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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9
愕然。
在乔治的话脱口而出的瞬间,这间房子就像是被人骤然按下了暂停键一般,一切都停止下来。说话声,烤面包声,又或是哈利与西里斯从橱柜里拿出餐盘的声音——通通静止了。这个世界从未如此死寂。
他说——他说——
我像是被人施了咒,浑身僵直,却无法动弹。热血像是要直冲我的大脑,又像是要掐住我的脖子——喜悦,心跳,这种奇异的感受像是绳索勒着我的脖子,让我的胃绞在一起。
他说他也爱我——?
我从他的怀里呆呆地抬起头,望着乔治那张我无比熟悉且热爱的脸。他仍然嘻嘻地笑着,像是先前那种傻乎乎的模样,像是完全不能理解为何周边的环境安静了下来。
“不错啊,乔治——”弗雷德的声音几乎贴着乔治的背响起来,他从身后一把搂住了乔治的肩膀,另一只手就往他的头发上伸。“你总算说出来了,对不对?”
我得以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转身便往西里斯与哈利的方向逃窜。但没等我溜到他们附近,我的胳膊被人一把抓住,并将我扯了回去——我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后背就贴上了冰凉的墙壁。
乔治的手一把撑在了我的身侧,将我禁锢在墙壁与他的间隙里。
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大半的光芒,我只看得到他的脸被昏暗的烛光照亮,像是一团火焰一般的红发近在眼前。
我听见了自己疯狂的心跳声——那几乎要从我的胸膛里跳出来,欢呼雀跃着满地乱跑——可是,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想象?
“如果那都是意外的话,我能理解的,乔治——”我听见自己干干巴巴的声音在我们之间响起来,愈发细不可闻。“只是那样的话,我们得保持——”
“那不是意外。”
我停住了。
“那就是我一直想说的话,弗洛伦斯。”他认真地望着我,那双焦糖色的眼睛里是我惊讶的脸。“我应该早些告诉你,最好在上一年这个时候就和你说——我确实想方设法想要告诉你了,弗洛伦斯,但是没有机会。”
他灼热的呼吸扑在我的唇角。我们离得是这样近,我甚至能够数清楚他的睫毛。
“……你…你的意思是……”
他望着我,像是终于不再犹豫那般笑了。
“我的意思是,我爱你,弗洛伦斯,我向梅林发誓我真的爱你——绝不比沃尔夫那个混蛋要少。我想牵你的手,拥抱你,在每个迷人的地方亲吻你。我希望未来的每一天都能见到你,与你在一起——”
然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起了他所有的勇气一般。
“你允许吗?”
“什么?”
我面前的大男孩儿忽然退开了一小步,站得笔直,又顶着那头鸡窝般乱的红发与睡衣单膝跪下,像是骑士那般将手放在心口上,抬起头望着我。
“弗洛伦斯.西尔维娅.西德利亚小姐,你允许我从今往后正大光明地牵你的手,拥抱你,亲吻你,保护你吗?”
你允许吗?允许吗?
我浑身开始颤抖起来,喜悦从我那被焦虑与担忧包裹着的心脏里冲出,刺破重围。这是乔治.韦斯莱,带着我跑过漆黑地窖的男孩儿,在石化后醒来时扑上来拥抱我的男孩儿,骑着扫帚带着我逃出卡萨南街的男孩儿——
我喜欢的人,我的阿波罗,我的乔治.韦斯莱。
“……你知道的。”我伸出手去,握住了他朝我伸出来的手。“弗洛伦斯从来不说不。”
乔治愣愣地看了我一眼,随后笑容跃上了他的唇角。他像是一只小狮子一样从地上跳了起来,在我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喂,各位——”他大声叫道。“这是我女朋友——”
我这时才回想起这儿不止有我和乔治两个人。韦斯莱家的人和哈利,西里斯的目光随着乔治的喊叫声一起投到了我的脸上——我顿时窘迫得想要往地下钻。于是我立刻重拾了先前的计划,脚底抹油,冲着西里斯的方向跑去。
“西里斯!”我叫道,完全不顾端着盘子,嘴巴长得像是要塞进一只鸡蛋的哈利。“我来帮你——”
“喂,等等,弗洛伦斯。”靠着灶台站着的西里斯笑起来,坏笑起来的模样颇像老一点的双胞胎。“这儿不用帮忙,我觉得那边更值得你关心哩。”
我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到乔治与弗雷德并肩站在先前的位置上。弗雷德不再试着蹂躏乔治那头已经像鸡窝一般的红发了,两人只是站在那儿勾肩搭背,目光直勾勾地望着我。
“西里斯!”我决定坚决不放弃。“可是你还没——”
我的话没有说完,两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勉强回过头去,却见到了弗雷德坏笑的脸。
“借走她一下可以吗,西里斯?”他说。“她的男朋友在那边儿呢。”
西里斯只是夸张地耸肩,转身去处理煎蛋和面包去了,哈利则跟着他的教父一起转开了目光。慌乱之中,我将目光落在围着围裙,刚从屋子另一头忙活回来的韦斯莱太太。
