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长发如斯

　　“如果你长大了，你会爱上什么样子的女孩儿呢？”
　　“嗯…要有长长的头发，双眼皮的眼睛，还比较瘦。大概就是像你这样的吧。然后，学习要不错，运动也不差。”说完，男孩似乎看了女孩一眼。

　　还记得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她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神采飞扬。
　　像你这样……
　　原来，她在他眼里会是这般美好。

　　那会，她还不曾戴上眼镜，也还不曾度过那个因为伤心而变得颓废以至于突然胖了一圈的暑假。那会，她在学校里从来都是每个老师眼中的宝，口中的骄傲。

　　那一年，从来被她当作哥们的青梅竹马转来了她的学校，她的班级。那会，她还不曾爱上他。老师带他走进来，毫不知情的她愕然，他却趁老师在和同学们作他的简要介绍的时候，对她挥了挥手，叫出了她的名字。当时，她回应着身边同学们的询问，心底是满满的骄傲。殊不知，日后每每当她回忆至此，总是泣不成声。

　　那年夏天,他和她并坐在荷塘一角的假山顶上,她听他说,喜欢长长头发的女孩。

　　女孩的头发不短，梳成高高的马尾后依然垂至脖颈。就像……班里许多女生一样。所以，那晚。她对着镜子悄悄说，我要留出他见过的最长最美的头发。

　　像与她心灵相通般，原本一直龟速生长的头发忽然疯了般延伸着发梢。

　　后来，女孩终于能开心的听到他说，你的头发好长好漂亮啊！

　　后来，她就发誓，只要他喜欢，她宁愿花大把的时间去打理头发，也决不会把它剪短。

　　再后来，她和他先后戴上了眼镜。

　　再再后来，一头长可及腰的飘逸长发成了女孩最大的骄傲。

　　女孩的头发有多漂亮，从周围人们的评价中她就知道了。几乎每个人看到她的头发都会说，哇，头发这么长。或者，这么卷，你没烫过吗？

　　其实，女孩的头发从未烫过，却似乎天生般有着不甚整齐却十分自然的波浪大卷。散下来，就像妩媚飘动的海藻一般。也从未染过，偏偏又是有些发金色的深棕色泽。只不过是头发太茂密了，所以扎在一起不显眼而已。往往向后一背手，指尖便可轻松抓到瀑布般流泻下来的柔软秀发。

　　这样，他会很喜欢的吧。

　　女孩很聪慧，所以这并不是一个痴女人的傻话；但是女孩却缺少勇气，所以它仅仅是她心底深处埋藏的一点念想而已。

　　他们在一起上了三年的学，她一直爱着他。亲眼看着他搬家，倔强的和老师顶嘴，成绩下滑，被老师批评为心浮气躁，和同学说话，也透着骨子里的少爷口吻。她常常听得皱眉，他真的被家里宠坏了。
　　三年，他渐渐不再和她一起上下学，不再会在雨天她回不去家的时候为她撑伞，不再会在她家楼下聊天时对她说，我喜欢你。甚至，她竟将她告诉他的小秘密告诉了班里一群男生。

　　她有些对他失望，也曾气愤过。但却依然常常微笑着沉浸在曾经他给的美好回忆里。

　　时光就在他的改变和她的追忆中悄悄溜走，毕业了。他托父亲的关系去了京郊一所比较不错的学校，她考上了一所离他很远却离家很近的好学校。

　　那年夏天，女孩每晚都一个人来到那个有着大荷塘的园子里。她叫它——夏苑。独自爬到假山之顶坐下，然后望着能看到的一切景物喃喃低语。身后的竹子沙沙作响，一阵风吹过。带走了女孩的话语和眼泪，却没有给她任何答复。

　　也许当初，你是真正喜欢着我的吧。那么，我的爱，你知道吗……

　　又是一年过去了，那几个夜晚的悲伤似乎没有存在过。女孩在这个夏日走进了一家理发沙龙。

　　“请……帮我把头发剪短。”

　　一缕缕发丝被帅气的理发师轻轻用双指拉直，流畅的在上面闪过剪刀，女孩只见青丝飘落。然后，渐渐得越落越多。她摘掉眼镜后没有焦距的眼睛望着面前的大镜子，不发一言。

　　记得……好像当初头发终于齐腰之后，她似乎……发过什么誓，好像。唔……有些记不清了呢。

　　头发剪好了，大约少了十公分那么长吧。习惯性的拢了下头发，女孩恍惚想起，长度的确刚刚好，好像和……当初他还未转来时那会的一样长吧。

　　一年不见，他们都改变了一点，也许，是许多……

　　女孩的记忆中，在她最后一次问他，你最喜欢的女生是谁时，他故作神秘却有些难以开口似地说，等毕业再告诉你。

　　然而，毕业了。他说，其实，我曾经爱你。
　　她笑笑，转过身轻轻说，我曾经，也喜欢过你。

　　女孩终是没说，明明答应会在毕业时告诉我你喜欢谁的，也许那天她就会听到她一生最最难忘的告白。但是……她真的好想问，为什么，毕业那天，你没有来……

　　女孩永远也不会说，其实，她骗了他，她直到现在还喜欢着男孩，也许，会就这样偷偷喜欢一辈子。只不过，是那个活在女孩记忆中的他而已了。

　　她的长发，是她为爱情留的，既已失去她一直当作是信仰与力量的爱情，那么……男孩与她引以为傲的长发之于她来说，如今不过是，曾经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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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的将齐腰长发拢到身前，女孩对着镜子笑得甜蜜，她探手在满是水雾弥漫的镜子上悄悄写下：
　　我的头发，就如同我的爱情。所以我发誓，如果有一天，我不再舍不得剪断头发，那么除非我已不再爱你。或者……再也找不到你。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将不会再为任何人留出，曾经的你最爱的那头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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