相随改成爱相随至死。
他舍不得妻子不开心，完全顺了她的意，爱怜的吻着她，说好，我们爱相随至死。
老婆婆看着他们，笑得满脸皱纹都起舞了，恩爱小夫妻哟，你们感情这么好，一定能相守到白头，我老婆子从没看错过。
爱相随至死，她服下他送的礼物，选择一个人上路，不肯再陪他，她用自己的方式，完结这一切，由他引起的一切，却根本不需要他的一切。
小容，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丢下我们的一切。
你要我怎么办，以后的日子，都该怎么办？
♀◆♂
凌思容被宣布停止呼吸时，是在下午四点三十分，在此不到的半个小时前，玉凝秋带着女儿从娘家来到医院，被易彬直接单独请到一间办公室。
“易警官，你为什么一直不肯放过我呢？”玉凝秋一脸疲累看着易彬，“这几天我带着女儿在老家，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些，可你——你依然怀疑我就是杀害老滕的凶手吗？”
“你不是吗？”易彬直视她，平静的问。
“是啊，我是。”玉凝秋与他对视片刻，突然笑起来，“我是欺骗了你，我跟老滕，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感情，我恨他，这几年，我对他，只剩下恨！
一直以来，我以为他不肯离婚，除了不好向老人交代，对我和女儿，多少是有点感情的。可是事实呢，他对我和女儿根本视而不见，他除了给钱，只会给钱，压根不关心女儿的教育、成长、健康，后来，他连钱都给得少了，说是钱都投到生意里了，家里只能我自己顾着。你上次问我知不知道那五十万的去向，我知道，五十万的现金，他全给了廖凯，真巧啊，那天被我撞上了，我下了夜班，只是想在路边小摊买份云吞暖暖身，就看到他们勾肩搭背的往宾馆去，我跟上去，就站在客房门外，全程听着两个大男人在一起做那些肮脏龌蹉的事。
呵！你一定觉得我疯了吧，不，我没疯。钱，男人，我都能忍，我不是已经忍了那么多年吗？可是我忍不了了，过年的时候回他父母家，婆婆千叮万嘱我赶紧生二胎，滕永良只有两个姐姐，我只生一个女儿怎么行，会害滕家断子绝孙的。
我想，这是一个机会，于是跟他提了。你知道他当时对我说什么吗？他说，玉凝秋，你最好别逼我，再逼我可就离婚了！你要是真的还想再生一个，行，我撸一管给你，你不是有很多在医院上班的同学朋友吗？去找他们帮忙，一次不行就两次，这个我完全可以配合，反正生下来都是我们滕家的血脉。
哈哈，我的丈夫，居然对我说这样的话，易警官，你也觉得很可笑吧，这个男人，他在践踏着我，我的情感，我的尊严，我的身体，统统都被他践踏！我所有作为女人的权利，全部被他剥夺！可我也是个正常的女人啊，我也想有人疼有人爱，出去找一个？不，我绝对不会这么做，我不能让我女儿有一个那样的父亲，还有这样一个母亲。
我知道自己病了，病态的活着，除了让他死，我找不到任何把自己治好的方法和理由，”玉凝秋狠狠盯着易彬，“我要让他死，必须让他死。”
却在下一秒，完全平静下来，面带嘲讽：“易警官，你想让我交代的就是这些吧，可是我要告诉你的并不是这些，我没有杀人，我不会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承担任何责任。我是恨滕永良，可我不会杀他，也不打算跟他离婚，我就是让他不好过，不如意，像我这样不如意的过一辈子！我再恨他，他也是我女儿的父亲，我不能为了自己的恨意去剥夺女儿的完整人生。我爱我女儿，她的幸福比我的命还重要！让她跟我和她父亲一样，只能病态而畸形的过活，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绝不！
易警官，如果你有妻子，你也是一个孩子的父亲，或者你爱着一个比你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人，你应该能够明白我的感受。带着恨活下去，也是一种动力，滕永良是死了，可我还没有原谅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易彬：“爱爱彩笔盒里的甘遂，正是毒死廖凯的药。”
玉凝秋愣了下，复笑：“所以你现在又怀疑廖凯是我杀的？”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易彬：“我为什么要杀他？就因为他跟滕永良开房？还是因为他拿了滕永良五十万？我要是杀，也只会杀滕永良，我不知道你说的爱爱笔盒里的甘遂是什么，我只知道我带女儿去过甘肃，去过中药基地，小孩子爱玩，说不定顺手给装回来了，可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毒死廖凯的药是它，我就不能认为你们是在没有找到证据的情况下陷害我吗？
易警官，如果你依然坚持是我杀的人，下次见我的时候把证据和手铐一起带来吧，我随时恭候。抱歉，我女儿还在等我，恕不奉陪。”
易彬却打开响起的手机，看着她说：“凌思容死了，就在刚才，在重症监护室停止了呼吸。”
玉凝秋正要迈出的脚步倏地一顿，她回过头：“谁是凌思容？哦，上次那个姓季的教授的妻子，她怎么死了？”
“服毒。”
“她是畏罪自杀吧？”玉凝秋反应平淡，见易彬盯着自己，又说：“我们工作群里发的，说有个女嫌犯就住在医院里。我该走了易警官。”没等易彬回应，已经转身出门。
只是还没走出门口，她的眼眶早已蓄满灼痛她视线的热泪，她死死撑着，努力将泪水逼回去，直到离开易彬的视线，走到另一个转角，她才停下来，整个人如被掏空，完全垮塌，只剩下一具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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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Chapter 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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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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