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难赴

　　期末考结束，回家的路上他们兴高采烈的讨论假期如何度过。最后为了提高暑假的幸福感，他们决定分科完成作业，开学前统一到许柯家互抄。时间还来不及定好，就已经走到了许柯家楼下。
　　“到时候电话联系！”纪梓渝说罢欣欣然离去。
　　路嘉和许柯在门口换鞋，依稀听见秦君雅在客厅打着电话。她在电话这头只是简单的说着“不急”“没关系”“挺好的”“行”“你放心”。
　　许柯将书包丢在沙发上，拿起橘子一边拔皮一边吃着，见秦君雅面色微沉便问道:“妈，谁打来的啊？”
　　秦君雅从果盘里拿起一个橘子塞到许柯手里:“小孩子瞎问什么！吃你的！”说罢，她冲着路嘉招招手，示意路嘉坐到她身边来。
　　如果说人们对幸福的预感会有错，那对坏事的预感绝对准确无误。
　　秦君雅抱着路嘉问道:“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要不要叫朋友来家里一起庆祝？”
　　路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过了片刻缓缓开口问道：“要什么都可以吗”
　　“嗯，只要小姨能办到，都答应你。”
　　秦君雅以为她会说出什么难办的事，却没想到路嘉只是小声的说自己要个蛋糕就好。
　　那个年代里，最多的就是平房，但许秦两家本家条件在那个年代算得上中上，所以他们结婚时，双方父母各自出了积蓄帮孩子们置办了一处80多平的楼房。不过家中只有两间卧室，小的那间做了许柯的卧室，考虑到两个孩子也都不大，在加上事情来的突然就直接在许柯那屋添置了床新的床品，让两个孩子睡一屋了。
　　许柯睡着的床是秦君雅之前的双人床，足以睡下两个孩子。比起之前，房间的设施没有大的改动，唯一变的就是房间里多了些粉色的毛绒玩具以及一个像洋娃娃一样可爱的女孩子。
　　许柯之前就听到爸妈讨论帮路嘉庆生的事儿，晚上关灯后他偷偷支起一支胳膊，身子转向路嘉问道:“路嘉，你生日想要什么啊？”
　　她思考片刻后淡淡的说了句：“我好像没什么想要的。”
　　“怎么能没有想要的呢？”许柯对她的回答显然十分不满。
　　路嘉转过身对着许柯，窗户折射进来的灯光依稀可以看得清男孩儿的轮廓以及那明亮的眼眸。
　　她笑着，声音细细的问道:“那你想要什么啊？”
　　许柯躺下去望着天花板，腾出一只手拉过路嘉的胳膊肘一边摸着一边说道:“首先，我想要个大蛋糕，最好是巧克力味儿的！还想要新出的变形金刚。对了，做好还能有个游戏机，这样我们六日就可以一起打游戏了。不过我生日还得挺久的，你这两天好好想想，一般过生日要什么我妈都会给买的！你一定得想好，知道了吧！”说完他打着哈欠说了句晚安就睡了过去。
　　秦君雅笑着跟路嘉说:“过生日当然有蛋糕啊！除了蛋糕有没有其他想要的？”
　　路嘉抠了抠手指拉住秦君雅的手说道:“那我可以要巧克力的蛋糕和变形金刚嘛？”
　　许柯听到蹭的做了起来，秦君雅一记眼刀杀向自家儿子。见路嘉眼巴巴的神情，她摸着小孩的软趴趴的小辫子问道:“是你想要的？”
　　路嘉肯定的点了点头。
　　回了房间，许柯紧跟着进了屋关好门问道:“没看出来啊，你也喜欢变形金刚！你怎么不早说呢！我还以为你们女孩儿都喜欢那些像人一样扎两辫儿的娃娃呢！”
　　路嘉一边掏着作业本一边说道:“你不是想要吗？”
　　许柯一屁股坐床上，笑嘻嘻的说道:“是给我的啊！可这是你生日耶。”
　　路嘉在暑假作业上整整齐齐的写好自己的名字，开口回了句：“没事，我没什么想要的。”
　　许柯凑近路嘉，腻歪的抱了抱她：“你怎么这么好呢！那下次我过生日你有什么想要的就告诉我，我们交换生日礼物。”说完他从书包里翻出自己的寒假作业，递给路嘉说道:“喏，帮我把名字一起写了吧，你字好看！”
　　看着路嘉认真写他名字的样子，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坐在书桌上问道:“我那天还说想要游戏机来着，你怎么没要啊！”
　　路嘉合好暑假作业，看着许柯笑着淡淡说了句：“我刚忘了”。
　　“啊～不过没关系啦。我有办法。”说罢许柯就匆匆下楼找自家母上大人。却在父母卧室门口听到秦君雅伤心的跟许建言说，路嘉的父母回来了，估计过完生日就把她接回去了。
　　许柯生气的推开门，冲着有些惊讶的父母喊了句不行，说完他扭头跑回了自己房间。
　　他跑进屋把门反锁好，走到路嘉身边抱着她紧张的哽咽着问道:“路嘉，不要过生日了好不好？我不喜欢你过生日了，过完生日你就要走了是不是？不走不行吗？你不喜欢待在这儿不喜欢我？”
