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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乖小乖终于安静地睡了，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随呼吸一起一浮。
丧尸多数时候很安静，不嚎叫，也不哀鸣。他们之间似乎不用交流。又或者……不靠声音交流。
同妃听了会外面枯燥的蝉鸣和孩子均匀的呼吸声，突然生出连绵不绝的困意，现在是中午一点，离天黑还有五个小时。
刚才她已经轻手轻脚地检查过家里的门锁，椅子，又打开猫眼，确认门口没有“流连忘返”的丧尸，暂时是安全的。她心里稍安，闭上眼睛，决定休息一刻钟的时间，为即将到来的、漫长的黑夜积攒体力。
手机有两格信号，九成电量，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新短信。
老公。
从他早晨出门，到警察封锁小区，再到打不通电话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
从家里走到地铁站要十五分钟，如果他已经上了地铁，大概走了五站路。
同妃在脑海里快速勾勒着帝都纷繁复杂的地铁路线图，往南五站路……那不就是X直门吗！那是人流量最多、地势最为复杂的换乘站，附近有大商场，还有动物园，如果爆发丧尸，肯定一片混乱。
她心里一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要知道，早高峰的地铁很拥挤，所以丧尸病毒的传播也会非常非常迅速。如果一个携带病毒的人进了站，十分钟后他变异，引起一片混乱，导致地铁封闭……
地铁图在她脑海中变幻着，一站又一站由绿变红。如果张天天在X直门前就察觉到了异样，下车了呢？
他出站了吗？
为什么不回短信？同妃想着想着，心像是掉进虚空中，往下沉往下沉。
小乖正在睡觉，莫名被泪水砸到，觉得有点凉，不舒服地皱了皱眉，把小脚埋入哥哥的脊背下面，蹭了两下。
“小乖。”
同妃以为他又不舒服了，担心地摸了摸孩子的额头，不烫。幸亏不烫。
一分神，泪水竟也止住了。
这两个丑孩子……
同妃完全睡不着了，轻手轻脚地在他们身边放了两个枕头，又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用凉水洗过脸，人清醒了，肚子也有点饿。估计等这两个小家伙起来，肚子也是“咕噜噜”叫的吧。
没事，妈妈做饭给你们吃。
冰箱里有一包速冻饺子，一小块肉，一只鸡和上顿吃剩的虾。
她在食物清单上写下这几样东西，又标注了保质期，不，不是保质期，是可能的腐坏日期。比如冰箱里的肉，一断电，三天内就会腐坏。
冷藏室还有鸡蛋、拌面的肉酱。
她想了想，又拿起笔，在鸡蛋、肉、虾的下面划了两条横线。
“蛋白质。”
记得营养学里说过，如果人类长时间不摄入蛋白质，或者摄入不足，就会没有力气、抵抗力下降。小孩子会智力低下、发育迟缓等等。
虽然人人都在说吃素食如何如何好，但是在我们的基因里，却依然刻着我要吃肉的宣言，我们的细胞、内脏、骨骼、血液、毛发等，都离不开蛋白质，蛋白质是人体组织更新和修复的主要原料。
同妃突然想到什么，放下笔，去看那些漫无目的的丧尸。他们咬人是为了吃肉吗？如果他们几天吃不到肉，会不会慢慢腐坏、没有力气？
可是，严格地说，他们已经死了，有没有力气真的很重要吗？
如果说第一例感染发生在昨天……美国硅谷……算上时差，已经一天一夜了。他们有没有腐化，科学家有没有什么进展？
是的！同妃忙拿起手机，找到一长串国际号码，用英语写道：“帝都有丧尸（Walking dead ），华盛顿如何，是否已经控制住局面？听说有疫苗？投入使用了吗？”
发送。
复制粘贴，她又群发了几个国际号码。之前太慌乱，她竟忘了国际友人看不懂中文这件事。
“叮！”
很快就收到了新短信，是一个纽约华裔同学发来的。
“什么疫苗？”
“新闻说政府研发出了一种疫苗，准备在合适的时间投入使用。是假的吗？”
发送。
她等了一会，没有回音。
“你那边怎样？”
