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异闻录

　　连着五天，黎玉都趴在床上，每天托丫鬟绿翘给她敷药递食。要说明乐这膏药也确实神奇，皮开肉绽的伤，只擦了一两天就已结痂，如今第五天，眼看着就要落痂了，只是还有些疼，黎玉懒得爬起来。

　　下人们已经开始传起了话，都说大少爷每天不吃不喝，居然还有力气在柴房里练功，肯定是上天觉得他命不该绝，暗地里庇佑他呢。

　　黎玉邪邪一笑，嘿嘿，上天，可不就是我呗。

　　“老太太回来了！”绿翘兴冲冲地跑了进来，“都快到门口了！”

　　“快扶我起来！”黎玉故意只穿了件薄衫，身后巨大的伤疤若隐若现，看着可怖吓人。趁着大家伙都在收拾准备迎接的时候，她飞快地冲到了门口，一动不动地跪在了风里。

　　“跪着坐什么。”老太太一下马车，就看到了黎玉，仅穿了件薄衫，实在有失体统，神色不由得有些难看起来。

　　黎玉没回话，只是向老太太磕了个头，“请老祖宗做主！替大少爷做主！”

　　黎玉这一磕头，背后的伤疤看得一清二楚，触目惊心。

　　“你这背后是怎么回事？”老太太皱着眉，自己仅是不在家几日，难道这就有人敢动明家的人了？

　　黎玉眼里落下两行清泪，霎时泣不成声，“是……是夫人！夫人要打死大少爷！我替大少爷挡了一鞭子，夫人这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老祖宗！”

　　老太太手里的拐杖越攥越紧，这几年看在周氏没有惹事，儿女又懂事听话，才慢慢给好脸色。原来她背着自己干这种可耻勾当！明乐是她能动的人？就算明乐没有生母护着，还有自己这个老祖母在，她有什么资格动手！

　　老太太压着怒气，沉声问：“明乐现在在哪里？”

　　“被夫人关在柴房，已经五天了，没吃没喝！谁都不敢去看少爷，也不知道少爷现在怎么样了……”黎玉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跟我来！”老太太的怒气已经写在了脸上。正巧周氏这时已经收拾好了衣裳头面，到门口给老太太行了个礼。还未说话，就已经感受到了老太太的怒气。身边的嬷嬷丫鬟，连明梦媛都被吓得退到了角落。

　　老太太生气，那可是谁都惹不起。

　　“明乐呢？”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可眼神依然锐利，只一眼，周氏已感觉不寒而栗。

　　“明乐？他在他自己房里啊。”周氏的眼神飘忽不定，任谁看了都知道其中有猫腻。

　　“哦？是吗？”老太太转头就去了柴房。行动之迅速，让周氏始料未及。果然，到了柴房一看，一个小厮正在开柴房门，正准备把明乐放出来。

　　“明乐！你过来！”老太太厉声喝道。

　　小厮一看老太太来了，赶紧跪下了，浑身颤栗。明乐从柴房出来后，彬彬有礼向老太太行了个礼，喊了声“祖母”。

　　老太太一眼就看到了明乐凌乱的发髻，头发上还插着几根稻草。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灰脏，一看就是在柴房里呆了一段日子。

　　“关了几天，可饿了？”老太太的声音软了下来，这个孙子虽然平时总惹事，可毕竟是自己最喜欢的大孙子。

　　明乐抬眼瞄了一眼老太太身后瑟瑟发抖的周氏和明梦媛，笑道：“说也奇怪，关了五日，不吃不喝，竟然没有任何不适。大概是孙子命不该绝，老天爷还要我多活些日子伺候老祖母吧。”

　　老太太抬手抚了抚明乐脸上的伤，自己这孙子长得眉清目秀，要说相貌，虽不比潘安，可放眼京城，也没几个比得上的。这续弦竟然敢在自己孙子脸上动手，嫌自己命长了吗！

　　老太太本就看周氏不顺眼，见她如此更加勃然大怒，“周氏你给我跪下！”周氏忙带着明梦媛和一众嬷嬷丫鬟跪了下来。

　　“我这才不在几日，你就在家里作威作福，你以为你是谁？”老太太的拐杖狠狠一柱，周氏的心都吊了起来，可依然还是嘴硬得很，“我不过是替老太太教训一下明乐，他这次闯了祸，我作为明家夫人，教训一下难道不可以吗？”

　　“替我教训？好，那我就让黎玉替我教训教训你！”老太太向黎玉使了个眼色，“丫头，你来，替我掌嘴。”

　　黎玉连一句客套话都没有，撸起了袖子，手就扬了起来。

　　周氏跪在地上怒斥：“你个下贱丫鬟敢打我？！”

　　“打得就是你！”话刚落，“啪”一巴掌就落到了周氏脸上。黎玉从未打人打得这么爽过，周氏被打得身体险些倾倒，明梦媛赶紧扶住了快倒下的母亲。

　　老太太眯缝着眼，淡淡地问，“可知错了？”

