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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一尊双木禽的棺椁。
秦皇曾欲立阿房女为后,因其出身卑微而被众臣上谏极力劝阻。这是史书记载。
劝阻,那么究竟成未何?
答案自是肯定的。
但是,若秦皇真如史书记载般暴虐无道,那些大臣又怎敢上谏极力劝阻呢?极力劝阻?当真好词!
结合秦皇释战俘平乱荡,以及第一条保护囚犯的法律,不难猜测出,秦皇实是宅心仁厚。
只能说,漫漫长年里,历史似乎掩盖了一些,不该掩盖的东西。例如,真相。
那么,反过来说,秦皇暴虐的依据又从何而来?
凡事有果必有因。
问题,便在这个祸乱了半世枭雄,却诡异的未为人知的女人身上。
也许不是女人。
吴邪上前,轻易地从未盖的棺椁里看见长袖流风,面容如初的二人。
两个抵死相缠的男人。
没有平天冠,攀龙延凤,也没有那颗自秦王死后消失的玉玺。
仅仅是一素衣一黑袍的两个男人。
容颜倾城。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那么枭雄一样的人物,终究是折了。
阿房女,阿房女,房女房羽,张房羽。
若是没有记错,似乎有一任张起灵的名字是张房羽。
事情很清楚。
阿房女是个男人。
所以遭众臣极力劝阻。
而暴怒的秦皇则屠了上谏的众臣。
爱情,使人盲目啊。
记得李斯吗?
史书曾记载李斯上谏宫内女胜于男,阴气甚重,应遣散宫女,而秦皇批了。
这不好笑?
秦朝初建,社会就业的各种制度尚不完善,
而有能力一统天下的秦皇不可能不知道,初建的社会体制会因为极大的劳动力的涌入而崩溃。
事实上,秦皇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还特意兴办公共工程,以减少失业人数。
例如,阿房宫。
而事实上,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
所以,她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被灭口了。
这是唯一合情合理的解释。
自此,秦皇陵的秘密已经揭开一半了。
但凡和张家扯上关系的,背后必然有“它”的影子。
那么,“它”是真的没了吗?
呵呵。
吴邪没有犹豫地从黑袍男人的头上玉簪上抠出了一颗褐色的药丸,随手便丢入了口中。
顷刻,两人化作枯骨。
吴邪坐在高台上,习惯性地寻了一处放空。
他骗了所有人,这个墓,他曾经来过。
当然,他也曾经被所有人骗过。
也许,曾经有人说的话哪怕是谎言,自己也甘之如饴——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已经没有了。
破阵的手法简单粗暴。
一把黑背的古刀伫立了阵眼的位置,刀后是一个目光叫嚣着疯狂的男人。
失了往日的清冷,他周身的气息像野兽一样。
黑瞎子笑嘻嘻地倚在道旁,一派轻松写意。
谢语花皱着眉头看着黑瞎子,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眼瞳突然紧缩:“吴邪?!”
与他身处同一侧的胖子也是难以置信地看着瞎子背后坍塌下去的黑洞,唤了一声:“天真?!”
张起灵猛的抬头看向背后没了倚靠,却轻松转了半圈,跌入谢语花怀里的黑瞎子。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拔腿追了上去。
接着,里面传来慌乱的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
谢雨花把黑瞎子甩给胖子,长腿一迈也追了上去。
黑瞎子忙不迭地从胖子身上起来,笑意愈浓:“三爷么?”
胖子骂骂咧咧地也追了上去。
黑瞎子轻松地迈向张起灵来不及拔起的长刀,慢条斯理地将一颗极小的黑色颗粒安在了刀上,末了长叹一口气:“三爷,瞎子当真是仁至义尽咯。”这才晃晃悠悠的跟了上去。
四根粗大的铁链限制了眼前的人的自由,长发下男人的面容真实得令人发指,吴邪,居然是吴邪,怎么可能是吴邪。
那人短暂的愣神后,率先试探出声:“小哥?小花?还有...胖子?”
熟悉,久违了整整十年的熟悉感。
张起灵失神了。
彷佛回到当年那些冗长的墓道,也有这么一个人冲自己笑得明媚如阳光,温暖了冰寒长年的心。
回忆骤的被一声怒骂打断:“死胖子你干嘛!”