依旧没有回音。好的，至少证明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国际通讯还是畅通的，也就是说此刻他们头顶的数百颗人造卫星，还在恪尽职守地维持着军用和商用的信息调度。
同妃附身拍了几张丧尸的照片，又把手机放回桌上，继续充电。
从照片上来看，丧尸的数量没有减少，但也没有增多，分布情况有了变化，早晨他们喜欢在楼道口溜达，现在他们喜欢在……花园附近溜达。
还有几只聚集在乒乓球案旁边，歪着嘴巴。同妃咬住唇，他们的移动方式有没有什么规律？
“妈妈。”
“小乖？”
他才睡了一个小时，眼睛泡泡的。同妃蹲下身子，吻他耳后的头发：“还早呢，再睡一会吧。”
“不。”他打了个哈欠，蜷缩进妈妈的怀里。
“肚肚又疼了？”
他摇摇头，抱得更紧了些。
“怎么了？”
“肚肚饿了。”
平时喂饭是件体力活，连哄带骗才能吃上小半碗，今天他说饿，同妃忍不住心花怒放。
“有虾虾吃。”。
同妃端出十一只虾，剥了皮喂他，顺便吃着虾皮和脚。
锅里闷着米饭，已经能闻到香味了，等下大乖醒了，盛两碗给他们吃。
小乖人瘦，眼睛大，睫毛又长，衬得眼神更加清澈明亮，小小年纪，却常常流露出沉思的神色，他吃了三只虾，突然问道：“妈妈，我们家是不是穷了？”
“嗯？”
“妈妈一只，我一只，今天妈妈怎么不吃？”
同妃笑道：“因为我不饿啊。”
家里有米有肉，在电和煤气充足的情况下，能维持他们三人一个月的生活。
但是现在爆发了丧尸，这些公共部门有没有备用系统真的很难说，水、电、煤气随时都有可能停掉，到时候怎么煮饭……
好吧，不管怎样，她都会想办法让孩子们吃顿饱饭的。
小乖吃了五只虾，肚肚不那么饿了，人也精神起来，在一旁围观同妃整理药品。
“妈妈。”
“嗯？”
医药箱里多半是小孩的药，蒙脱石散啦，美林啦，消食片啦，钙片啦。还有些感冒冲剂、创可贴、白药喷雾之类小打小闹的常备药。
同妃把酒精、碘酒、抗生素找出来，单独放在一个盒子里。
“这些不能动知道吗？都是药，不能玩。”
小乖点点头。
“大乖也病了吗？”
“没有。妈妈就是整理一下，不一定会用到。明白吗？”
他若有所思。
哎……
盛夏的斜阳非常美，太阳像木炭上正在燃烧的明艳火星，炽热地跳动着。可是火光还没有灭，星星就从它周围生出来，一大群，像密密麻麻地丧尸，包围着蛋黄似的太阳。
同妃吹灭烛火，拉开窗帘一角，今天真是安静啊，没有孩童的打闹声，没阿姨的广场舞。
没有喷泉，没有路边烧烤，她都有点不习惯了，不像是帝都的夏夜。
只有一片惨白的路灯，在八点钟准时亮起，照在丧尸脸上，像在草莓酱上撒了一层糖霜，
她拿起手机，“咔咔咔”连拍数张照片。
“妈妈，不开灯吗？”
“不开。”
她知道大乖小乖怕黑，一左一右把俩人同时搂进怀里。
“妈妈在看什么？”
“妈妈在看对面的灯。”
对面楼上亮着七八盏灯，可能有活人，当然，也有可能没有活人。比如他们在昨天凌晨就遭遇了变故，来不及关灯。
那些没有开灯的房间里也不一定没有活人，说不定也躲着和同妃一样的幸存者。
可是同妃还是要数灯火，一是测试丧尸对灯火的反应，二是……她也说不清，大概就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能帮他们逃生的信息吧。
她找好角度，在窗上卡了一台旧手机，设定自动拍照。三个小时以后，它果然不孚众望地拍到了惊人的画面。
“妈妈。”大乖挠着下巴，他刚才吃太快，下巴和脖子上粘了许多米，有点痒痒的。
同妃开灯，放热水。
“妈妈给你们洗澡，但你们不能吵闹知道吗？”
“嗯。”
“嗯。”
橘色的灯光穿透朦胧的水汽，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小乖似乎懂了妈妈眉间隐隐的忧虑，没有拍水，还好几次用“嘘”的手势制止了大乖的吵闹。
同妃也笑着伸出食指，在唇上比了一个“嘘”。
啊，丧尸出笼了，夜晚也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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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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