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mething else

　　男人刚才排队买烧饼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有个人在后面跟踪他。他回头看，却找不出那个跟踪者。难道自己被人盯上了？这个想法使他紧紧护住身上的包。
　　买完烧饼，他慢慢在前面走，不时寻找机会回头看，但总是找不到人。被盯着的感觉没有消失，难道那些要债的人找上门来了？想到这，他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从人群中拐进一个偏僻的小巷。
　　实在是不该到这儿来……不过走到一半了，眼看后面没人跟上来，他松口气，以为结束了。突然，就在他走过一家饭店的后堂时，一个人冲了出来，先是给了他一拳，接着又把他的嘴捂上，拉到角落的垃圾箱处。这个点很少有人经过这里。
　　对方是个比他高大的男人，看着还有点眼熟。一上来就问：“那钱你花了没有？”
　　“什，什么钱？我听不懂……”还没有狡辩，陌生男子上去就是一拳，一下把人打趴在地下。“你想少挨揍，就最好说实话。”他从地上的男人手中夺过包，把所有东西都倒出来，只有几张十块二十块的钞票。“钱呢？”
　　“你在说什么，我搞不懂你在说什么啊！你这样犯法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要去……”
　　陌生男子这次干脆往他脸上连揍几拳，揍得他鼻血糊了一脸，惨叫连连。他的口角处都有血迹，眼周乌紫，鼻青眼肿的样子和刚才完全是两个人。
　　“我最后问你一句，钱在哪儿？”
　　“在，在内裤里……”男人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你最好是说的实话，不然你看着好了。”陌生男人动作粗暴地扒下裤子，内裤里确实插着一沓钱。他把钱抽出来，略带嫌弃地数了一遍，一万三千块，一分不少。
　　对方把裤子仍在地上人的脸上，从巷子后面走了。
　　他走出巷子，正好能走到老三院对面。有一通电话打进来：“东西到手了吗？”
　　“你等等，我在医院楼下，马上上去。”他去超市取了一下寄放在寄存柜里的瓷瓶，走进医院。听展经年说在住院部五楼507病房。
　　五楼，展经年就坐在休息室等候，身边摆了一大束鲜花。“我进去和他们聊一会，你要跟来吗？”
　　陆知许摇摇头，这样的事自己做不来。“我在这里等你。”
　　然后展经年就拿着东西进去了。陆知许坐在病房外的休息室里，身边都是一些患病老人和陪护家属。那些老人行动迟缓，有很多目光呆滞。休息室里也有一个小孩子，很巧，这个小孩他认识。
　　小孩看见他，跑到他身边来：“叔叔，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应该……可以吧。”
　　小孩高兴地坐下来，一张小嘴说个不停，先是说自己最近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在医院结交了哪些朋友。陆知许默默听着，也没怎么注意他说了什么。后来那孩子话题就转到自己奶奶身上了。
　　“姑姑说，奶奶最近病情稳定，精神还不错呢。”
　　“是吗？那很好。”
　　“嗯！我在想，奶奶会不会这样好下去，最后好起来呢？”
　　这种可能，估计是没有的。陆知许嘴上不说，心里却想。
　　“虽然我没有找到瓷瓶，但是上次那个姐姐说的话，我有认真在做哦！姑姑还夸我懂事呢……”小孩子的骄傲容易感染别人，他即使不表现出来，也能感到那份快乐。
　　但孩子和成人终究不同。孩子不会考虑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不会考虑有没有未来。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家可能已处在破碎的边缘，可是孩子本人不知道。也许他多多少少也明白一些？陆知许想到自己那个开始恐惧未来的夜晚，这种恐惧是他摆脱一个孩子身份、走向成人的标记。即使在很多年后，想起来，也是不寒而栗的。
　　“你将来想到哪里去？”陆知许问。
　　“我没有想过，嗯……我想去上海，我有一个姐姐在上海，她对我很好，我很喜欢她。我还想去看海，想去捡贝壳……”
　　这时展经年从病房里出来了。她走到陆知许身边，发现了那个小孩子：“呦，你好呀，咱们又见面了。”
　　“结束了吗？”
　　“结束了。”展经年蹲下身来，保持和小孩同一视角。“你的存钱罐呢？”
　　“在家里。”
　　“好，我现在有个东西要给你。”展经年从随身包里拿出一个大一点的存钱罐：“这个存钱罐是我送给你的，上面写了你的名字。但这个不是用来装钱的。你会折纸星星吗？”
　　“我……不会……”
　　“不会的话，找你的姑姑教你，好吗？你把自己的秘密写在纸条上，然后折成星星，放到这个存钱罐里。但是你写秘密前一定要仔细考虑哦，一天只能放一颗星星在里面。而且，被写过的秘密一定要保存好。等到存钱罐装满的那一天……”
　　“会，会有奇迹发生吗？”
　　“那要看你的表现喽。”
　　小孩子仿佛得到了承诺一般，灿烂的笑容挂在脸上。陆知许一直和展经年走到楼下还在纳闷，直到开车回店里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
　　“你和那个孩子说的……会有什么奇迹？”
　　“啊？奇迹？你想啥呢，脑子秀逗了吧？”展经年一脸难以置信。“大哥你也老大不小了哎，怎么可能有那种事发生。”
　　“这么说你骗他的？”
　　“我没有骗他。我和那孩子姑姑商量了一下，定期从存钱罐里拿点星星出来……其实不用罐子装满的，那孩子妈妈已经和别的男人跑了，他父亲，其实还在被通缉，拿刀砍伤了人，估计要蹲一段时间。他姑姑愿意抚养他，我就给他留个念想。那个孩子懂事，但也早熟，自己父母不是一点不了解。”展经年手上拿了一袋牛奶饼干，递了一块给陆知许：“吃吗？”
　　“什么东西？”
　　“牛奶夹心饼干，超级好吃。”看陆知许没拿，她直接塞到人家嘴里去了。“也许你说的没错，我就是骗了那个孩子。我错了，嗯，但我下次还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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