　　周氏的身体颤抖着，一手捂着刚刚被打的脸，那半边脸竟已经肿得老高。她的眼里烧着怒焰，可面对老太太的威严却又不得不低头。

　　黎玉偷缝走到明乐身边，对老太太喊道：“老祖宗！大少爷身上还有以前挨打的疤呢！要不是大少爷有神药，他都活不到现在！”说着就脱起了明乐的衣服。

　　明乐本觉得不成体统，可刚才黎玉打的那一巴掌真是替他发泄了多年的恨。心想要是老祖宗看到这些伤疤，周氏可有得受了，也就心甘情愿配合黎玉脱了衣裳。

　　明乐背后粗深可怖的伤疤蜿蜒盘桓在他挺拔的背脊，狰狞的伤口刺痛的老太太的眼，老太太的心。老太太没有勇气去面对这样的伤口，那些伤像刀剑一般刺痛了她。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捶着自己的胸脯，哭喊，“明乐！是祖母对不起你啊！”

　　眼角暼过跪在地上的周氏，心中翻涌起周氏进门后的种种，怒吼：“拿鞭子来！”

　　一条长长的马鞭递到了明乐手上，老太太冷笑一声，“明乐，你受的伤，你去找她要回来！”明乐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向来只救人，但碍于身份，从未真正打过那些恶霸。现在家里的这个恶霸终于轮到了自己手上，手里的马鞭捏得作响，关节也发出了一阵阵兴奋的咯咯声。

　　周氏终于慌了，“老祖宗！千错万错是我的错！我给您磕头赔不是了！”

　　老太太的眼神却十分淡然，手里的念珠不停流转，“你打的又不是我，向我赔什么不是。”周氏一惊，马上转过身，忙向明乐求情，“明乐！这些年我也待你不薄！你难道真的忍心下手吗！”

　　明乐嘴角牵起一个邪笑，“哦？你打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明梦媛和其他下人们已不知什么时候悄然跪退了几步，只剩周氏一人在跟前哭嚎哀求，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要是一般人还真会被她唬了去，可只有明乐知道自己从小到大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打。

　　要是父亲回来，也许周氏还能保个周全，可父亲如今出征在外，家里祖母做主，那这回自己可就不客气了。

　　一鞭子下去，清脆响亮。周氏为了迎接老太太，穿得还挺正式，衣裳有些多，这一鞭子才只是抽破了几层衣裳罢了。

　　“乐儿，继续打，别破相就行。好歹她也算你父亲一个门面。”老太太手里的念珠转得快极，明乐这一鞭子，把她心底的戾气都打了出来，不再念念经，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要打死周氏。

　　可明乐不一样，剑眉挺鼻，挺拔的身躯，一鞭又一鞭已经勾起了他心底的魔，肆意嚣张的样子让一旁的黎玉有些醉。

　　啧，这小奶狗，原来心底还是一匹狼啊。

　　“老祖宗！我错了！我再也不打他了！”周氏在地上哀嚎着，拼了命地要抓住老太太的裙角。可老太太往后退了几步，扭过头，嘴里念念有词，好似没听到她的叫喊一般。

　　周氏见老祖宗不理，转身顶着抽下的鞭子向明乐求饶，“乐儿！乐儿！母亲知错了！母亲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明乐嘿嘿一笑，那笑容狡黠无比，“你可不是我的母亲，我母亲早就死了！”说罢，扬起马鞭又是一阵狂风乱雨。

　　周氏的身上被打得鲜血绽烈，溅在地上像染了朵朵曼珠沙华，不停发出地狱般的哀嚎，却只会让明乐越来越兴奋。

　　“好了，乐儿。”老太太发话了。周氏已经被打得趴到了地上，双手环抱着自己，一动都不敢动。老太太嫌弃地瞥了一眼周氏，漫不经心地吩咐了一句，“让明乐给你点药，不许告诉梁之。”

　　梁之，就是明忠侯。如今出征在外，谁也说不清他什么时候才回来。

　　黎玉低眉垂眼地看着这一切。老太太走后，没有人敢扶周氏起来，连她自己的亲女儿明梦媛都不敢。黎玉垂着手，晃晃悠悠地走到明梦媛身边，笑嘻嘻地问道：“怎么？还不去扶你母亲起来？”

　　明梦媛早就被吓傻了，呆呆地看着鲜血直流的母亲，摇了摇头。

　　“啧，夫人，我说您这女儿，养了还不如不养。我还能替大少爷挡一鞭子，您瞧瞧您这女儿~”黎玉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一切，本来还想看戏呢。明乐走了过来丢给明梦媛一盒药，嘱咐道：“每日擦两次，就这点伤，两天就能下地了。”

　　说罢，就带着黎玉回房了。

　　回房后，黎玉兴奋地扑到了明乐身上，笑道，“看不出来，你打起恶人来这么好看！”明乐还光着身子，被黎玉这软香玉猛地扑进怀，不禁有些心猿意马，痴痴地应了一声。

　　“你喜欢我这样？”明乐好不容易缓过神才问。

　　黎玉还抱着明乐，手抚着他背后的伤疤，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喃喃说道，“喜欢。”

　　小奶狗身上可真好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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