她的目光与我接触,立刻便微笑了起来。
“松手,弗雷德——你不能这么对待女孩儿。”她说着伸手将弗雷德的手拍开,却在我被弗雷德松开之后第一时间上前,给了我一个拥抱。
“噢,这是多么奇怪的时间点——”她喃喃地说着,伸手揉了揉我的脸颊。“乔治找了西德利亚家的姑娘,多漂亮乖巧的小姑娘,亚瑟会很高兴知道的。”
弗雷德发出一声怪笑,一溜烟儿跑掉了。
我感到脸颊涨红,甚至没能注意到韦斯莱太太什么时候放开了我。我便又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了原地,看着韦斯莱太太与西里斯忙活着早餐,不知所措。
等待早餐的时候,我尽力把自己往金妮身边凑,却总能被乔治插进来。他总是蹭到我的身边,把下巴放在我的肩上,那一头红发蹭着我的脖子。
于是到了吃早餐的时候,我吃得很快。烟熏肉与面包几乎被我三两口地干掉,我不得不多喝好几杯茶才没有被它噎到——在这个过程之中我拼了命地看西里斯,希望他能够忽然把我叫走,告诉我他为何会把我带到这儿来。
但没有,西里斯打定了主意不告诉我,至少不在早餐时间这么做。
于是在简易的早餐过后,韦斯莱夫人催促我们上楼睡觉的空档,我从乔治的荼毒之中脱离出来,拦住了正在收拾杂物的西里斯。当我凑过去时,他却在我开口之前开口了。
“我知道你的所想,弗洛伦斯。”他说道,眼睛在昏暗的厨房里却在发亮。“但你为什么不先去休息一下呢?看在梅林的份上,你看上去不怎么样。”
或许他说得是对的,我看上去也许是糟糕透了——但是被置身事外的感觉更让我感到糟糕透顶。
“把我叫过来是关于我父母的事吗,西里斯?”我问。“关于他们一点也没有与我联系,差不多四个月的缘故?你可以如实告诉我,西里斯,他们是不是也被——”
“弗洛伦斯。”他打断了我的话。“安德鲁和索菲亚没有被食死徒杀死。”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却只是像之前那样望着我。
“先去睡一觉。”他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思。“等你醒了我们再说。”
“我不要,西里斯,我大晚上的从床上醒来告诉麦格教授的那样,我也能告诉你——我没法睡觉。就像昨天晚上那样,如果你不告诉我,我是不会去睡觉的。”
西里斯回望着我,把最后的一个盘子放在水槽里,在他长得有些过分的黑发下我还是看见了他的眼睛。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你能好好休息上一上午而不是像昨晚那样呆坐着吗?”
“当然。”我说着,叠起手指——我像是一只提线木偶,头顶的线紧绷着。我睡不着,或许也不可能睡着。
他叹了一口气,冲我挥了挥手,示意我跟着他。
我跟着西里斯的步伐从位于地下室的厨房往上走,到了一层那无比昏暗狭小的走廊。他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拐进了左手边第一个房间里——我一眼便认了出来。
这是我父亲把我送来格里莫广场12号的那个晚上,我们遇到西里斯的房间。这是一间不大的会客厅,里面的窗帘被完全拉上,黑蒙蒙的看不清外面。天花板上吊下来一个蛇形的灯,上面托着两盏黯淡无光的煤油灯。在里面一点的位置上,一个壁炉正烧着火,看上去却也像是快熄灭了。
西里斯高瘦的身影淹没在黑暗之中,片刻之后才又踩着腐朽的地板走回我的面前。他伸出手,将一张米黄色的信封递到了我的面前。在昏暗的灯光下我依稀看见那上面是我父亲的笔迹——“弗洛伦斯.西德利亚亲启”——结尾的y被他拉得老长。
“这是安德鲁在送你过来的那天给我的。”他细长的食指在上面点了点。“他说如果在圣诞假期开始前一周他和索菲亚都没有联系我的话,就把你叫到这里来,并把这个给你。”
我望着那封米黄色的信封,粗糙的质感蹭着我的指尖。它看上去凹凸不平,像是里面塞了一个立体的小玩意儿一样。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西里斯,”我抬起头来,声音随着那团即将熄灭的火焰提起颤抖“如果他们从未和你联系,那么早些时候你说他们没有死是处于什么考虑?”
“……没有尸体。”他干巴巴地回应。
只是这句话一出,我只觉得天崩地裂。没有尸体,这与“他还活着”是多么相像!只因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已经死去,所以他们便活着——可是没有人见到他们,没有人知晓他们的消息,没有人告诉我他们是否安好——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西里斯以为我要哭出来了。他伸出手来想要拍拍我的肩膀,可是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去。
“我想你大概要在这里过圣诞了,弗洛伦斯。”
“当然,西里斯,谢谢你。”我抬起头看着他,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我爸爸——他还有说些什么吗?”
