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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
瑶星的诞生,是万神宫落的无尽黑暗中的第一缕曙光,彼时仅剩下的缘故神祇木逸,对于这个孩子,过于的重视,让瑶星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却又很宅的性子。
“那时候,本殿也不大会带孩子,瑶星其实属于比较好带的,可惜我没有将他带好。”
闻婼深呼吸,终究没有吐槽出她很想说的那句,殿下,你后来也不大会带孩子,您看看抚晔也是个调皮捣蛋的性子。
但是闻婼作为木逸座下首席神官,虽然有胆子这么吐槽,却有分寸将这样的涂擦深深藏在心底。可惜,在座还有一位胆儿硕大的神祇,飞羽听完木逸的话,当即就哈哈大笑:“可见,带孩子这样的事情实在不适合你,你瞧瞧抚晔被你带成了什么样子,还有逐影你带成什么样子了。
逐影瘪嘴:“飞羽殿下为什么要拿我和抚晔来说哥哥,哥哥哪里将我们带得不好了?”
木逸转头看看逐影,拍拍他的头,又看看抚晔,想起这两个孩子跟在他身边的种种经历,逐影还好说,尤其是抚晔那胆大包天,无所畏惧的样子,头有点疼,果断转移话题:“先说瑶星。”
飞羽转头翻了个白眼,然而八卦终归还是让他兴致盎然,于是做出个乖巧的样子,和抚晔逐影一起眼巴巴的看着木逸。
“那一次,你们三个,穿过界限去了天都王城,你们大约不知道瑶星做了什么吧?”
飞羽和抚晔一起摇头。
木逸叹了口气:“其实当时只关了抚晔几天,也和瑶星有些关系。”
抚晔长大嘴巴:“所以乐神殿下到底做了什么?”
木逸逾期沉重的将那一段往事讲述出来。
在瑶星诞生之后不久,东方新生的光神耀辉驾临光神殿,之后是一段漫长的永昼。在耀辉的光芒之下,一切掩藏在黑暗中滋生而出的阴诡无所遁形,而乐神殿中最先出现被耀辉光芒晒伤的神仆。
那是一位新诞生的神仆,在瑶星诞生之后没多久,出现在了乐神殿的神座之下。他出现的时候匍匐在神座右下方,虔诚的亲吻瑶星的衣角,向他的神主殿下献上最严谨的忠诚。
那个神仆,被瑶星赐名御知。
早期的御知,绝对算得上一位很称职的神仆。作为瑶星座下第一位神仆,御知几乎包揽了乐神殿中的全部工作。
当然,乐神殿本身是一个比较悠闲的殿,沃野苍穹也一直不大清楚,乐神殿到底意味着什么。直到乐神殿的旁边,突然出现了隶属于乐神殿的次级神殿权欲神殿。那时候,瑶星才突然发现,他竟然可以透过声音,看透人心。
对于还处于懵懂中的瑶星来说,那是一种恐慌,他每一次行走在万神宫落中是,总能从风声,雨声,脚步声,神仆们的交谈声中听到其他的来自神祇和神仆们灵魂深处的低喃。
那些低喃有时候是愉悦的,也有时候是恐惧的。
瑶星被这些低喃困扰,终于将自己锁进乐神殿最隐蔽的房间中,不敢出来。御知被瑶星显露出来的恐慌困扰,他在安抚过瑶星却没有任何作用后,不得已求助了木逸。
知道瑶星能倾听灵魂的那一刻,木逸总算松了一口气。那的确是风轻的神源之力,那孩子的确是风轻的继任者。
木逸赶到乐神殿,瑶星双手捂着耳朵缩在偏殿里,脸色苍白。
“瑶星,你终于醒了,本殿等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瑶星恍惚的看着出现在面前的木逸,突然伸出双手抱住木逸的腿:“救救我,那些声音,那些声音好烦,好吓人。”
木逸摇摇头:“知道什么是乐么?”
瑶星迷茫的抬起头。
“乐,是苍穹与沃野的呐喊,是所有生灵的低述,是万物最真实的欲望。瑶星,你身为乐神,你必须接受万物的声音,并且读懂他们,了解他们。”
瑶星可怜巴巴的掉眼泪:“可是,好吓人,那些细碎的声音好吓人,木逸,我可以不要听见么?”
