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阴影

　　“走吧，放学了！”一听到铃声，梨柠就迫不及待地背上了书包，她巴不得直接从右边的窗子跳出去。整整一个上午，她感觉自己已经被那些奇怪的目光扫得千疮百孔了。
　　“好。”沈牧云的声音有些疲倦
　　“想不到他们居然能看我们看一早上。不就是全国六强比赛弃权嘛，有什么好议论的。”
　　沈牧云勉强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是其他事。”
　　“什么其他事？”
　　“他们今天关注我们，或者说关注我。是因为其他事。”
　　“什么其他……”梨柠看出沈牧云脸色不对劲，说：“行，我们回去再说吧！”
　　两人像往常一样坐公交回到了住的地方，下午学校安排高二年级统考，需要占用教室，所以不用再去学校。
　　因为沈牧云说要用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所以他们直接去了沈牧云家里。
　　进屋后，沈牧云先让梨柠坐在沙发上，自己则去房里取笔记本电脑。不一会儿，沈牧云从自己房里拿出一台黑色笔记本电脑放到了桌上。
　　“你要干什么？”
　　“给……给你看个东西。”沈牧云神色有点紧张，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电脑。他点开一个保存好的网页，把页面字体放大后，推到了梨柠面前。
　　标题在放大后更加醒目了——上面写着“全国乒乓球六强少年车内胡闹害死司机”。下面付着一张沈牧云的照片。照片上，他右手提拍，左手持球，眼神坚定，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梨柠刚开始只是好奇地皱眉，看到沈牧云的照片后脸上闪过一丝惊愕，然后表情越来越浓重。
　　阅读完全篇报道后，梨柠沉默了半晌，“所以——你真的让司机把用乒乓球塞满后座”
　　沈牧云把电脑挪到自己跟前，打开Word文档后，开始打字，“的确。但目的不是报道上说的什么庆祝。那些球是定制的球，上面印有我名字的英文缩写。当时比赛刚结束，离下一场比赛还有一周，所以李叔来接我回家。因为后备箱装满了行李，所以把定制好的乒乓球放到了后座。但它们不是‘铺’在后座，有网状的大袋子裹着他们。图片上散落满地的乒乓球是车撞到地上时，袋子被撞破了后滚出来的。”沈牧云打“车祸”两字时，中间停顿了一下，他心里始终还在抗拒着这两个字。
　　“那关于关于颠球的事……”
　　沈牧云抿了一下嘴唇，好半天才开口：“你……你相信吗？”
　　梨柠摇了摇头，“我不觉得你是那么莽撞的人。”
　　沈牧云叹了口气开始继续打字，“报道上说有旁边路过的车看到我在颠球，但我只是在挥空拍，在练习打短球的动作。”
　　“那么车冲到桥下的真实原因是什么？”
　　“车子打滑吧，应该是。事发太突然，我只记得车头突然猛地一拐，然后车的一边翻了起来，接着感觉身体震了一下就晕过去了，醒来时，我躺在一堆乒乓球上面。”
　　“你为什么不让司机出来证实呢？还有，”梨柠犹豫了几秒，接下来的问题会有点敏感。“为什么不公布他的身体状况呢？”报道上说是为了隐瞒司机的死亡。
　　“他当时昏迷了，三个月前刚醒。至于公布身体情况，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他受的伤有点特殊。”
　　“特殊？”
　　见沈牧云有点迟疑，梨柠说：“如果不方便不告诉我就算了。”
　　“他的阴囊被划破了，□□也被划断滚了出来，已经无法修复了。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要是这事传出去，他一定会自杀的。”
　　“这样啊！这倒的确是个挺特殊的情况。”梨柠感觉脸有点烫，虽然这个时候该严肃，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时谈论到生殖器，还是让她有点害羞。
