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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遇见他
春四月的阳光暖软,绿枝的嫩芽翠得可爱。
明德楼的下课铃响,相对安静的楼层霎时喧闹起来。二层的第三个教室里,莫近思把桌上摊开的英语书和素描本收起来,抱在怀里,背起能装下A4课本的黑色双肩包,带着粉色的鸭舌帽走出了教室。
压抑的英语课上完了,三四节没有课,莫近思决定去非那里喝一杯烤奶。周二上完英语课去喝一杯奶茶,这似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青色的自行车在长长的校道上转动车轮,英语课本和素描本在车篮子里被抛上抛下,东颠西倒。两旁的小叶榕枝叶延伸,遮住太阳,留下大片阴影。风路过莫近思,撩起长发,留下呼呼声。
莫近思勾着唇,肆意享受着大学的风和春光的美好。
莫近思,是父亲起的名字,听闻出自《论语·子张》篇里的: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
父亲极爱中国古典的文学,时常翻阅研究。听母亲说起,给莫近思起名字的那天,父亲恰好读到了这一篇,又因他们家的字排到了近字,便叫了这个名字。
近思者,思当下也。
把车停在校门口,莫近思穿过四车道宽的马路,走到了学校对面。
学校对面有一条条的小巷,一排排、一间间的小店面:饭店、粉店、精品店、美妆店,文具店、打印店、超市……就挤在这些彼此沟通的巷子里,把这一亩三分地用到了极致,恰所谓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店面里卖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粥粉面饭,水果、沙拉、麻辣烫……
学校正对面有三间奶茶店,都装修得很高大尚,原木的或长或方的桌子,垫黑皮的圈椅,暖黄的灯光,窗明几净。非是中间的那家奶茶店。
莫近思喜欢非的奶茶,有着淡雅幽远的香味,细腻醇厚的感觉……
不像别家,喝着能感受到颗粒状的粉末,这冲泡不完全的滋味,让莫近思有一种廉价又劣质的感觉。五六块钱一杯的奶茶,还不如一包一块钱的优乐美给她的感觉好。
早上九点四十分,很多店才开门不久,非也不例外。透过透明的玻璃,可以看见柜台里人正在忙着准备各种材料。店内来的人还不多,只有两桌,共五六个人。
莫近思推开透明的玻璃门进去。
“欢迎……”
女店长刚说了两个字,抬头看到是她,便停了话,勾唇一笑很是熟悉的模样。女店长道:“来了啊,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莫近思点头:“嗯,招牌烤奶……”
“少冰,在这喝。稍等。”女店长开口截住了她要的话。
莫近思微笑,眉眼柔和:“对……”
女店长转头给她弄烤奶,她走到较靠门的第二张桌子,对着门口坐,把素描本及英语课本放了下来,从背包里拿出四层的小清新笔袋放在桌上,拿出一支铅笔,准备记单词……
莫近思是B大大二的美术生,学的专业是绘画。莫近思非常喜欢画画,她时常有强烈的创作冲动,要通过手中的画笔,把自己脑海里出现的,看到的画面表达出来。
英语书摊开,莫近思一边喝着奶茶,一边在素描本重复写着一个单词,直到记下来。她几乎没有英语细胞,不像那些有天赋的人基本上不用怎样学就能学好英语,她只能用笨办法,老老实实地死记硬背才能记下几个单词。幸好大学只有两学年的英语,过了这学期,过了四级,她就能摆脱英语这个折磨人的小妖精了。
口里的奶茶有着绵密的香醇,微微的凉,刚刚的好。莫近思眯起眼睛感受。
非的奶茶总是给她这样恰恰的好的感觉。
热的温暖柔和,像爱人宽厚的拥抱;冰的,微凉正好,像需要安静时,一个不会有人打扰的环境,只一个人,恰恰好,不需要多一个了,因为太闹。所以,这一点微凉,也是恰恰好的,驱了天气的燥热,又不至于太凉,恰恰好了的,不能再凉了,再凉就伤身了。
莫近思喜欢上喝奶茶是在大二上学期,大一是宿友带着喝,慢慢就喜欢上了。但这种高糖份饮料并不利于身体健康,她一周也只在周二时才喝一杯。
烤奶喝了几口,单词记了几个,朦胧中听见女店长说了一句:“欢迎光临,要喝什么呢?”