西里斯看着我,却沉默了下来。他只是望着我,就这么看着我,直到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他才开口小声地说道:“他说他和索菲亚非常爱你。”
我只觉得一股酸涩而又疼痛的情感从我的心脏蔓延而上,扼住了我的喉咙。那干得发涩的眼眶一热,泪水开始在眼睛里蒙出水雾。在西里斯再说一句话之前,我冲他挥了挥手。
“谢谢你——睡个好觉,西里斯。”
我从那间房间里落荒而逃,拖沓着鞋子跑上了二楼,推开了我记忆中房间的门。那里与几个月前没有什么区别,仿佛一切都是我离开时的模样,就连被褥上的花纹都在原位。
他们爱我。
我的心脏像是被撕裂开了,连带着我整个人,还有我的大脑。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思考,一半的我还沉浸在乔治与我告白的喜悦之中,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必担忧自己会见到他与别的姑娘同行。可是另一半却像是浸泡在了痛苦的海洋里,正逐渐被汹涌的海水吞没,我没法儿控制。
两声突兀的敲门声将我从撕裂成两半的思想里扯了出来,痛苦与喜悦混成一块,像是石头压在我的胃里。
我转过头,那扇没来得及合上的门口站着穿着睡衣的乔治.韦斯莱。
他望着我,那一瞬间眉毛上扬——我胡乱地擦了把脸,把那封父亲给我的信推到了一旁。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他的声音响起来,将门轻轻关上。然后他朝我走来,在我的床边停下了脚步。“是你父母的事儿吗?”
我点了点头,努力试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将那封信再次握回了手里。
“他们失联了。”我的声音颤抖得不像话,连动着我的手一起。“没有人有他们的消息,西里斯也没有——”
乔治伸出了手来,将我搂紧在了他的怀里。他只是这么抱着我,我嗅着他身上的草药味,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都会没事的,弗洛,都会好的。”
他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来,热气扑打在我的耳尖。
可我只想哭,只想落泪——我伸手想推开他,可他却将我搂抱得更紧。我挣扎了几下,却没有再动了。
——我不想他被我拉入这个难过的漩涡里,更何况我们刚刚在一起,怎么也不该是这样的场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弗洛。”我听见他小声在我耳边说。“你既然允许我亲吻你拥抱你,允许我保护你——就别拒绝我这么做。”
“哪怕你迟早会发现我不如你所见的那样好?”我截断了他,我的声音在微微的发抖。“哪怕——哪怕现在的我们随时都可能——”
他制止了我接下去的话语。
“我知道你所担心的事情,弗洛,那正是我也畏惧的东西。如若我们要一起面对神秘人,一起面对死亡的话——我和你在一起,弗洛伦斯,就像现在我与你一起一样。更何况西德利亚夫妇……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傲罗,对抗过神秘人的英雄——要相信他们。”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他望着我,露出一个笑容。
“坦白来说,弗洛伦斯,有时候我庆幸我们选择了同样的道路,但我也会希望你没有这么选择。毕竟那样你会安全很多,或许现在也不会在这里,而是在霍格沃兹期待着回家过圣诞——但是如果真是那样,我们也不会相爱了。”
那双焦糖色的眼睛就这么静静地望着我,像是要驱散我心里所有的恐惧那般,一个轻吻落在了我的前额上。
“所以,我想说的是——不论如何我都会与你一起,不论你要做什么都好。你知道的,有你在身旁即使是神秘人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他说的没错——我的父母仍未有消息,而这不能代表他们已经死去。与其将自己丢进泪水里边儿,不如将自己准备好——或是最糟的那样,为他们复仇。
我用力擦掉在眼中停留着的泪水,转过脸在他的脸颊上轻吻一下——这个举动让我的脸颊发烫。他干咳了几声,大大咧咧爬上了我的床,并从我的身后把我抱紧了。
在他的怀里我伸出手,撕开了那米黄色的信封。随着那信封的撕裂,从里面滚出一只大概是别在胸前的徽章。它掉在我的被褥上,被乔治捡起来,送到了我的面前。
那是一个以盾牌为主体的徽章,四周遍布着荆棘。而在最中央的位置上,是一条长着嘴对着杖尖露出毒牙的蛇缠绕着一根有着骷髅把手的魔杖。而在它的下方,用我看不懂的文字刻着简短的一句话。
“这是什么?”乔治将它翻了一个面,一头雾水。“是斯莱特林的东西吗?”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的父母来自格兰芬多与拉文克劳,没有人是斯莱特林。
我的目光再次回到了信封的开口上,这一回从里面抽出了一张薄薄的明信片。它看上去很新,像是路边几个便士就能买上一张的类型,上面印着一个爬着爬山虎的老式基督教教堂——而在旁边一点的位置上白色的花体字爬满了二分之一的画面。
“欢迎来到克兰布鲁克。”
我的手猛然一颤,它从我的指间掉落,飘飘悠悠地翻了一个面。
在明信片的背后,那供留言的空白地方则是触目惊心的鲜红——全大写的字母堆砌着,像是鲜血一般刺激着我的双眼。
“BEWA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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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非常喜欢“你允许吗?”这句话,源于神仙雨果《悲惨世界》里格朗泰尔对安灼拉那句惊世骇俗的“你允许吗?”
胜过世间一切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