木逸摇头,他想起风轻,那位真的像一缕风的女神,她眉间永远锁着一缕愁思,眼里永远含着一汪哀伤。他知道,那是因为世间的欲望太过残酷,听得太多,便将自己困在了迷局之中。
“木逸,木逸你救救我好不好,我不要做这个乐神,我不愿意了。”
“本殿救不了你,没有哪一位神祇可以拯救你。瑶星,这是你诞生的宿命,你生来就是要做乐神的,你生来就必须倾听万物。瑶星,你殿前的八十一根神柱,你应该试着听懂它们,只要你听懂了那些神柱,你才能拯救你自己。”
木逸是一个能狠下心来教孩子的神,他说完就将瑶星丢在原地,转身离开。而瑶星,瑶星需要一个救赎,他只能抓住木逸说的那句话,去听懂他殿前的神柱们。
那是一个漫长且痛苦的过程,万神宫落的永昼里,那些神柱中只有瑶星能聆听的声音似乎从虚空中一丝一丝的涌出来,填充瑶星的耳朵。他瑟瑟发抖的抚摸过每一根神柱,有时候癫狂,有时候崩溃。
那时候,是御知锲而不舍的陪伴着瑶星,在他倒下的瞬间拥住那道小小的消瘦的身影。
随着瑶星走过的神柱越来越多,乐神殿中诞生了越来越多的神仆。御知甚至隐隐的快要成为权欲神殿的神。
然而,变故出现在瑶星聆听最后一根神柱的时候。在木逸的回忆总,那时候御知已经感知到了权欲神座的召唤,他的梦境中甚至已经出现了权欲神冠。一步之遥的神位让御知已经从神官和神仆的身份中抽离出来,他在静待瑶星蜕变和他的加冕。
西方出现霞彩,瑶星站在最后一根神柱旁边,他伸出手,立刻就要触摸到神柱。他走过了各种各样的情绪,聆听了无数的低语,他终于要迎来最后的时刻。
乐神殿的最后一根神柱,巍峨挺立,抬头也望不到尽头。柱身缠绕着流彩,如幻如雾。
“殿下,您准备好了么?”御知单膝跪在瑶星的身后,虔诚的低首叩问。
而瑶星,前所未有的坚定。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抱着木逸大腿瑟瑟发抖的小孩,他即将蜕变成真正的乐神,他已经快要彻底明白他的存在到底意味着什么。他的眉头锁着愁思,眼里含着哀伤,可他无所畏惧,那是他一定要走的道路,是他的神途,亦是他对自己的加冕。
他低下神祇高傲的头,俯视跪在脚边的御知:“无论前路,你是不是永远追随着我?”
御知虔诚亲吻衣角:“殿下,我将永远臣服于您,我是您最忠诚的仆人,我将永远爱您,殿下!”
瑶星心满意足,终于伸手触碰那最后一根神柱。
那一瞬间,西方霞彩漫天,黑暗涌来,新的暗神无玥诞生,永昼彻底结束,苍穹迎来了昼夜交替。
而瑶星,被神柱上的流光溢彩包裹,那一刻,他那双恍如星子的眼睛失去了焦距,直挺挺的倒下,倒在御知坚实的臂弯中,陷入了一段漫长的沉眠。
这一段沉眠之中,星子渐渐爬满夜幕。苍穹与沃野的生命越来越丰富精彩。而瑶星,他始终紧紧的锁着眉头,躺在御知的臂弯中,在巍峨的神柱下,陷在虚无的一段低喃乐声中。
万神宫落中,所有的神祇和神仆们,没有人知道瑶星究竟听到了什么。可所有的人都知道,御知放弃了神位,彻底的永远的放弃了属于他的神座和神冠,仅仅是因为他怀中的殿下一直抓着他的手,在沉眠中也不曾放开。
新任的权欲之神,乃是御知惯用的一位神官。他的眼里有从来不曾掩饰过的野心,他原本对自己的定义,是在御知成为权欲之神以后,取代御知在乐神殿中第一神官的位置,成为瑶星最可靠的依仗。他的野心勃勃,让他在感知到御知放弃权欲神冠召唤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了权欲神殿。
他带上神冠的那一刻,瑶星从沉眠中苏醒。他眼里的哀伤变成得深邃,他轻轻的碰触御知的脸:“我听见了孤独,无穷无尽的孤独,那是多么的可怕,御知你永远都不明白,孤独究竟有多可怕,比贪婪的欲望,比彻底的绝望还要可怕。”
“殿下,我永远不会让殿下陷入孤独,请殿下相信我的忠诚。”
瑶星摇摇头:“御知,接下来,你帮不了我。御知你可知,你放弃了神位意味着什么?”
御知摇摇头:“为殿下,我能放弃一切,殿下还需要我么?”
“我永远需要你,御知!可我不能留下你。御知,你放弃了神位,我却感知到了有个需要你的地方,御知,你要离开我了。”
御知的眼中藏起无限眷恋,他紧紧拥抱瑶星,以亵渎神祇的角度和力度,拥抱他的殿下,他亲吻瑶星的领口,带着神仆意外的某种莫名的情绪低声回答他的殿下:“我臣服殿下的任何决策,我永远属于殿下,是殿下最忠诚的神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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