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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李修缘再次见到风蓁蓁时仿佛穿梭了万年,回到九奚山怒放的红梅林下,看见手拿竹叶青酒着一身似火红衣的她踏雪而来。
她没变,绝色的容颜即便日夜被苦海的海水侵蚀也分毫不减,或许是那身被血染红的衣裳太过艳丽越发衬托出她胜雪的肌肤白得发亮。李修缘似感叹似惊喜地笑了起来,拿着破葵扇的手竟然头一回无处安放显得惴惴不安。
“既然回来了就不要走罢。”老仙友再相逢,挽留的话语脱口而出。
风蓁蓁但笑不语,葱葱玉手轻捏古老的法诀,一旁被黑气缠绕昏睡不醒的白夭夭皱起眉头身上的痛楚仿佛慢慢消失,然后露出甜美的笑容陷入混沌的睡梦中。
李修缘猜不透她的想法也算不出她的未来,只得干站在原地看风蓁蓁将白夭夭的神识封印起来。
“和尚我总是劝不住你的,几万年前你是如此,几万年后你也未曾改变。”李修缘神色凝重,看着面前身体几乎接近透明的风蓁蓁无可奈何的叹气。佛道不相同,可偏偏让他们几人有了纠葛。封印了白夭夭的神识就等同于割断了她与伏羲族的联系,她应当是最清楚不过,但她还是这样做了,就犹如几万年前她为了族人为了青帝怀瑾化作镇海石镇守苦海群魔一样,决绝不容他人阻拦。
“宿命如此,我又有什么法子扭转呢?我只希望她能健康快乐地成长不必承担太多的东西,我尝过的苦她不需要再重复了。”风蓁蓁看着白夭夭的睡颜露出温柔的笑意,葱白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与自己有五分相像的脸,可眉眼间比起温柔更多的是遗憾,遗憾作为母亲却不能陪伴她度过人生的每一段美好时光。
“修缘,有时候我会想我是不是太狠心了,不让他们父女相认也罢了,竟还把她变作一只无亲无故丝毫没有法力傍身的小白蛇在危机四伏的人世间度过几千年痛苦的岁月。或许当年我就不该阻止他们相认的……”当年苦海崩塌,神格凋零,群魔作乱,作为一族的首领她不得不抛弃儿女情长守护族人的安宁,可这样的伟岸却是用骨肉分离换来的。
或许是身上肩负着重任让她不能产生寻常人家该有的喜怒哀乐,又或许细微的情感变化被她隐藏得非常好,明明是愧疚至极的话语但她的脸上却没有分毫的难过与自责。李修缘怀念又无奈地一声轻叹,道:“她很好,你也无须过于操心。夭夭几千年来受尽磨难也未曾入魔,不仅仅得益于伏羲族的血脉还与她纯良的心有关。往后的路她可能会走得艰难些许,但也无碍,过了难关一切都会顺顺当当的。”
“成你吉言了。”风蓁蓁看着渐渐透明的双手露出一抹苦笑,不过将元神从镇海石中剥离片刻她的法力竟微弱到无法维持原型,看来是不能待在这里太久了。思及此处,风蓁蓁素手捏诀,一盏通体碧绿的聚魂灯赫然出现,然后交到一脸茫然的李修缘手中。
她说:“当年我算得这孩子命中注定有三劫,除却九十九道天雷一劫,如今这第二个劫难将至,待劫难应验时还望修缘能助她一臂之力。”
若说蓝色聚魂灯聚的是仙家妖魔的魂,这用女娲石打造的碧绿聚魂灯重塑可是……李修缘眉头轻皱,忽然间有点儿不明白她的意思了。未等他追问下去,风蓁蓁的身体发出鲜红的光芒,“飒”一声,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在漆黑的森林中,她犹如一阵清风来过,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
还真是拿他们一家子没办法,哎……李修缘把玩着碧绿的聚魂灯无可奈何地扬起嘴角。
*
白夭夭醒来的时候天已然大亮,灵隐寺古老浑厚的钟声从远处传来,她扶着沉重又有些混沌的头从床上坐起,这是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醒来,好徒儿。”李修缘拿着药碗走进门,见她摇摇晃晃挣扎着起床行礼就抢上一步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又说:“站都站不稳了,还行什么礼?就你礼数周全,先把药喝了吧。”
