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女

　　苏白又看了一眼这个女生。

　　因为何羡之有可能是什么骗子的缘故，苏白对戚小小这个之前见过的女生的印象，也不怎么好。

　　坐在轮椅上，头上绑着个绷带的迟南被护士推了出来，对方整个人看上去还有点晕头晕脑的，不时的龇牙咧嘴，且嘴边还在嚷嚷：

　　“妈耶，老子这是倒了什么八辈子的霉，来个医院也要被车撞一下，那倒霉催的王八羔子，还敢跑，别让老子找到他……”

　　众人急忙围上去。

　　作为年轻长辈的迟棠文同样走了过去，听到这里训斥了一声严厉喝住：“嘴里不干不净的，像什么样子。”目光低了低，从男生头上的纱布和脚下的石膏上掠过，询问身体道：“怎么样，没事吧？”

　　迟南可怜巴巴的抬起脑袋，瘪了瘪嘴，顶着头上的一圈纱布，格外委屈的道：“哎呦，三叔，您看我这像没事吗？我都这样了，还不能骂那混小子两句呀，这下可好，本来是来医院看姐姐的，结果要跟姐姐住一块儿去了，您看，我这是遭的什么罪嘛！”说着说着，眼眶都变得湿漉漉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委屈的哭出来了一样。

　　抬起头来瞥见人群之外的苏白，挥了挥手，推移视线，自然而然的移到其旁边一点的一个女生身上来，表情秒变，确定一番后，叫出声来。

　　“哎，戚小小？”

　　对方狐疑的叫了一声，确定对面那个女生是今天才留下印象的前桌后，紧接着又叫出声来，“戚小小同学，你怎么也在这儿？”

　　戚小小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仰头瞥看了一眼何羡之，“我跟我叔叔来的。”

　　“那好巧啊！”这是真的很有缘分，下午就在公交车上遇见过，现在在医院居然也遇见了，“你们也是有朋友亲人住院了？”

　　迟棠文听着自家侄子的声音，回过头去，见自家侄子盯着的好像是那个看上去有些内向，几乎随时扫过去，随时都只能看见一个黑色小脑袋，背着个背包，何羡之带来的小姑娘，略微的打量了一番后，低磁的声音问道：“小南，你和这位同学认识？”

　　迟南随口回道：“认识认识，一个学校一个班的。”

　　接着他扫了一圈周围的情况，才反应过来，转过头去，“咦……叔你问认识？”

　　这种问话的口气好像颇为熟捻一样。又转过头望向女生，不由问了声：“你叔叔是？”周围一圈里，唯一一个不认识的生面孔就一个，却是在刚才他出来的时候，同他三叔还有新三婶一起走过来的青年男子。

　　是来看他的。

　　“她叔叔就在这里，是来看你姐姐的。”迟棠文侧了侧身，露出何羡之的身影来。

　　迟南看了对方一两秒，愣了愣，“……叔~叔~”拉了好长的一个调，然后很快反应过来，露齿一笑，夸道：“这么年轻帅气啊！”

　　“是小叔叔。”何羡之斯文的回笑，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又道：“同学，我们聊聊啊。”

　　何羡之和迟南同学聊了一聊。

　　两人并没有聊多久。

　　聊完之后何羡之便和迟棠文还有其妻子，也就是那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走了，在走之前迟棠文对迟南详细嘱咐了一番，最后他望了一眼戚小小，继续道：“那小南，你自己先呆一下，顺便陪一下你两个同学。”

　　戚小小便也因此跟着留了下来。

　　可能是觉得戚小小也不适合听某一些事情。

　　何羡之没来得及开口说任何话，只能先向戚小小眼神示意——我先去去就来。

　　几个大人一走开，迟南伸头确定几个人已经走消失了，便神秘兮兮的自个推着轮椅，向戚小小还有苏白移了过来，微仰着脑袋，目光在苏白和戚小小之间移了移，然后小小声的问：“哎，你知道你叔叔是个神棍吗？”

　　神棍本人：“……”

　　苏白在一旁听到这句话翻了个白眼，然后低头，粗暴的踢了一下迟南的轮椅，看着对方脚上的石膏，“你有事儿没事儿？”

　　“没大事儿，右小脚有点骨折，然后就是有点轻微脑震荡，哎哟我头晕，你别踢我轮椅啊，万一给我踢翻了伤上加伤，你要负刑事责任的哈！”

　　苏白勾了勾嘴角，讽刺的笑了一下：“看来你确实是没什么事儿了。”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女生，“她是我们学校的？”

　　看着确实有点眼熟。

　　“不止呢，她就坐我们前桌，今天在公交车上才见到过的！”

　　“哦，是她呀。”苏白露出恍然的神情，将视线移过去。

　　迟南微笑点头。

　　“哎，戚小小，你怎么会跟你叔叔一起来呀？”迟南转头看向安静的戚小小。

　　“之前我和叔叔在外面吃宵夜，叔叔中途接到电话，没办法先送我回去，就把我带过来了。”戚小小回道，言下之意是顺道带过来的，假话随手拈来。

　　“哦。”

