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阴影

　　原本还滞留在天边的的一大云朵现今已经飘到了天空正上方。梨柠收起黑色大伞，理了理自己前额的头发。
　　“终于来云了！”梨柠边说边脱下帽子往自己脸上扇风。”
　　睡在宽台阶上的沈牧云拿掉盖在脸上的帽子，从台阶上坐了起来。他眯了眯眼，眼前的一切泛着浅浅的海蓝色。
　　“柠，进行到哪个阶段了？“”沈牧云把手机屏幕点亮，把早就存在备忘录里的字递给梨柠看。
　　“正在比赛长跑和跳高，之后还会有乒乓球赛预赛，估计还有一柱香的时间。”
　　“一····一柱香的时间有多久啊”沈牧云凑近梨拧，用手掌挡住嘴在她耳边细声问到。
　　“嗯——很久！”
　　沈牧云叹了一口气，把在梨拧腿旁书正了正，坐远后，再次躺下靠在了它上面。
　　大概两周前，张芷西在班上宣布了运动会的事，并下发了表格。
　　表格传递到沈牧云和梨柠时，两人不约而同地直接递给了下一桌——不参加任何可能引人瞩目的活动早已在他们心中达成共识。
　　张芷西收到表格时，有点失望地看了眼沈牧云。沈牧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她期待着自己去参加乒乓球赛呢！乒乓球赛？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不去！
　　一阵风拂过，梨柠象牙色的头发飞扬起来，进入了沈牧云的视线。几根细发如波浪般在空中摆动中，像是天空中飞舞着几条银龙。
　　好美啊！沈牧云在心里想着，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发梢轻轻地抽打着他的手指，他合紧手指，头发便从他狭窄的指缝间溜走。
　　梨柠感觉到了身旁的异动，扭头看了看，“喂，你在干嘛？”
　　沈牧云赶忙收起了手，故作没事地看向别处。
　　“你小心啊！张三疯可在周围晃悠着呢！他要是看到误会了就麻烦了。
　　听到“误会”两字，沈牧云无奈地笑了笑。当同学们注意到他和梨柠形影不离时，各种版本的绯闻便开始在学校疯狂传播。“同居”、“娃娃亲”、“私奔”各种荒谬言论层出不穷。
　　甚至有八卦的女生直接问梨柠“你们晚上睡觉是睡一张床还是两张？”记得当时梨柠愣了一下，用一种很蹩脚的口音吞吞吐吐地说：“不……好意思，我的中文不太好，你说什么？”
　　八卦的女生换了种说法又表达了一次自己的意思，可梨柠还是假装听不懂。翻来覆去几次后，女生恼怒地小声扔下一句“白痴”后走了。
　　梨柠这招屡试不爽，从她进校开始，她就用这招回绝了别人的邀请或搭讪。平时在班上她也不太说话，所以知道她中文说的流利的，除了沈牧云以外，只有萧正良和张芷西。
　　不过奇怪的是班主任知道这些事却从未说过什么，要是换做其他人，早就被叫到办公室喝茶了。
　　但就算被叫去“喝茶”也无所谓，真金不怕火炼，自己和梨柠只是普通的朋友
　　“牧云！牧云！”梨柠突然焦急地拍打沈牧云。
　　沈牧云被吓了一跳，一下子翻起了身，“怎……怎么了？”
　　梨柠满脸惊愕地指了指不远处置放在主席台上的音响，里面正传来着巨大但模糊不清的声音，“通知！通知！请参加乒乓预赛的沈牧云同学速到比赛场地做准备！通知！通知……”广播把通知内容连续播放了两遍。
　　梨柠凑近沈牧云，小声说道：“你不是说你没参加项目吗？”
　　沈牧云一脸疑惑地摇了摇头，他也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
　　“沈牧云在这吗？我的小祖宗哦，终于找到你了！”体育委员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梯，抓着沈牧云手臂就往下拽，“快走！快走！已经超过比赛时间5分钟了。”
　　“我……”沈牧云想解释却没法开口。
　　“同学，他没报名，搞错了吧！”梨柠站了起来，挡在班长面前，语气温柔地说。
　　“没，怎么可能！名单上写的很清楚呢！”说着，体育委员把参加乒乓球赛的选手名单递给了梨柠。
　　梨柠接过名单，凑近脸看了看，里面的确有沈牧云的名字。不过这种打印的表格名单，谁都可以改吧。
　　“这表格可能是打错了吧！表格发下来来的时候我两真的都没报任何项目。”
　　“就算他真没报，学校只认名单啊！人没到就是我的责任！”体育委员转向沈牧云，”求你了，大兄弟！你就上场应付一下就行，反正对手是吕翼，输了不丢人的！”