白夭夭露出苍白无力的笑容,抖着手接过药碗大口大口地喝着药。苦涩的药汁才入口,她忽然想起自己昨日还和许宣卷入黑风阵中,如今她安然无恙地躺在这里定是被自己的师父救下来了,那么许宣呢?想到这里她有些焦急,看向李修缘的眼神格外无助。
李修缘恨铁不成钢地叹气,侧身避开她的视线指了指禅房另一张榻上昏迷不醒的人,道:“喏,仙气消耗过度,现在还在修养当中。”
“相公他……真的没事吗?”她有些担忧。不是她不相信自己师父的本领,而是黑风阵的威力实在太大,许宣为了救她消耗不少的仙气,也不知道有没有危及性命。
她这是在质疑他李修缘的能力和修为!李修缘闻此言非常不乐意,抽出腰间的破葵扇惩罚性地打了一下她的头,翻了翻白眼假装生气道:“你这是在质疑为师的修为!枉和尚我为了救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消耗大量的法力,身体虚弱得走不动路还要搓两颗伸腿瞪眼丸给你们保命,你现在竟然质疑为师?!收徒弟啊收徒弟,和尚我怎么尽收些重色弃师的徒弟啊……真是气煞我也!”
“对了,师父,徒儿昏迷时隐隐约约看到你跟一个红衣女子在交谈,这个女子究竟是谁啊?”白夭夭自知理亏决定岔开话题,转移师父的注意力,避免战火引到身上来。
果然这一招十分有用,李修缘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不仅如此他还一改吊儿郎当的态度慈祥地摸着她的头顶,语重心长道:“徒儿啊,有些事情你还是少知道些未免。那个人……时机成熟了你自然会见到她的。”
隐瞒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件好事,至少在怀瑾察觉在之前她的身份都是不能说出来的。
夜幕渐渐降临,偌大的禅房变得昏暗,白夭夭摸索着点燃油灯将房间照亮,她见许宣昏睡一日未有转醒的迹象不免担忧起来,虽说师父打包票可心还是不踏实。她走近许宣的床榻,见他满头大汗赶紧掏出手帕替他擦去汗水,忽然间他口中念念有词,她附身倾听也未能听出个所以然来,疑惑悄然爬上心头。
昏迷不醒的许宣也不知自己进入了何人的梦中,他不停地追逐一个人的身影,从那人降生至及笄再到牺牲,他一刻都没有逃离梦中幻境。
梦,断断续续,他跟着那人在红梅林中奔跑,看着她鲜红的裙摆在花路中开出一条小道,然后看着她在一青衣男子身边听下,听她如骄蛮不失活力的笑声。
他很好奇,究竟是位怎样的男子让天之娇女一出生便万众瞩目的她露出娇俏的笑容,甘愿舍弃身份也要私自逃到凡间来见他一面?他微微侧过头,视线从她身上移到青衣男子身上。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眉宇间是年少意气风发的得意之色,他生得玉树兰芝,一身朴素的修竹青衣衬得他身姿挺拔,三千墨发用简单的青色发带扎成马尾,右手握拳置于腹前,整个人看起来稳重又儒雅。这样无可挑剔的脸分明只长在九重天一个人的身上,那便是他的师父——青帝。
这是年轻时的师父,那这红衣女子是谁?为何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蓁蓁,我就要走了。”师父说。
“你要去哪?不能带上我吗?我不要和你分开!”她紧紧地捉住他的衣袖,声音有些颤抖。
“去那,这里你到达不了。”师父指着苍天,道。
“怀瑾,我其实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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