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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
宁安候府,雨霏院。
“柔姐儿到底是个有出息的,这般荣宠加身,我们沈家也跟着光耀了门楣。”
说话的是方嬷嬷,正是沈柔的乳母,沈柔去了定国寺后,便一直留在陈愉身侧照顾。
“什么出息?”陈愉一身水红色绞丝袄裙,陪着略深些的红宝石七角璎珞,一张祸国的脸恰好压住了这颜色,好不风流明艳,缠绵悱恻。
“我原当你是个聪慧的,就柔姐儿那娇滴滴的性子身段,如何来的护驾有功?”陈愉将手中的话本子翻了一页。
“左不过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乱了太后娘娘的心罢。”
方嬷嬷已习惯了陈愉这似失心疯的话,也不知是下头那个有胆子,给夫人找来这不像话的话本子看,来日一定要好好惩治一番。
陈愉嘴上不饶人,心里却还是惦记着沈柔,既然回沈府已经是成了定局,陈愉便为自个这唯一的女儿好好打点了一番。
太后娘娘亲笔赐了碧云居三个字下来,陈愉很识时务地将匾挂上了沈柔未来的屋子,以示天家荣宠。
造化弄人,陈愉原是前朝的小公主,沈柔是从陈愉的肚子里出来的,原也该是个郡主的,虽说这侯府嫡女并不委屈了沈柔,但到底不比郡主尊贵。
倒春寒退了几分,万物渐渐有了春气,柔嘉郡主已跟着太后记上了皇家的谱,连着沈家也成了皇亲国戚。
原本有些没落之势的宁安候府,成了京城的新贵。
沈柔当真是陈愉的亲女儿,同陈愉一般喜爱正红色的衣衫。
太后娘娘待这个柔嘉郡主极好,吩咐了宫里的裁缝做了十几件新衣,皆是用上好的流光锦制成的,正是沈柔喜爱的大红色。
“臣,恭迎郡主回府。”
宁安候穿的是正正经经的朝服,并无一丝纰漏,陈愉站在宁安候右后半步左右,一袭红衣风华无二。
再后面站着的是宁安候的儿子们,而妾是没有资格来迎柔嘉郡主的。
“爹爹,莫要与柔儿生分了。”
沈柔只不过是个八岁女童,即便是身后的莺儿也比她有些身段,但她承了陈愉的绝世容貌,又有宁安候的文人风骨,小小年纪便有头角展露。
宁安候唤做沈文山,是当年飞龙军的第一号军师,南夏建国后,沈文山便不再插手飞龙军事务,做起了闲散侯爷。
沈文山军功赫赫,却不要什么赏赐,独独求了皇上赐婚,求赐前朝公主陈愉。
陈愉这才保了条命下来。
沈文山和陈愉琴瑟和鸣,连府上唯一的妾也是沈文山酒后误了事,若不是那妾的运气好,一次便怀上了孩子,还一举得男,除那次外,沈文山也没有再碰过那个妾室了。
“娘亲。”
沈柔软糯糯地唤了一声陈愉,今日沈柔穿的这一身极好,是太后娘娘赐下来的水红宫装,日头下还见银丝绣纹,沈柔虽是可爱非常,但眸子中却如死水一般,还有些肃杀。
活生生的小陈愉啊。
“果真的娘亲的好女儿。”
陈愉向来不是个可测的姑娘,她弯下身子来抱起了沈柔,却在宽大的袖子遮掩下照着沈柔腰间的软肉拧了一把。
沈柔到底是八岁了,有些斤两,陈愉却一把抱起。
沈柔被这一拧,很是吃痛,但面不改色。
那日他的玉箫夹在自个颈上,血一点点流尽的苦痛,她都没喊一句疼。
她是真的没喊么,她记不清了。
到底沈柔已经成了郡主,可不是侯爷夫人想抱就抱的,可陈愉偏不怕什么规矩,大约是做公主时留下的娇惯性子,更何况沈柔可是她的亲姑娘,做娘亲的抱上一抱也无可厚非。
一个个过了这些虚礼,沈柔才进了碧云居。
陈愉到底是一国的公主,为沈柔打点地十分妥当。
这碧云居的窗不似平常人家的纸窗,而是天蓝色的琉璃窗户,请了技艺高超的师父雕上了青鸾出云的样子,屋内早已布置上了暖炉,虽说倒春寒已过,但沈柔这身子弱,一点寒气也受不得。
沈柔爱鲤鱼,方嬷嬷是知道的,早已寻了三尾红鲤鱼来养在屋内,只等沈柔来逗弄。
“小姐,这屋子真好看,侯爷和夫人果真是疼小姐的。”
莺儿自进了屋便开始唠叨,随着沈柔在定国寺住了三年余,是有些不习惯侯府的富贵。
沈柔一直觉得这侯府怪怪的,方才与陈愉对眼时,她才知道为什么。
她是闻人铃的时候,便是个女将军,手里可不干净,但她也是矜贵的公主,那雍容华贵的肃杀冷意,就是陈愉眼睛里一直藏着的情绪。
“去把外头的桂花树换成梨树,我爱看那个。”
沈柔脱了鞋袜便往软塌上坐,丫鬟们也不惊奇,到底是个八岁的孩童,有些孩子心性也是正常的。
负责膳食的玉温替沈柔添上了一杯热茶,正是前几日侯爷带回来的春茶,又添了几盘点心在软塌的红木小几上。
那留有余温的驴打滚,是侯府大厨的一绝。
热茶暖了心口,驴打滚饱了胃口。
沈柔的小日子,算是过舒坦了。
只是日子舒坦了,她心里就知足了么?
沈柔重活一世,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灭南蛮。
说来痛心,闻人铃作为南蛮公主,却生来为了战争,爹爹不疼,娘亲早逝,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把自己当做杀人工具。
那一世,是没有一日舒坦的。
出了死了的那天,她露出的真切的笑容,怕是没别的时候笑过了。
与此同时,京城的一家小茶楼被如今的明王包了下来,只为与旧友小聚一番。
“陆蘅,你知不知道那新封的柔嘉郡主是个什么来头,居然得了那位小太后的欢心,怪哉,怪哉。”
敢直呼明王的姓名的,大约就只有欧阳靖了。
“我曾见过一面的,倒是个小美人。”说话的是十一皇子,陆慕云。
“比之陈愉,也不遑多让,与我们蘅哥儿一样,爱穿那骚包的红色。”
陆慕云文不成,却武就。
性子也是豪迈不已。
陆蘅在南蛮一战,立下了赫赫战功,不仅击退南蛮大军,更是手刃南蛮那银甲将军闻人铃,令将士们士气大振。
陆蘅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摇着手里不知什么毛做成的扇子。
他是见过沈柔的,就在定国寺,沈柔救下太后那日。
很奇怪,明明是养在佛寺中的大家闺秀,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杀气来,像是一员老将。
不对,那通身的气质,却是更像那让人闻风丧胆的南蛮公主,闻人铃。
陆蘅不愿称闻人铃为将军,那一日,他赢得太容易。
似乎闻人铃并不是什么银甲将军,而是被人从宫闱里拉出来充数的女子,轻易就被杀掉了。
真的很轻易,可闻人铃死前那句“好,若有来生····”却不是他能轻易忘掉的。
可能那只是闻人铃临死之际无意识的一句话,可他却无法忘怀。
该死的,自己该不会是对一个死人动了心吧?
想到此,陆蘅便不舒服地轻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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