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知羞耻的狗血故事

　　九岁的阿尔弗雷德已经有了追求者。

　　这个男孩子从娘胎里出来就注定是个英俊不凡的可人。他没见过父亲，虽然他母亲一刻不停地在给他父亲写信。

　　他母亲偶尔也会提及他父亲是如何的英俊帅气，说着说着就拿起照片炫耀似的给阿尔弗雷德看看，“你爹比你帅多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冒着光。看得出来她是父亲最忠诚的拥护者，毕竟她能耐着性子清心寡欲地等了父亲十年。

　　偶尔也会有旁人的闲言闲语，说他父亲是个如何残忍的nazi，是如何迫害犹太人的。弗雷德的耳朵已经听起茧了，懒得去争吵，喜欢他的女孩子倒是第一个站出来维护他，“他父亲才不是这样的人！你们只是嫉妒弗雷德！”

　　弗雷德不伤心，因为他已经接受了“所有人德国人都曾是nazi”的真相，但在问起母亲的时候，母亲却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为什么父亲以前是nazi，母亲却不是呢？

　　弗雷德还有个来自中国的姨母，她现在和她的外交官丈夫住在柏林。说是姨母，但其实这个东方女人和母亲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虽然姨母耐心地为弗雷德解释了很多遍其中缘由，但年幼的弗雷德依然捋不清。

　　因为比起这个，他更好奇未曾谋面的父亲。

　　“他很快就会回来了吧。”阿道夫姨夫抽着烟意味深长的回答着弗雷德。

　　在弗雷德九岁那年的冬天，因为母亲要和姨夫出差去苏联一趟，他被接到了柏林小住。

　　弗雷德心里清楚，母亲是去苏联见父亲了。因为他知道他的父亲就在苏联。在柏林的日子里，他也不乏有着跟班。

　　姨夫的三个孩子就是他最粘人的三个跟班。这三个混血孩子长得都很漂亮很不一样，他们的脸庞都带着东方色彩。他也羡慕过姨夫热闹的家庭。他真想有一个兄弟姐妹。

　　“你知足吧，你差点就没了。”他的母亲不止一次提醒他，现实一点。说起他刚刚孕育在母亲肚子里的那段时光，母亲的眼睛里就泛着泪光，她说当初还是自己救了母亲一命。

　　母亲说到这里总是哭哭啼啼，弗雷德不喜欢看女孩子哭，更见不得自己的母亲哭。“我真后悔当初没告诉你爹，我真后悔真的。”弗雷德当然更不忍心打断母亲的回忆。所以只能再听一遍她和父亲之间动人的爱情故事。

　　在柏林的日子里，罗西娜教母的女儿寇妮莉娅和弗雷德一样没有兄弟姐妹。不过她比弗雷德更倒霉一点，她甚至没有父亲。

　　他时常带着他的三个跟班去找寇妮玩。因为他的三个粉丝能让他看上去威风一点。虽然他的拥护者没有在瑞士的数量多，但这足以让他在寇妮面前耀武扬威。

　　罗西娜教母倒是很欢迎弗雷德，她已经开始在和别的男人约会，没空照顾寇妮。窘迫的她还是塞给寇妮一笔钱，让她带着弗雷德和他的三个粉丝出去逛逛。

　　“她想给我找个父亲。”寇妮踢着路边的石头，一脸不快。

　　总是侃侃而谈的弗雷德总是在寇妮面前吃瘪。这个只比他大了一岁的女孩子却更有大姐头的气质。倒是三个粉丝中最小的一个，弗雷德的小妹妹凯特琳替弗雷德提了问，“为什么？”

　　寇妮在凯特琳奶声奶气地声音里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就是想给我一个完整的家。”

　　“那你让她再等等。”弗雷德红着脸说。

　　“为什么？”寇妮问。

　　“再过几年，我们就能结婚了，我可以给你一个家。”弗雷德刚把话说完就后悔了，他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话能和寇妮说吗？当然不行，其实他在别的追求者面前都格外沉默，但在寇妮面前就忍不住。

　　他母亲说这一点他还挺像他父亲。

　　弗雷德的另外两个男性粉丝瞪大了眼，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哇喔！”真不愧是大表哥，真的很为泡妹欸！

　　寇妮笑了起来，抓着自己两根粗麻花辫转着玩，“等以后再说吧。”

