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林深处

作者:如果千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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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烬姑娘


      我们的故事真正要从一幢老宅说起。
      你完全无法想象主人公有着怎样的生活。
      这是一个没有男主人居住的宅子。
      阴气过盛、阳气过衰,透发着森森阴冷与萎靡。
      环境十分幽闭,墙壁是片片的灰与绿,虽没有灰尘但是异常灰暗。从玻璃窗透进的阳光仿佛也不是暖色调的,地板是深棕色,留不下什么明显或深烙的脚印。
      一连串悠扬的细语声忽高忽低地传来。
      是让人讨厌的鲍女士。
      “你们知道吗潘小姐连自己饥饱都不知道!哼~哼~哼~”带着嘲笑口吻的长舌妇语言在空旷的老宅里刺耳而起伏,这样的场景一定不止一个人。
      “那有什么,还有更出奇的。她还把鸡屎当成蜗牛过,我当时啊是憋着没笑出声儿来!”
      “我发现她是真听不懂人语!向她交代的事情只能理解个面儿,倒是和那些个畜生说的很开心!脑袋穿刺!”
      婆子们聊的尽兴,就像不会听到厨房那边的响动也自然不会在惬意的时刻约束自己。没有人发现第四个人出现在她们的周围。

      北京城有个潘小姐。
      她一会儿自称是小象,一会儿是小马驹,总是喜欢疯言疯语、用大大的眼睛紧盯着人,不用半仙儿形容她真的就太浪费了。她笑起来傻里傻气,大多数时候她只是发呆或者胡思乱想。
      家里的仆人是这样奇怪他们的小姐,他们当然不能把这样的话说给老爷和小姐听,几个婆子总是聚在一起凑在某个角落拿小姐的日常当笑料说。
      因为潘多拉真是招人烦,看见就让人心情不好。
      她总是毫不言语、十足安静地去做大脑能想出的任何事,只要对自己没什么伤害。她意识不到其他生命的状态,但糟糕的在于很难收场。比如她曾用剪刀剪了金鱼比身体还大的尾巴、往乌龟的壳上用口红画画、在猫的尾巴上夹上夹子。
      确实在这个世界上她只能感知到自己内心的声音,这是一个有想法的孩子。
      然而大人们不喜欢这样的孩子,越不听话越想管束,潘多拉活的像一只木偶但依然不讨好。
      她忍受着难吃的乱炖、每时每刻接受监视、难过时不能哭、最喜欢的玩具被锁起来、自己一个人户外游戏、成绩不好要被贬低嘲笑。可是别人怎样看她呢?
      她每天都是一副弱鸡的样子,颤颤巍巍、软弱无能,驼背又抻脖没一副大家小姐的样子白白浪费大好资源。
      这个傻子,最令人讨厌的就是看着乖巧、主意贼正了!偏偏身体不好,因为撞了鬼被吓到是有心脏病吧,绝对不值得同情,反倒不能捶她解气很来气。
      “啊!”
      鲍婆子的惊呼声传遍了潘宅。
      悲剧的火苗在邓婆子闻到了焦味儿、鲍婆子屁股感到烧烫后被扑灭了。
      就像是烧开了水,鲍婆子脸发红、气的冒烟,随即又下了定论:看吧,我就说这个孩子阴森、古怪,主意嘛正!不怀好心思!一天到晚净想着祸害人。
      潘多拉做了什么
      她发现嬷嬷们站成一圈,裙角总是奇妙地一颤一颤起伏,然后看着打火机上的孔对准某位的衣角按了按钮。
      火,舞蹈着、蔓延着,像是有着自己的生命与思想。潘多拉喜欢看火,喜欢它自由的涌动、喜欢它看似虚渺却又有杀伤力的模样。火有着某种诱惑,邀请不凡的人去解放它。
      潘多拉的人生是和火分不开了。

      后来的仆从大抵也都听说过了。
      自从到了潘家,大多数仆人都不喜欢过节。
      那是潘多拉第一次接触火。

      他们所有人都不会忘记那个见鬼的1月1日,这幢宅子完全可以被定义为有着某种奇幻物质的老屋。
      那一年潘多拉已经有了节日需要庆祝的意识,同所有小孩子一样她也对烟花充满着新奇与喜欢。仆人们高兴地买了所有品种的儿童烟花和小炮,欣喜着小姐终于可以把目光放眼到正常孩子该看到的地方。
      那位后来被点燃裙子的鲍嬷嬷语重心长地说:“一定要小心点火。”然后她手把手教潘多拉点燃仙女棒。
      潘多拉胆子有些小、安全意识很高、又有些好奇,虽然她很喜欢看起来像魔法棒一样的仙女棒,但是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如果——烟花点燃了鲍女士的大衣。
      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一声警觉中,大衣的袖子真的着起了火。
      潘多拉并没有很心急,她一动不动,想观察周围人的反应,面对火要有什么样的反应呢?慌张害怕奔跑!
      她感觉得到火不会伤到她,火像一个乖乖的娃娃,抓在胳膊外,慢慢地在衣袖下着着,火势不会蔓延。人们为什么要恐惧呢?
      来抢救自己衣服的鲍婆子身上突然也着起了火苗,然后是邓婆子、接着是赵婆子……
      地上的其他爆竹烟花也如同有了自己的想法纷纷爆发、个个绚丽。火是橙红的、亮的、有温度的,迸发出的火花又是一种别样的火。
      场面一片混乱,着火的人慌不择乱,只有一个小矮人在任人摆布下去看所有人的面孔,它们不断放大、夸张、扭曲,直到被抱离现场,荒诞的表情们才相去甚远。

      那一年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让潘小姐靠近烟花爆竹或者吸引她接触新的事物了。
      潘多拉自那有了新的称号,不是傻子,也不是病秧子。
      灰烬姑娘。
      比灰姑娘还带着讽刺意味的绰号,像是赋予了她毁灭的焰火却又自焚自灭了。
      灰烬姑娘这次惹了很大的麻烦,她猜测自己绝对被火焰蛊惑住了,因为自己并不想伤害鲍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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