回过神来,胖子已经点射出去,猝不及防之下,那人扬起手上的铁链——子弹在铁链上划出一溜儿的火星,无力地坠到了地上。
那人果断炸毛:“死胖子,你谋杀啊!”
身体抢在思考之前制止了胖子接下去的动作,张起灵面无表情地用两个奇长的手指夹住了发烫的枪管。
谢语花见状,面不改色地低下头去翻手机。
“现在的冒牌货质量也忒不过关了,不知道小天真...”胖子看到那人恍然涣散的眼神后,生生地把后半句话收回了肚子里。
像,真的太像了。
当年吴邪看到格尔木疗养院里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摸一样的人,也是这么一副失神的样子。
胖子犹豫了。
这才像是他认识的天真,十年前的天真。
谢语花的手机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Game Over”但他修长的指尖凝在半空里,愣是没能点下去。
“哟,这里怎么又一位三爷?来,给哥几个讲讲怎么回事吧?”黑瞎子吊儿郎当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不露声色地解了他们的围。
气氛很凝重。
空气沉得滴下水来。
谢语花慢慢地低下头,继续把手机按的噼里啪啦响。
单调的敲击声在黑暗里像重锤一样一下下地砸在众人心头。
黑瞎子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笑意:“哟,这情节当真是跌宕起伏,过瘾!”
跌宕起伏?说是惊天地,泣鬼神都毫不为过吧。
这是真的吴邪。
之前那个吴邪是冒牌货,骗了他们整整十年。
暂且称这个吴邪为天真罢。
他怯怯地打量着他们的神色,然后自己突兀地笑得很无奈。
“呵呵,我凭什么证明我是吴邪?或者我本便是作为替身存在的吧?真真假假也无所谓了吧?呵呵...”
癫狂的笑声在墓室里传出很远。
张起灵直起身子:“我信。”
谢语花手里的动作一停:“是吗?我也信。”
胖子狠狠地一拳头砸向天真肩膀:“哟,小天真十年不见啦...”然后便是一阵相对无言。
末了只能将天真拥进怀里:“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十年,整整十年了。
天真眸子的颜色很深。
“啧”好久不见是吗?
长刘海遮住了吴邪的眼睛。
他冷冷地看着那个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儿,缓缓地勾起了唇,唇角是舔过血的冷意。
张家?
上次放了你们一马,今个儿是嫌命太长,非得求个痛快是吗?
吴邪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又隐进了黑暗。
杭州西泠印社。
谢语花等人带着天真回到古董店的时候,贵妃榻上已经懒懒的躺了一个人影。
微微曲起腰部——可攻可守的姿势,在遭遇意外的时候能最快反应的姿势——吴邪低下眉,看着慢慢浮出氤氲雾气的龙井。
王盟依旧是半搭子的趴在柜台上,“哒哒哒”地按着鼠标,听到他们脚步声的刹那,手里的鼠标有半秒的滞涩,然后不紧不慢地接了下去。
店铺前的阳光终于被挡得满满当当。
“他是吴邪。”榻上的人头都没抬。
鼠标声忽然就停住了。
“但是浙江附近四个省我不会还给他。”榻上的人继续慢条斯理的道。
天真紧紧的皱起了眉头:“那是吴家的东西。”
“然后他是他的吴邪,我是五个省的三爷。”榻上的人慢慢的呷了一口茶。
“吴家的三爷只有我家三叔!”天真丝毫不让。
“慢走不送。”榻上的人却搁下茶,合上了眼。
黑瞎子的手搭在谢语花肩上半松半紧的捏着,但是嘴角上扬得很开心。
天真低下头,拳头都颤抖起来。
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下一秒张起灵的刀便架在了吴邪脖子上。
吴邪连一点该有的惊讶和紧张都没有。
王盟那小子却猛地倒吸了一口气,然后目光复杂地看了只伫立不动的谢语花和王胖子一眼:“三爷说了,送客。”
“这个距离,我有八成的把握他会死在我前面。”吴邪指间晃动的一抹银光映出了他眼底的淡漠。
呐,张起灵,我想起你了。
真可惜,听到你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信。”可惜对象不是我。
呐,那样也好,就让他做你的天真,我做三爷就好。
张起灵一瞬间的失神被吴邪轻易地捕捉到了,当下手里的银光便定住了天真一抹衣角。
天真惊得脸色有些煞白,但是依然倔强地直起了身板。
哟,和我真像。
但是,也真恶心。
张起灵的刀便在吴邪的脖颈上逼出了一丝血线。
王盟直直的站在柜台里,一次也没有回过头去看吴邪,只是左手缓缓摩挲着口袋,那个轮廓明显是左轮的手枪。
谢语花忽然笑了:“这样吧,我帮你废了他,吴家四个省一半归解家怎么样?”