　　没有问话，戚小小便也不开口说话。

　　于是空气安静了一秒。

　　苏白看了一眼手上的表，又开口道：“你这腿伤成这个鬼样子，还能去你姐那里吗？”

　　戚小小听到这句话抬了抬脑袋，看着对方一眼。

　　“不知道哎，医生还没有吩咐，但我这头上脚上都受了伤，就算不用住院观察，他们肯定也会让我回家，不让我单独出去住了。要不我把钥匙给你，你自己过去？”说完对方往腰上掏了掏，掏出一小串钥匙来。

　　苏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皱了一下眉头，犹豫了一下，随即伸出手，接过了钥匙，“也行。”

　　“中间那把最大的开铁门大锁，旁边两把，一把是开大门的，一把是开我房间，我房间是正楼二楼左转第三间，不要找错了哈……”

　　“不是说闹鬼吗？”在两人说话的当口，都还没说完，戚小小的声音就突然插入其中。

　　两人转过头去。

　　坐在轮椅上的迟南盯着对方看了一秒钟，忽然神经兮兮的问道：“是啊，闹鬼呢，听说是个女鬼呢，嘿嘿没见识过，苏白同学正要去见识见识呢？”

　　苏白立刻毫不留情的给了对方一脚。

　　“……”戚小小道。

　　“你叔叔是神棍，你相信有鬼吗？”迟南眨巴着眼睛问道，说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噗的一声笑了起来，“哎哟，你这严肃的表情，你太认真了吧，戚小小同学，你真的相信啊！”似乎越想越觉得这小姑娘相信这种事，有些忍不住恶性质的嘲笑了起来，到最后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我相信科学。”戚小小如此说了一句，看着对方额头眉间上，从下午考试时就看到，到现在都还迟迟没有散去的，甚至还有些扩大的黑气，没有计较对方的嘲笑。

　　原本还想着是什么原因，现在原因倒弄清楚了，原来也是去了那栋别墅。

　　不过去的次数应该不多，停留的也不久，所以只沾上外围的一点东西。

　　但即便是一点东西也在持续的发酵，亏得对方年少，火气旺阳气足，才还没有出大事。

　　就在对方之前找她借笔时，戚小小就在想要不要找何大叔做个中间人，找上对方做个小生意。不过既然对方不信这种东西，还是等一等再说吧。

　　戚小小如此想到。

　　毕竟如果当事人不配合，做其他的也是枉然。

　　反正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大事。

　　戚小小将视线从对方身上冒着黑气的地方移了开。

　　不自知的迟南见对方没回应，心里暗笑了个，认定对方现在信这些，只当小女生被笑觉得丢脸了，便面上收敛了些笑，面向苏白，开玩笑的说道：“虽然说咱们不信这些哈，但听他们说的有点玄，要不你还是别去那别墅了。反正你也有点儿怕~~那什么，一个人……”后面的话明显意有所指。

　　是的，苏白同学虽然相信科学，但仍然怕鬼。或者说，就是因为怕鬼，才相信科学。

　　对方话音还未落完，苏白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转过头来望向对方，目露凶意：“什么那什么？”声音平静，却像淬了冰渣子一样。

　　在此刻医院的灯光下，少年五官的轮廓显得有些柔和，完全就是一个让人忍不住欣赏的美人，但眉眼却凶狠凌厉，美则美己却让人下意识的心底生憱，不敢靠近。

　　不过戚小小还是看到，旁边的经过的年轻小护士还是飞快的偷瞧了对方两眼。

　　“行了，你别多废话，我没地方住！”苏白仍然目光沉默，意味深长的针对着对方之前某没说完的话，然后手中拿着钥匙直接便转身了。“走了！”

　　迟南见此叫道：“坐11路公交直达山脚啊，别走错路了，要不要我给点钱给你打车啊！”

　　对方头也没回，加快速度的消失在医院走廊。

　　对方走后，迟南转头，发现旁边的女生一直盯着男生消失的方向，便摸摸下巴，忍不住猜想对方难不成也是那小子的暗恋者之一？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某人便坏心眼儿的眼睛一眯，推了推鼻梁上碎了一个小角的眼镜，便贼兮兮的凑进戚小小，“哎……”扯了一下对方的衣服。

　　“……”

　　见对方回过头目光疑惑的询问，迟南笑了笑，用着斯文俊秀的面孔、八卦好事的口气道：“小小，要不要我给你讲一个苏白的小秘密呀？”

　　“……”

　　“你看那小子平常凶巴巴是不是，感觉又酷又帅是不是？”

　　“……”

　　“我告诉你呀，苏白同学怕鬼呦！”

　　“……”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不信了，我跟你讲，他吧真怕鬼，口上相信唯物主义，看个恐怖片几乎全程闭眼，为了不让人看出来特别正义凛然，怀里头一本正经的抱着个什么东西，抱枕什么的，小小同学，问你一声啊，你是不是对他……”正调侃的问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却听对方突然问道：

　　“你应该没在你姐姐的别墅里过过夜吧。”

　　“没……”迟南下意识的回答。

　　“哦。”女生点了点头。

　　然后在男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丢下一句：

　　“那麻烦你跟我叔叔说一声，我有事先回去了，到家了会给他打电话。”

　　然后便转身走了，迅速只剩下一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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