　　还没等沈牧云反应，体育委员拉着沈牧云就往乒乓球场上走。沈牧云想挣扎，可他力气大得让自己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手像被铁钳夹住了一样，被固定得死死的。
　　沈牧云扭头看向梨柠，梨柠转过身去，若无其事地走出了众人的视线，全然不理会沈牧云投过来的求助的眼神。
　　沈牧云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拉到了乒乓桌前。体育委员见他仍无动于衷地站着，硬是把乒乓球拍塞到他的手里才罢手。
　　“沈——牧云，是吧？以后来早点啊！下次再迟到，就取消你的参赛资格。”见身旁的沈牧云一声不坑，裁判生气地看向他，“欸，你这人……”说到一半，裁判责怪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了，他摆出一副困惑的表情，“小子，我好像在别的地方见过你欸，你——是不是参加过全国青少年乒乓大赛啊？”
　　“老头，眼神不错！他就是去年的全国六强之一！”站在沈牧云对面的吕翼说完后，兴奋地耸了耸肩。
　　“你小子再敢这么无礼，我就取消你的比赛资格！”裁判指着吕翼，骂了起来。
　　“欸——你作为教练居然敢滥用职权，我要告你！”说着说着，吕翼便和自己的教练斗起嘴来。
　　自沈牧云被众人的目光包围起后，他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他能听到周围人的讨论声和唏嘘声，但那些声音像杂乱的破旧音响噪音，能进入耳朵却不可知其内容。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完全没察觉到自己握着球拍的手正越捏越紧了。
　　“行了，比赛开始！”裁判不再和吕翼多嘴，吹了一下哨子。
　　方才还嬉皮笑脸的吕翼一下子严肃起来，立马半蹲下去摆好架势，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吕翼目不转睛地看着地面，侧身一动不动地站着。
　　“连准备动作都不做吗？真是狂妄啊！就让我试一下你到底有多厉害吧。”吕翼心想着，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呼出，让自几激动的心平静了下来。
　　他左手托起球，往上一抛，又手挥拍飞快地击打上去。
　　一个黄色的物体从沈牧云眼前飞过，他被吓了一跳，本能地顺着物体飞来的方向看去。
　　吕翼上半身前倾，弯着腰，手拿着乒乓球拍僵在了了那里。
　　什么情况？！眼前的沈牧云身体直立着冷眼看着自己，连球拍都没举起来。
　　“啧！看不起和我打吗？他妈的！”吕翼小声嘀咕了一句，接过捡球的同学递过来的乒乓球，抛起后，猛地朝着沈牧云打了一记上旋球。
　　球在击中沈牧云前的桌面后，迅速弹起，撞到沈牧云的前胸，弹飞了出去。
　　“吕翼得一分！”裁判又一次大声喊出比分结果，可沈牧云还是无动于衷地站着，目光死气沉沉地黏在球网上
　　“沈牧云，请你认真应对比赛，这是对对手起码得尊重！”
　　裁判喊完后顿了顿，期待沈牧云的态度能有所转变。可沈牧云还是木纳地站在原地，没有参战的意思。
　　“沈牧云同学，如果你不想比，可以弃权！”
　　“老师！”张芷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跑到了裁判席，“沈牧云同学今天身体不适，无法进行比赛，我们弃权！”
　　“确定？”
　　“确定。”张芷熙认真地点了点头。
　　“一班选手沈牧云弃权，吕翼直接获胜！”
　　“切！还以为能看到什么世纪大战呢！居然就这么结束了！”
　　“哈哈！看吕翼紧张激动的，结果人家压根懒得和他比。”
　　张芷西没有理会周围人的讥讽，拉着沈牧云就往外走。
　　沈牧云低头看着张芷西泛红的手，稍微缓过了一点神。但还是像机器人一样，跟着张芷西的步伐，对方走一步，自己就跟着走一步
　　“站住！打完再走！”吕翼吼了起来，可张芷西还是充耳不闻地继续往前。一旁的讥笑声更大了。
　　“操你妈的。”吕翼骂了一句，猛地把手中的球拍扔向了沈牧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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