自是对着天真说的。
“三爷,地下的盘口乱了!”撞进门里的是男人几乎浑身浴血——是何磊,除了王盟以外的左膀右臂——一双泛红的眼睛里只有那个躺着榻上的身影。
乱了?
何磊说的乱了,必然是大事。
吴邪毫不在意仍然搁在脖颈上的刀,歪了歪脖子:“唔,都杀了吧。”
何磊停顿了半秒有余:“三爷不亲自去吗?”
吴邪于是仰起头来看那个眸子深得像口潭的男人,食指轻轻地敲了敲他的刀背。
张起灵是不受任何人威胁的。
所以下一秒一道乌光划过了门口天真的脖子,一个睁得大大的眼睛的脑袋便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到吴邪脚下。
而那把黑刀深深地没入门楣里,尾端还在微微发颤。
“小哥,你的刀。”吴邪左手从贵妃榻里抽出了那把熟悉的黑刀,单手撑着递给了张起灵。
你看,曾经在蛇沼里我费尽力气也拿不起来的刀,现在我能用这么骄傲的方式还给你。
你看,张起灵。
你看啊,这就是你用了十年时间换回来的吴邪。
“啪啪啪”稀稀落落的掌声,黑瞎子好整以暇地笑着倚在门口:“哑巴,好眼力!”
谢语花难得地将目光移到张起灵身上,皱了皱眉头:“看来生意做不成了。”
胖子则是笑嘻嘻地拍了拍王盟的肩头:“王萌萌你刚刚是想干嘛来找?”然后自顾自地坐在柜台上,从王盟的口袋里摸出左轮来:“哟,还是新货呢,胖爷我喜欢!”
王盟终于僵硬地回过头去看吴邪,明显地松弛了下来:老板你交的这些都什么人,简直是一群疯子啊疯子啊!
张起灵接过刀,还在看吴邪。
吴邪却转过头,看向何磊:“和黑爷去就行了。”
谢语花诧异的挑了挑眉:“怎么不叫我?他靠谱吗?”
“九爷的代价太高,暂时请不起。”吴邪笑得很疏远。
黑瞎子捏了捏谢语花的脖颈:“花儿不用担心我——”
“谁担心了?我只是烦恼了一下,你还欠解家三年服务期呢,万一被三爷恼了,剁了,我可是很亏呢。”谢语花巧笑嫣然,颇有戏台上的媚骨。
黑瞎子几乎看呆了:“多谢花爷惦念了,瞎子自是花爷的人。”
“你们要是再扯下去,我们可以猜一猜,还要死多少人?”吴邪再次躺在贵妃榻上,懒洋洋地道。
黑瞎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哧溜”笑着和何磊走了。
谢语花就像是没看到张起灵隐忍得冰冷的目光,晃悠悠地凑上去,贴了吴邪的脸颊笑道:“三爷,这么生疏,我倒是要怕了。”
“不及九爷三分。”吴邪回得不卑不亢。
谢语花轻笑着起了身:“那么,我先走了。”
胖子迟钝地神经很机警地接受到了张家小哥的眼神,果断“呵呵”笑着遁走:“天真啊,明天再来看你啊。”
外带良心大发地拖走了不明状况的王盟。
“小哥,好久不见。”吴邪尽量笑得天真无邪。
面前的人是他想放在心尖疼的人。
他有多希望自己还是他希望的无邪。
但是,似乎,只能到这里,不能再逾越了呢。
沉默。
然后吴邪一头栽了下来,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惊醒了张起灵。
然后,吴邪身下忽然出现了满目满眶的红色。
就像山边的山茶一样开得妖艳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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