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女

　　有人说过，以作恶害人之人，终将被自己的恶所回报。

　　可事实上，作恶者，不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反却有多的无辜受害之人……

　　很多时候，所谓因果，并不一定是有因才有果，有果才有因。

　　不然，那些无辜被害的人，又哪来的因，得这被害的果。

　　就如同这栋别墅内近百年来，那些在这里死去的人。

　　若说最初始的那些人，是可能对不起死去的那人，害了那人，而被报复，夺去性命。

　　那后面的这数十年来的那些人呢，难道说他们全是做恶之人，才会得此报应？

　　不是的，他们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而已，明明全无理由，只是搬进了这栋别墅，便无辜横死，永远被困于此处，永无安宁。

　　他们的因，在哪里呢？

　　戚小小一边听着耳边何羡之那忐忑的诉说，一边低着头，看着地上已经有些干涸的血迹，其实地上的血流得并不多，甚至很少，非常少。

　　又抬头看向血迹得来源处，这个原本应该是照顾迟家小姐的中年阿姨，对方胸膛处的伤口明明很大，却也没有多少血流出，反而有些凝固，而对方的皮肤上，还有少量纵横交错的褐色条纹斑迹，仿佛一条条斑驳的鱼鳞。

　　肢体也明显扭曲而僵硬。

　　看到这一点，戚小小便收回了视线，并道：“……报警吧，这个人早就死了，她的死不会跟迟家少爷产生任何关联。”

　　“报警？”何羡之惊讶出声道。

　　戚小小走近工作台，目光再次停驻在那些珠宝设计稿上：“我们是守法好公民，当然要报警，不然，何大叔你想如何处置这具尸体？”

　　何羡之跟随走了过来，急道：“可迟家小少爷手上还有血呀，到时候怎么解释？”

　　“放心吧，这位阿姨死的时候他没有在场证明，那个时候他还在医院呢，人又不是他杀的……至于其他问题，到时候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那怎么能行？”

　　戚小小平静道：“怎么不能行？”看着桌面上的那一张张画稿，又视线往下，看向工作台下的抽屉。

　　忽地伸出手，想要拉开抽屉，却没有拉得出来。

　　是锁着的……

　　便转而拿起桌上摆放在上面的的一本厚厚的资料书，拿起翻看了一番，这是一本普通的珠宝鉴赏图，略略的翻看一番后又放下，目光一定，继而拿起下面那本外表略为复古风，横向长方形，书壳颇硬的又一本黑色厚书。

　　继续又翻了翻，果然与上一本比较不同，这一本与其说是一本书，不如说这是一本黑白相册，相册里面的照片全是各式各样的女人，或穿着旗袍或穿着小洋装，但具都戴着十分齐整合套的珠宝。

　　韵味十足……

　　加上桌面上那些复古珠宝的草稿设计图。

　　不难猜出，这是迟小姐查找灵感用的。

　　何羡之可没有戚小小那么淡定了，心里正着急，继续问道：“这又不是普通事件，到时候怎么说得清楚？”

　　“你刚刚不是还说准备报警的吗？”戚小小漫不经心的回着话，继续翻看着“黑白相册”，依她有的那些记忆，自然能看得出相册里的图像全是来自于民国期间的女人，她们大多数拥有着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拘谨，那种面对镜头还不适应的略微僵硬，却不妨碍她们的风情万种，这并不是现代的艺术照或杂志照片所能照出来的照片。

　　“报警肯定是要报的，但问题没这么简单的呀，戚小姐，虽说您说这个尸体是早就死了的，我也相信您的话，她肯定早就死了，可她现在、此刻就摆在这儿啊！”听到对方的话，何羡之立刻就苦着一张脸，脑海中不停的蹦出许多问题，便将那些问题又扯出来回道：

　　“而且刚刚您也听到那迟家小少爷说了，说看到的陈阿姨拿着刀要杀他姐，可他姐压根就不在这儿，还在医院躺着呢，这如何该怎么说怎么说啊~那迟家小少爷手上有血也是事实，再加上那番说辞，那不得被当成神经病啊！况且也不止那迟家小少爷，我们在这儿也脱不了关系，到时候警察一问起，我们又该怎么说呀戚小姐……”对方一连串的不停说道，虽然语速很急，也很慌乱的样子，但问的问题都很关键，并没有因慌乱而丧失思考能力。

