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鸢尽醉药香来

　　笛声方起，有往次百花会的常客便瞬间识出，“仙人醉！”
　　“这不是上次漪澜姑娘艳惊四方的仙人醉嘛！”
　　“四年前漪澜姑娘凭一曲仙人醉一举夺得花魁之名，仙人醉便也在大街小巷盛传开来，没想到时隔四年竟又能听得原作！”
　　柳漪澜腰上系着白绸，自四楼围栏一跃而下，飘然在花月楼内飘飞，白色衣裙因飞舞而翻飞着，唇边抵着的笛，气息沉稳不乱的吹奏出顺畅连贯悦耳的笛声，清脆悠然，仿佛当真见得天明水清，云雾缭绕的仙境。一瞬间引人入胜的笛声因着柳漪澜悬在空中纷飞的行迹飘扬在花月楼的角角落落。
　　看客们一个个纷纷仰着头看着空中不停纷飞的白衣覆面女子，被这样一副美妙的仙子临世的场景惊艳到失去话语。
　　仙人醉曲子正要到高潮，柳漪澜却突然收了笛，纤手抓住系在身上的白绸翩然落在台中，脚尖触地的一瞬间，花月楼的乐师们突然乐声齐奏起往常不曾听过的曲子，琴声平缓沉稳，笛声高亮清脆，琴笛相合，竟莫名的生出琴瑟和鸣的包容，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让人心生荡漾。柳漪澜身形不顿的伴着乐声旋转着，每当面向着看客们，眼神总是不由自主的瞟向正对的二楼正中金纱密遮的雅座，眸子波动。白裙衣摆飘带因着旋转不停的身姿，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乐声渐缓又急转，柳漪澜踩着乐点，腾然向空中一跃，轻盈的又跃向空中，白绸带着柳漪澜向楼内的红柱方向荡去，柳漪澜脚尖一点红柱，顺势吹灭了柱上高燃的红烛，轻一用力，白绸带着向另一红柱荡去，巡回几次，花月楼内原本一十六根楼柱，柱上高燃一十六根烛火，泽芜用银针扑灭了八盏烛火，柳漪澜挽着白绸将剩余八盏悉数吹灭，最后徒留花月楼楼顶梁上悬着的烛火。唯此一方光亮，恰直射在台上留下一束光束。柳漪澜吹灭最后一盏烛火之时，乐声急转而缓，柳漪澜再次噙笛而鸣，独留柳漪澜婉转的笛声，是仙人醉的最后一章。柳漪澜噙着笛，缓缓自空中而落，衣裙飘飞，正要完美落幕，众人不由自主的张着嘴回不过神来屏息凝神定在光束之下有如仙子下凡的柳漪澜身上之时，突然细微的“嗤”一声——柳漪澜系在身上的白绸上方突然断裂——
　　在座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齐声惊呼，柳漪澜身形一晃眼见着要从空中直落而下，柳漪澜一时错愕反应不及笛声戛然而止，突然间四楼柳漪澜方才飘然而下处，一个嫩黄色的身影借着灭了灯的黑暗腾身而出，手里抓着花月楼内装饰之用而垂下的彩色绸带，脚步几点，飞檐走壁，蹿得近前，右手一甩，一条藤鞭急卷而出，鞭尾卷上柳漪澜纤细的腰身，柳漪澜失重下落的腰身总算有了着力点。藤鞭束着腰身慢慢下落，平稳的双脚踩在台上时，柳漪澜闭了闭眸。
　　笛声已断，强行再续太过突兀……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众看客只见得台上女子腰肢柔软的旋了个身，双腿交错着微曲，双手在面旁作拈花状，面上白纱方才慌乱时飘去，露出那被遮掩了的绝世容颜，杏眸泛着水光，朱唇微启，惑人的歌声自朱唇中悠悠飘出，在一片寂静的花月楼中竟显空灵之感——
　　小九收鞭跃回暗处，胸膛惊魂未定的起伏，手也不自知的紧紧攥着藤鞭，眸光阴郁，盯着楼下台旁影影绰绰的紫色身影。
　　二楼金纱密遮的雅间内，泽临也惊魂未定的暗暗松了口气，转头皱着眉严肃的向着雅座桌后的便衣玉冠神色莫测的萧元初行礼，“殿下，此事蹊跷！”
　　萧元初将从方才起一直端在手中的瓷杯轻磕在桌上，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查。”
　　泽临偷眼瞧了一眼没什么情绪波动的萧元初，抿了抿嘴，应了下来。萧元初复端起瓷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捏着瓷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柳漪澜收了势，垂眸敛了慌乱错杂的情绪，粲然一笑，施施然一礼，“向各位公子献丑了。”
　　台下众看客仿佛才缓过神来，方才都以为柳漪澜表演出了岔，现在看来大抵是巧心设计，有人几声寥落的掌声后，瞬间楼内外掌声雷动。“花魁果不负花魁之名！”“惊为天人！”之声不绝于耳。
　　台下一名穿着彬彬的文静公子起身向柳漪澜抱了一拳，“敢问姑娘方才乐师所奏之曲……”
　　柳漪澜屈身回礼，“公子见笑，是小女子闲时所作，随意取了个‘鱼水欢’的俗名，恐污了在座各位的耳。”
　　“姑娘果真才貌双全，在下佩服！”彬彬有礼的公子恍然大悟，连声称赞。正当台下众人交头接耳喟叹不已时，突然又听得一声惊呼，“看！柱上有金莲！”
　　“金莲？”众人疑惑不已，向四周柱上一看，不由得惊叹。只见柱上方才柳漪澜踩柱熄烛的地方，几朵莲花模样的花样在黑暗中盈盈闪着金光。
　　柳漪澜低眉顺眼的施了一礼，“小女子前阵子奉读古籍，读到步步生莲的故事，便起了心思，托匠人在鞋上雕了朵莲花的花样。是小女子献丑了，各位公子莫见怪。”
　　“才当一绝，貌比无双，才貌俱全，此不为花魁，论谁还当得！”席间一男子难抑激动的起身振臂一呼，瞬间赢得楼内外人们连声附和。
　　柳漪澜站在台上，耳边充斥嘈杂激动地人们的呼和声，头顶光束悠悠然打在身上，抬眸望向二楼正对的那个雅间，嘴角轻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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