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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的命
叶小侯爷太过耿直,被发小眼冒着凶光扫地出门,还要保持着热情笑容:“我去看阿宁,你们聊!”
端小王爷顿时眼冒凶光,就要飞起一脚。
叶小侯爷立马闭紧了嘴,蹦蹦哒哒地跑掉了。
封心看着这跟闹着玩儿似的一幕,眼角一个劲儿地抽抽。
赵靖安转过身来,迎面而来的就是神情复杂的自家王妃,顿时暗中磨牙——叶霁林你个王八蛋,本王的形象!!!
“不用听叶霁林胡说八道,京城中处处是流言,若是都当了真,都成什么样了。”赵靖安一瞬间恢复成平日里的冷淡模样,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安抚着封心。
封心点点头,八卦流言嘛,不可尽信,她也没打算信。
见封心不说话,赵靖安忖着她往日里心思细腻,有些担心她只是碍于脸面不说罢了,思虑再三,方缓缓道:“依着太后的意思,平澜郡主的婚事必是太后亲自经手的。”
寻常女子尚不能在婚嫁之事上随心所欲,何况是平澜郡主?
他的婚事他做不得主,平澜郡主亦做不得主,日后叶霁林的婚事亦如此。
他们这些人,都一样。
明明是在宽慰封心,一瞬间,赵靖安却觉得他的心被堵得满满的。
封心眼看着端小王爷的平静脸,慢慢地变成了冰山脸,纵然她情商一向不高,也猜得出赵靖安想到了什么。
端小王爷的婚事,不就是太后做的主么?
一道懿旨颁下,纵然是身份尊贵的端小王爷,不也不甘不愿地娶了不想娶的封家女?
平澜郡主……到时候也会被太后一道旨意,被逼着嫁给一个她根本不想嫁的人吗?
她那样长在漠北风沙中的女子,那样爽朗不羁的女子,会嫁给怎样的一个人?所嫁若非如意郎君,她会怎么办?
一时间,封心千头万绪,不像是在议平澜郡主的婚事,倒像是在议她的婚事,忐忑不安,心中惶惶。
封心和赵靖安,各怀心事,竟是沉默许久,无人出声。
半晌,门外匆匆传来脚步声,下一秒,赵歆宁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身后跟着讪讪的叶小侯爷。
封心的右眼皮猛跳了一下。
“哥!”赵歆宁见到赵靖安,这才稍稍收了些外放的情绪,仍是非常不满道,“平澜郡主到底看上我们王府的谁了?”
封心的右眼皮又跳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转过目光,假装跟自己无关。
赵靖安瞅着装模作样的王妃,再看看气势汹汹的妹妹,觉得有些头疼。
“说了,是表弟嘛。”叶小侯爷见不得赵歆宁被忽略,非常狗腿地跟在后面为长宁郡主解惑。
显然,叶小侯爷在长宁郡主心中地位比不上端小王爷。
话音才落,便见赵歆宁对着叶霁林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鄙夷道:“我们家什么时候有了一个我不知道的表弟?”
“真·表弟”封心恨不能此刻学了隐身术,消失在赵歆宁面前。
叶霁林目瞪口呆地望着努力减少存在感的封心,心想,难道他看到的真是鬼?
封心暗中骂街,怎么回回都赶这么巧?她这个马甲今天是掉定了不是?
“欸?这位是……”赵歆宁终于意识到了厅中还有一个人,身量不高,锦衣华服,大约是某家的公子。
一瞬间,赵歆宁面红耳赤。
她已十六,虽是郡主,也轻易不该见外男,但叶霁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和赵靖安也都不怎么避讳;但这厅上的……
那是板上钉钉的外男啊!
“见过郡主。”被点了名,封心像模像样地躬身行礼,脸遮得严严实实。
“阿宁,先去里面。”赵靖安这才缓过神儿来,淡声道。
赵歆宁点点头,红着脸进了旁边的厢房,留下一脸平静的赵靖安、劫后余生的封心、和目瞪口呆的叶霁林。
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叶小侯爷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封心,再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赵靖安,然后小心翼翼地问:“表弟其实不是表弟,对吧?”
封心:“……”
这尼玛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绕口令!
欺骗发小良心不安的赵靖安有点儿想要坦白:“是。”
这个“是”就非常巧妙了。
是对叶小侯爷话的肯定呢?还是说表弟其实是表弟呢?
全靠个人理解。
这下我们又是坦坦荡荡的兄弟了。端小王爷自我安慰地想着。
叶小侯爷顿时一脸悲痛,伸手拍拍赵靖安,沉重道:“我懂!”