　　戚小小听到这里，从画册中抬起来了一秒钟，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收回视线继续幽幽的道：“何大叔，其实你不用顾虑太多，虽说这么做有些不太负责，但确实该怎么说怎么说就行了，其他的不能解释的地方，你就一律一问三不知，只要没有证明你做了什么，警察就不会把你怎么样，也没有权力把你怎么样，最多把人叫去好好查问一番，剩下的，就是警察他们自己烦恼的事……”

　　何羡之：“……”

　　这确实很不负责任啊……

　　这一股脑的全推给警察，这查死了也查不到怎么回事啊！

　　这样做真的好吗？

　　戚小小说着顿了一顿，抬起眼眸，似乎是听到了对方心中的想法一般，又道：“我知道何大叔你在想什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除非你能让警察相信这是鬼做的。至于迟南，他这个事情确实有些不好解释，待会我会详细的问一问他是怎么回事，弄出一个对策来。”

　　“……这。”何羡之低下头看向地上的尸体，有些犹豫，他自然也不能否认对方的话，毕竟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这尸体也不可能不管，便只能道：“那报警是现在报吗？警察来了，我们又该怎么说？”

　　“你是接到了迟南的电话被吩咐来的，这个是事实，我和苏白，就说是听说出事了，翘掉晚自习出来找迟南的，反正苏白和迟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兄弟，这个程度的做法也不过是义气冲动之事……”

　　“但戚小姐你不是啊！”

　　“大家都是同学，听到了关心一下也是可以的。”戚小小淡定的道。

　　“这么说行吗？”何羡之十分怀疑的问道。

　　戚小小：“行不行都只有这么说，不然就实话实说有鬼。”

　　何羡之：“那肯定不行！”

　　戚小小却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厚书翻了一页：“不，其实警方如果逼问的紧，照实说也不是不可以。”

　　“……”何羡之，“为什么……”

　　“因为他们会调查到你的神棍身份。”戚小小抬起头，木然凝视：“……或者，何大叔你认为那些警察先生都是吃干饭的？”

　　“……”

　　戚小小又低下了视线：“……反正说出来没事，那只不过是你的职业，神婆神棍玄学大师什么的这世界上多的很，你又是迟董事长正式请来的，你只是坚持你的所知与立场。他们不相信是他们的事，只是不能太过老实，一来就说，况且这个事确实不是常人能做出来的，这栋别墅过往的历史也确实摆在这里，你可以让他们尽管去查。你要知道，警察的能力，可比普通人的能力好多了……”

　　何羡之想想也是，既然如此：“那迟董事长那边需不需要提前知会一声……”

　　“你决定就好。”说到此处，戚小小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望向房门处。

　　只见苏白此刻站在房门外，似乎刚刚才走至此处，却被硬生生的吓退一步，正睁大着眼睛看着地上的尸体。

　　好半响，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定定的看向戚小小。

　　“这究竟怎么回事？”

　　……

　　“这究竟怎么回事？说一说吧……”

　　戚小小看着被安抚好呆坐在大厅沙发上的迟南，如此问道。

　　“……说什么？”迟南表情空白的抬起头来。

　　“为什么会过来？你说你看到你姐姐了，但你应该知道你姐姐此刻还躺在医院，你是怎么看到她法，又是怎么看到那个陈阿姨在伤害你姐姐。”

　　“我……我不知道……”迟南一张脸上尽是无措，明显思维还处在混乱当中，看到面前问话的人是戚小小也没有什么意识，只是不住的喃喃：“我就做梦了，中午午睡时做的梦，做的梦和我刚刚看到的一模一样，真的一模一样！醒来后我心里害怕，真的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哪怕我姐就在我旁边，所以就想来看看、只是看一看安心而已……”他缓缓低下头，“我……但我也知道这里邪门，才把何先生叫来陪我的，结果，我没想到真的看到我梦里看到的那一幕了！我看到陈阿姨在掐我姐，像发了疯一样，我当时根本就顾不了其他，脑袋一片空白，我只是上去拦人的，不要让她伤害我姐姐，可是……可是……等我反应过来，姐姐己经不见了，陈阿姨躺在地上了，我还拿着刀，跪在地上，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少年越说越慌，越说越乱，目光越来越混乱，说着说着一顿，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抬起头来，“不对，我现在是不是就在做梦，我还在做梦对不对？”然后便猛的抱住脑袋，不停的笃定道：“我肯定还在做梦！还在医院睡觉！我没有杀人，我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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