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鸢尽醉药香来

　　白日里的花月楼与夜晚的花月楼完全是两幅景象，此时的花月楼安静无比，完全不似前一夜笙歌笑语的景象。小九凭着昨晚的记忆沿着曲折的连廊去到柳姑娘的房间，轻敲了两声，便听得柳漪澜的声音，“进来吧。”
　　小九进房将门关好，慢慢踌躇着向坐在梳妆镜前泽芜正为其挽着发髻的柳漪澜走去。
　　柳漪澜从镜子里看到了走近的小九，一身嫩黄色的衣裙妥帖的穿在身上，总算显出了几分少女的娇俏，称的肤色也白了些许。柳漪澜微微一笑，“很适合你。”正巧泽芜将玉钗没入柳漪澜的发髻，退后一步。柳漪澜便转过了身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到小九只是简单用麻绳系住垂在身后的发，纤眉蹙了蹙，伸手将小九拉了过来，“只是这头乌发太寡淡。”然后转头吩咐泽芜，“泽芜，你手巧，你帮帮她。”说完便起了身。
　　泽芜笑眯眯的扶住小九的肩，按住她坐在柳漪澜的梳妆镜前，“柳姑娘放心，定会让小九脱胎换骨！”
　　小九不适应的要起身，被泽芜责怪的眼神慑住，便僵硬的直挺挺坐在凳上，任由泽芜摆弄着自己的头发。没有多久，便见得镜中的自己竟让自己有些陌生起来。嫩黄色的衣裙，头发被泽芜巧手挽了两个发髻在发定，并用黄色的绸带一边打了一个好看的结，颇为活泼伶俐，巴掌大的小脸，一双大眼睛定定的与自己对望。
　　柳漪澜嘴角噙了抹意味深长的浅笑。五官明显还未长开，现在不是多么让人惊艳的五官，却是清丽得很，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小九总是木木的没有什么表情，若是能多笑一笑，倒正是这个年龄的姑娘活泼可爱的样子。
　　易公子……倒是慧眼识珠，眼光长远呢。
　　柳漪澜上前来将小九拉起，细细打量一番，“果真人靠衣装。”
　　小九有些不适应，脸也暗自的有些烧。柳漪澜了然的又是一笑，转移了话题。“泽芜，你去转告方妈妈，我身体已无大碍。一切照旧。”
　　泽芜施了一礼，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柳漪澜望向小九，有些娇俏的歪了歪头，“小九陪我走走可好？”
　　小九脸色依旧微红，连忙点了点头。
　　“花月楼规定，无论是什么身份，客人都不得在此过夜。”柳漪澜刻意放慢了步伐，跟小九并肩走着，自楼梯上一级一级踩着绣花的红毯向楼下走去。“花月楼子时闭楼，故而这个时辰，各位姐姐妹妹正是休憩的时辰。”
　　小九不作声的只是听着，柳漪澜侧头看了小九一眼，小九顿了一顿，点了点头以作回应，表示自己在听。
　　柳漪澜眸色暗了暗，“小九，你也觉得我们身处烟柳之地的女子，十分不堪吧。”
　　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肯定的平静的陈述。小九心头一跳，抬眼望了望柳漪澜。
　　不堪吗？自己在那样一个地方不知天日的活了十几年，知道对活着这件事有多迫切。目的都是为了活着选择哪种方式又有什么高低贵贱可评，世俗之人鄙夷别人的同时自己也不见得活的多高洁，没有站在过悬崖边上经历过绝望的人也没有什么资格去俾睨别人的选择。
　　“没有。”
　　小九直视回去，柳漪澜对上小九不闪不避的目光，心中不由一暖，久违的鼻头竟有些酸涩，伸手握了握小九的手，“谢谢你。”
　　小九有些不自在的转开目光，发现前面款款走来一名身着紫衣的美貌女子扭着腰向着这边走来。小九摇了摇柳漪澜示意，柳漪澜顺着小九的目光望去，瞬时敛去了一脸动容的情绪。
　　“漪澜姐姐，身体可无恙了？”紫衣女子脸上画着颇为浓艳精致的妆容，像极了一朵妖冶盛开的牡丹，走近来翩翩然行了一礼，一脸关切的询问柳漪澜。
　　“劳葵青妹妹记挂。”柳漪澜还了一礼，淡淡的弯着嘴角回应。
　　“那今晚上的百花会姐姐定是不会缺席了。”葵青似是放了心般，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昨日听闻姐姐身体不适，还担心姐姐会错过这次百花会，将花魁之名便宜了旁人呢。”
　　柳漪澜垂眸，得体的欠了欠身，“竟不知让妹妹如此费心，是我的不是。”然后抬眸，对上葵青因上着妆而显得妖媚的双眸，“听闻葵青妹妹近日习得新技，打算在百花会上一展风采，我便先期待着了。”
　　葵青心情颇好的掩了唇，强压住自己的胜券在握的欣喜感，敛了眸子颇为恭顺，“姐姐取笑了。妹妹有事先走一步，那我们……晚上百花会上见。”
　　柳漪澜微微颔首，移步为葵青和其身边的丫鬟让了路。柳漪澜眸子不咸不淡的望着葵青有些张扬的扭着腰肢走远的身影，隐在宽大袖子里的纤长手指，若有所思的轻轻摩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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