　　梨柠借此机会又向沈牧云求证了自己猜想的他转学的原因，和她想的一样，这件事后，原本就在当地小有名气的沈牧云成了众矢之的。球队觉得他影响了队伍的声誉，把他踢了出去；在学校被人当作杀人犯，处处被排挤；就连走到大街上，都会被路上的行人指指点点。
　　“那你这样说话也是车祸造成的吧？”
　　沈牧云点了点头，“医……医生说，是……是因为受到了过度的惊吓。”
　　“这样啊!”总算弄清楚了，梨柠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上次吃火锅时两人都只是含糊其辞地回答了转学的原因，梨柠一直对此心存芥蒂，可梨柠还是有疑惑不解的地方。
　　“为什么今天突然告诉我了？”
　　“她果真还对我的过去在网上被翻出的事毫不知情。”沈牧云这样想着，在电脑上打开了校园网的论坛，并给他看了张芷西为了向自己求证，发给自己的班级Q群聊天记录。
　　“嗯——”梨柠看完论坛后沉吟了一下，“这个‘一起回羽田机场’你认识吗？”梨柠指了指曝光沈牧云车祸报道的用户的昵称。
　　“不……不认识。”沈牧云切换回wod文档页面后，开始打字，“但我觉得很可能是吕翼。”
　　“依据是什么？动机吗？”
　　“这是一点，因为球赛的是让他很丢脸。”
　　“还有就是这个昵称，你有看出什么端倪吗？”沈牧云抬手指了指屏幕
　　“感觉有点奇怪，又有点浪漫。”
　　沈牧云有点渴了，他喝了一口桌前自己早倒好的水，然后继续把手放回键盘。“刚开始我也只觉得是个图有趣取的网名，但后来我继续浏览论坛后，看到到一个有关汉字分拆的帖子，是一个昵称叫“爱良”的人发的。里面提到‘翼’字分拆后是‘羽’，‘田’和‘共’。”沈牧云卖关子似的停了下来，向梨柠投去询问的眼神。
　　梨柠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哦——这样啊！‘回’字拆开，从上往下排列就是吕，‘羽田’——诶？共呢？”
　　沈牧云挪动鼠标，按紧鼠标左键，把“一起”拖成了蓝色。
　　“一起就是‘共’！你太有才了！”梨柠激动地拍了一下沈牧云的肩膀。
　　“这……这不是重点。”，说完后，他继续打字，“你觉不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吗？第一，吕翼不像是这种玩文字游戏的人。第二，那个有关汉字拆分的帖子就紧跟在我曝光我过去的帖子的后面。这未免太巧了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是其他人在论坛上发了曝光贴，然后打算栽赃给吕翼。”
　　“嗯”沈牧云点了点头。
　　“可这只是推测吧？那两篇帖子挨在一起也可能是巧合啊！”
　　“我也这样考虑过。所以我通过校友群进了吕翼的□□空间，看了他曾经发过的帖子。，敢肯定不是他。那两篇帖有个共同点，每个句号后面，先是空了一格，然后才继续输其他内容。而吕翼的说说标点和文字间并没有空格。”
　　“那你有头绪吗？谁干的？”
　　“不知道。我两平时都在刻意回避与他人接触，我实在想不出除了吕翼得罪过谁。但至少知道是一个针对我又讨厌吕翼的人。”
　　“可满足后一项条件的人实在太多了。”梨柠心想，无奈地笑了笑。
　　“对了，我刚才一直就想问。为什么你车祸的事我从来没在新闻上看到过？班里的人刚开始好像也不知道。”
　　“算是运气好吧。车祸后第三天被更轰动的新闻压下去了。那则新闻你应该看到了。”
　　“什么新闻？”
　　“宁武隆，就是那个全国第二大大的房地产公司“朝宁”的董事长，被曝在北丰市有私生女，其女儿还是白化病患…”沈牧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指僵持在了键盘上，过了两秒才打出者字。
　　“这样啊！我也看到那个新闻了。”
　　沈牧云背对梨柠，皱起了眉头，刚才透过电脑屏幕的反射，他好像看到梨柠哽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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