他这个发小多么可怜,年纪轻轻未曾及冠便被迫成了婚,好不容易冒着被岳父大人剁成饺子馅儿的风险找了个心上人,对方还是个男人,不能名正言顺地收了房;
不能收房,不能声张,就得防着被旁人惦记;这不,平澜郡主不就惦记上了?
费尽心思地给安了个远房表亲的头衔,今日还差点儿被阿宁给撞破了,还被慧眼如炬的自己给看破了,这发小心里得多悲苦!
他作为发小,得体贴。
叶小侯爷想得大义凛然,又伸手拍了拍发小的肩膀,情深意切道:“兄弟,我懂!”
赵靖安:“……”
封心:“……”
我觉得你不懂!
然而叶小侯爷自以为看破了发小心事,不愿打扰这苦命鸳鸯的独处时间,挤眉弄眼地朝端小王爷一阵示意,祝福他抱得珍爱还不变成饺子馅儿,这才叹着气摇着头离去。
封心的嘴角又是一阵抽搐。
她总觉得,这小孩儿的思维跳跃得很,若是搁在她那个时代,保不准会是个艺术家。
封心和赵靖安神情复杂地对着看了一会儿,各回各院,准备平复一下今天的心情。
封心无所事事,王府的一应大小事务,她这个假王妃都没接手,故而,回到栖霞院立马就放飞自我,同四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说说笑笑,心情很快就不错了。
赵靖安却是没她这般容易。
赵歆宁今日在花厅里冷不丁地撞到了“陌生男子”,自觉失了体面,回去便哭了一场,晚饭都吃不下去了,赵靖安自小疼这个妹子,少不得过去伏低做小哄一番,陪着吃了晚饭,如月等不及找了过来,这才回集雅苑。
王嬷嬷正亲自给赵靖安收拾床铺,生怕他冷着,不知往里面放了几个汤婆子,确保小王爷躺进被窝里没有一处不是暖的。
帘子微动,赵靖安和如月走了进来,一见忙碌的王嬷嬷,赵靖安便笑道:“嬷嬷怎么又亲自做这些了?放着让摘星她们做就是了。”
“那群小毛丫头哪儿有我这老婆子周到?”王嬷嬷笑着瞥了一眼一旁的莲花清漏,嗔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都快亥时了。”
“郡主在闹脾气呢,我要是不去,王爷还不肯回来呢。”赵靖安还没出声,倒被如月抢了先。
王嬷嬷过来在如月头上轻敲了一下,笑骂道:“王爷脾气好,你这小蹄子越发上脸了,还不出去收拾了齐全,伺候王爷睡觉。”
如月撇撇嘴,掀了帘子出去。
王嬷嬷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个女儿,同赵靖安笑道:“如月脾气大,王爷日后也教训着些吧,如今她连我的话都不肯听了。”
“又无错处,做什么教训她?”赵靖安知道如月的情绪,也知道王嬷嬷的意思,这对真心待他的母女,他怎么忍心有一丝一毫的苛责?
“哎……”晚上的灯光有些暗,王嬷嬷温柔地望着被烛光映照得愈加柔和的赵靖安,这个孩子这些年吃了太多苦,也只有在她面前,能流露出些许孩子气来;终归是看着他长大的,王嬷嬷心疼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轻叹,“王爷,你该对自己好一些了。”
赵靖安愣了一下,扬起脸笑了:“端王爷对自己不好,哪个相信?”
王嬷嬷心中又是一阵绵密的疼,半晌,她轻声道:“郡主那儿……王爷也别太溺爱了。”
“她……”赵靖安犹豫了一下,摇头叹道,“她一个女孩儿家,便是我对她再好,能好几年?她已经十六了,说不准明年这时候已有夫家了。”
一阵沉默。
王嬷嬷笑得很勉强,夫家?她听着,怎么觉得这是在活生生地剜她的心呢?
“都是女……”
“嬷嬷。”
赵靖安轻声打断了王嬷嬷的话,眸中有水光在跳动,她轻声道:“这是我的命,嬷嬷。”
王嬷嬷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有些浑浊的眼中竟是流出泪来,她声音嘶哑:“老王爷怎么能那么狠心……”
“这是我的命,”赵靖安伸手拂过王嬷嬷的眼泪,是温热的,他一阵恍惚,现在还有王嬷嬷为他落泪,等到阿宁出嫁,嬷嬷归西,他死的时候,还有几人肯为他落下热泪?如月会,阿宁会,霁林会,还有……没有了吧?在惨淡的烛光下,他露出一个同样惨淡的笑,“这是我的命,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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