　　路嘉低着头一言不发，许柯抓着路嘉的手摇了摇她想要她的回答，路嘉双眸泪水打着转声音哽咽的说道:“可是，我想，把你想要的礼物，给，给你。”
　　许柯跟着哭了起来:“我不要，我讨厌这样！讨厌礼物。你别走，不走不行吗。”
　　那一天他哭着去跟父母吵闹说他不要路嘉离开，秦君雅抱着自己儿子哄了很久最后说道:“到时候让小嘉自己选好不好？我们都尊重她的选择。”
　　秦君雅认为，孩子跟在父母身边肯定是最好的，即便他们在疼爱这个孩子，也没有权利剥夺她在父母身边成长的机会。秦君娴认为，她的孩子受了这么多苦，自己一定要好好补偿她，她一定很想念自己的父母。那一年，没有人把选择的机会留给路嘉，所有人都以为她好为由，替她做个决定，让她承受结果。
　　生日当天，路嘉收到了所有想要的礼物，也吃到了巧克力蛋糕。许柯一直拉着路嘉的手。秦君雅跟许柯说道:“柯柯，跟姐姐说生日快乐！”
　　“路嘉，生日快乐！”
　　“臭小子，怎么这么没礼貌，都说了要叫姐姐的！”
　　“男孩子嘛，都想到哥哥，我小时候也想”许建言打着圆场：“好啦好啦，小嘉许个愿吹蜡烛吧。”
　　路嘉在心底默默许完愿，蜡烛已经吹灭，一桌丰盛的晚餐基本吃完过半，一家四人坐在客厅打着扑克等待着夜色中前来敲门的人。
　　时间已近零点，小孩子早睡的生物钟致使他们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秦君雅在电话仍未接通的情况下，便先让孩子回屋睡了。
　　回屋后许柯强忍着困意一直盯着床头的闹钟，12过后他松了口气看着身旁睡眼朦胧的人说道:“路嘉，你生日过完了！大姨他们没有来，你不会走了对吧！”说罢，他停了一会儿，略带伤感的小声问了句：“你不想走的吧？”
　　路嘉点点头，轻声应和着。
　　许柯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连着打了几个哈欠说道：“太好了，明天我们一起去找纪梓渝吧，他妈妈做的饼干特别好吃。我今天一天都紧张死了，你不走就好，我们拉钩。”
　　许柯勾着路嘉的小拇指打着钩说着拉钩上吊，一百年，最后在睡着前迷糊的小声喃喃着：“如果你骗我，我会生气的。一定会的。”
　　许柯睡觉有个习惯，他喜欢摸着别人胳膊肘。路嘉没来之前他习惯睡前摸摸自家妈妈，路嘉来了后他基本睡前都要在路嘉胳膊肘上摸摸蹭蹭一番。在一阵阵席卷而来的困意中两个孩子都睡了过去。路嘉顺着身旁的热源不断靠近，伸出小手抱住了他的胳膊，头微微枕着他的肩膀。
　　深夜一点多，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被大雨打湿的两人敲响了许家的门，因为高速上发生了交通事故，所以他们一直堵到刚才。
　　秦君雅看着外面的大雨，有心劝道“姐，外面雨这么大，别把孩子淋着，要不明天雨停了在走，再说现在孩子都睡下了，在叫起来也费事。”
　　秦君娴握了握妹妹的手，说道:“来都来了，就不耽搁了，一会直接给她睡着抱下来就行，我们明天下午还有事，就不住了，等那边事儿忙完我们也打算回w市发展，到时候咱们姐俩在好好聚，正好我也想回去看看爸妈。”
　　秦君雅没有在说什么，她看着秦君娴拿毯子小心翼翼的把睡梦中的路嘉抱起来，小声的说道：“这两孩子天天在一起，这一分开估计有段时间习惯不了，明天还不知道怎么闹呢。真不留几天吗？都回来了，好歹也见见爸妈吧。”
　　秦君娴把路嘉放到车里，抱了抱妹妹，安慰着说道：“我那边有个工程特急，下次，下次回来就不走了。这么多年了，我很想你，也很想爸妈，就怕，他们还怪我。”她有些欲言又止的把后面的话说完，说了句常联系就趁着夜色在滂沱的雨夜中渐行渐远。
　　那天醒来后许柯闹了很久。路嘉沉默了很久。
　　那年的暑假作业因为少了一个主力，暑假作业并没有完成，许柯开学挨了板子。
　　那年之后，路嘉和许柯四年没有再见。
　　那年之后，纪梓渝成了许柯消息的传递着，都说小孩子的气性短，但许柯是真的气了很久很久。
　　那年之后，他们的父母都提出过给他们添个弟弟妹妹，却都遭到强烈拒绝。
　　那年之后的一年，他们会偶尔在父母聊天时被叫去跟对方说说话，从开始的拒接不接，到随意的应付，在到向其他人一样简单的寒暄，他们在不冷不热的通话中联系越来越少。
　　那年之后的二年，他们逐渐有了新的朋友和生活，随着小学的毕业，同时认识路嘉和许柯的人越来越少，他们的交集，他们的名字出现在彼此世界的次数越来越少。
　　那年之后的三年，秦君娴结束了T市的生意，着手回w市发展。
　　那年之后的第四年，他们在初中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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