　　一个月后，他的母亲满面春风的回到了柏林。

　　“你父亲马上要回家了！”

　　“别骗我了！”弗雷德已经听腻了这句话。

　　“这次是真的！”他的母亲手舞足蹈，一脸亢奋地抱着弗雷德小鸡啄米似的狂亲了一顿。

　　“你这个臭小孩，”他母亲停下了亲吻，端着小弗雷德的脸打量了一番，“你父亲说你长得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但我怎么还是觉得他长得比你帅多了。”

　　“你的意思是我不好看？”

　　“没你父亲好看。”

　　“就是说我不像父亲？”

　　“不太像。”

　　“那不像父亲，不是只能长得像你咯？”

　　“是的。”

　　“那我不好看不是你的错吗？”

　　“？”

　　但关于这一点，小弗雷德必须纠正，他长得还是一等一出挑的。他在学校的女性粉丝可以证明他过人的人气。

　　在弗雷德在等待十岁的那个春天，他的父亲真的回家了。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弗雷德像一阵风一般的翘了课跑回了家。

　　但是真相却让他不敢相信。

　　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憔悴男人就是他父亲。

　　彼时，那个叫海因里希的陌生男人正洗了澡，端着杯热汤坐在床边。

　　他瘦的有些脱相，脸上的线条硬邦邦般的锋利。身上的针织毛衣像是买错了尺码，空荡荡在套在身上。他应该曾经有一头漂亮金发，因为他有和弗雷德一样的发色。但现在他的头发狗啃似得被推平了，光秃秃得贴着头皮。

　　他更像一个从监狱里逃出来的死刑犯。

　　这个男人显然也愣住了，他坐在床边瞪着眼看着他从未谋面的儿子。张了张嘴，却没吐出一个字眼来。

　　他的母亲终于发现他翘课提前回家了，但也没忍心责备儿子。她只是端着餐盘坐到了床边，给丈夫递去了食物，又招呼弗雷德过来，叫这个憔悴的男人一声父亲。

　　“爸……爸。”虽然不敢相信，但他还是接受了残忍的真相。

　　曾经母亲曾耀武扬威地强调他的父亲是如何的英武帅气。他也的确见过父亲的照片，黑白的画面中他的父亲穿着军装，年轻的脸庞上拥有着惊艳的容颜。他甚至偷过父亲的照片像他的玩伴炫耀，他的父亲是如何的了不起。

　　这个陌生的男人在听到这一声呼唤之后愣了片刻，冰凉的指间颤呼呼地拉了拉弗雷德的小手。

　　他实在是瘦的可怜，他好像随便一动就能散架似的。

　　“天啊！”他惊讶着，“我们的儿子……居然这么大了！”

　　“我十岁了。”弗雷德抬了抬下巴，有些骄傲的说。他十岁了，他马上要步入少年的队列了。他太渴望早点变成一个大人了。

　　男人沉默了，他在此刻和弗雷德一样有些无措，不知怎么面对自己的儿子。

　　“这不公平。”他说，“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身边，我甚至缺席了儿子的童年。”

　　“你能回来已经是最大的恩赐啦！”母亲回答着。

　　弗雷德却觉得这个男人说的很在理，十年了这个家里都没有男人，他承担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帅气……和重量。

　　“你知道就好。”弗雷德的口吻居然有几分老气横秋。

　　这个男人沉默了，眼神里带着愧疚地看了一眼他的儿子。母亲却生气地叫弗雷德出去，“你不能这么说你的父亲！”

　　唉，我说什么来着，我的母亲是我父亲的忠实粉丝，哪怕他在苏联毁了容，我母亲也会坚定不移地维护他。

　　这个男人才回来第一天，就抢走了母亲的宠爱，可恶！

　　这个男人笑了笑，“他说得挺对。”

　　这场晚来了十年的重逢就这样结束了。弗雷德一时间还不能接受家里突然出现了第二个男人，他就这样轻轻松松抢走了自己男主人的位置。

　　虽然还没到叛逆的年龄，但他还是沉迷于和这个瘦弱的男人对着干，像一个领导干部一样告诉他家里的布置顺带指挥他干活。

　　他的母亲比起弗雷德，更心疼丈夫，她总是红着脸责备弗雷德，“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爹！”

　　“他做的没错。”这个男人倒是挺维护弗雷德。

　　这让他为自己在小弗雷德心里搏得了一份好感。弗雷德开始有些喜欢这个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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