莫近思抬头,看向门口,门外进来的,是个穿陆军冬季训练迷彩常服男子,有一米八的个子,身姿笔直,走路带风,麦色的皮肤,模样周正,眼神清亮,不笑,迷彩帽拿在手上,不像是会买奶茶的样子。
他停在柜台边,打量着上面的产品。莫近思慢慢地吸的奶茶边打量着他边在心里想:是个兵哥哥啊。
莫近思对当兵的人有一种天生的好感和敬佩,眼下之人长得挺好看的,还是个当兵的,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兵哥哥寸头,肩宽腿长,一身迷彩服穿得整整齐齐,外套的拉链拉到脖子,再扣上外面的扣子,领子折得整整的;袖子也扣上袖扣;宽大的迷彩裤也扣上了脚踝的扣带,把腿显得修长笔直;一双迷彩的厚底鞋。整个人像站军姿一样站在柜台前,一丝不苟又精神,像一棵苍翠挺拔的树。
兵哥哥看了店内挂的产品单一会儿,对女店长说,声音很是温厚好听:“招牌烤奶是怎样卖的?”
“有半糖的,少糖的,加冰或少冰的。”女店长显然很熟悉这样模糊的问询,熟练地回答道。
他沉默了一下,低头敲敲手机屏幕,然后往下拉了拉,刷新了几次,道:“先要一杯少糖,少冰的。”
“好的,稍等。第一次来吗?”女店长边说边在出票机上摁着订单。
“嗯。”应了一声,他又低头看了眼手机,接着说:“再要两杯少糖,少冰的。”
“好,是打包吗?”女店长在摁了几下,然后问他。
“嗯。”
“一共24块。”女店长告诉他。
“好。”他拿出钱包,付款,然后接过女店长撕下来的票,站在柜台边等着。
莫近思看着兵哥哥,咬着吸管无意识地吸着烤奶,思绪有些发散,她有些出神地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然后便想到学校里这几天常常能看到有车子载着身穿迷彩服的兵哥哥们进进出出,不晓得在干什么,他是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莫近思一只手托着腮,双眼又打量着他,低眉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兵哥哥像有所觉,把侧着的对着里边的身体转过来……
莫近思快速回神低下头,只留一个带着帽子的头顶对着他。3B的铅笔在莫近思手中划动,写了一个她最喜欢的单词:maybe,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
莫近思反复地写这个单词,字体很美。看了一眼英语书,把要记的那个单词写在纸上,写着写着,她有些为这个单词着迷了,便整幅身心都沉侵了进去。模糊中,她听到女店长说:“您的烤奶好了,谢谢您的光临。”
她恍然抬头,看见兵哥哥点头,把帽子带回头上,正了正,提着烤奶推门走出去的背影,他往左走,一步一步走出了她的视线,正如他一步一步走进她的眼帘……
莫近思拿起桌上的烤奶吸了一口,有些轻,她晃了晃,没有多少了。又吸了口,她低头,看到了素描本上写的字:一个当兵的小哥哥,寸头,整齐的迷彩服,扣上最后一只扣子,五官端正,看着就很有一种自尊自律自强又可靠的感觉。
莫近思笑笑,想着刚刚见到他的感觉,她有一种为他画像的冲动,说做就做,她放下奶茶杯,付了款,急匆匆地回了学校,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给他画了一幅彩铅。
画中的人,挺拔如松,一身迷彩服规整,精神的五官,清亮的眼,站在柜台边。
莫近思在右下角写下了:2013年4月9号,莫近思。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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