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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二
“怎么了？”墨子渊走上前，问道。
“有妖在作乱，祸害百姓，师傅，我们总不可坐视不管。”江羽陌回过头认真地说道。
墨子渊沉吟片刻道，“那就由你来降妖，也能让我目睹你的修为有多高，不要硬拼，倘若妖的戾气过重，实在打不过，我会去帮手。”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江羽陌回眸浅笑，纵身一跃，从窗口跳了下去，本以为自己可潇洒落地引得年轻女子的芳心初动，反倒因落地姿势不正保持不住平衡狠狠地摔了一个狗屎坑，扶着地好不容易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爬起站好，抬眸正想瞅瞅眼前是何方神圣的妖怪敢到人界来撒野，不料这一看反倒被吓了一跳——
上半身为女人型的蛇妖，大概是修炼走火入魔或是故意有为，青铜色的鳞片覆盖了全身，脸部为浓妆艳抹的女人型脸，白瞳孔看起来异常骇人，在灯光下看起来诡异至极，头发是一堆毒蛇缠绕在脖子上，红唇吐着鲜红的信子，手臂被绿色的鳞片布满，本是手掌的地方而是一个蛇头，嘴里吐出三根尖利的牙爪，污浊的黄眸贪婪地看着前方，蛇尾粗长，蜷缩着支撑着身子站立。
令人愤恨的是——蛇妖的牙爪上血迹斑驳，而在她身旁的一滩血中骇然倒着四肢扭曲的男子，本是眼珠子的地方是两个空洞洞的血窟窿,衣衫凌乱成一团团皱巴巴的布团。
它是妖啊——你也很怨恨不是吗——
如果没有这妖，他就不会死呀——
所以，杀了这妖吧——
江羽陌……杀了她吧……杀了她……那个少年就会回来了呀……
一个空灵的男声幽幽地响起，霸道地盘踞着江羽陌的整个大脑，慢慢吞噬他的思绪，揭开着他暗藏在心底不曾显露的已经结痂的伤疤，令他从内至外地疼痛，对这妖心生怨恨。
江羽陌只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在那声音的引导下，少时破碎的记忆宛如潮水一般翻涌而出。
不行……不能被迷惑！这事肯定有人恶意有为！江羽陌用力地咬着舌尖，刺痛令他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妖孽！”江羽陌从腰间抽出折扇指着蛇妖，大声呵斥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你的妖界去！妄不可在此地肆意！不然休得怪我无理！”
“妖界？可笑之言！此世岂有妖可活之地？！”蛇妖嘶声竭底地尖叫道，瞳孔忽地放大，缠绕在脖子上本像死了一般的毒蛇堆一条条猛地拉长身子张开血盆大口窜到江羽陌的面前，斑黄的毒牙上滴淌着污浊的毒液，说时迟那时快，对准江羽陌的脸咬了下去。
江羽陌猝不及防地往旁边一闪，惊得一旁的平民慌张地后退，毒蛇咬了个空子，瞪着白瞳孔再次袭来。
江羽陌连连躲闪，怒斥道，“那也不是你在此放肆的借口！你杀人也应当罪！现在停手还来得及！至少能从宽处置！”
蛇妖扭动着蛇尾向江羽陌的方向移动，面带嘲讽道，“放肆？放肆的人不应该是你们可恨的人族吗！肆者不当为汝等可恨之人乎？扒妖皮，抽妖骨，取妖心，汝等亦不羞耻！”
江羽陌将折扇啪地打开，扇叶向毒蛇一指，几支利箭从扇骨喷射而出，只闻血液喷溅的嗤嗤声，被扎了箭的蛇头应声像落雨一般掉落在暗红的血泊中。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令人惊愕的是，那断了头的蛇身在空中摇摇晃晃地又重新长出了几个新的蛇头，张牙舞爪地向江羽陌扑来。
怎想的江羽陌轻功了得，几步掠上屋顶，纸扇脱手盘旋着向蛇妖的脖颈处飞去。
蛇妖不躲不闪，将手上的蛇头对准折扇飞来的方向，似乎对自己能否抵御这攻击很有信心，折扇落入蛇嘴里，蛇嘴蠕动着想将折扇吞下，扇骨被爪牙咬得咔咔作响，却丝毫没有裂痕，依旧在飞速盘旋着。
“你会死的。”江羽陌一字一句地说。
“死就死！我已经尝过千万遍被死亡折磨的疼痛，难道还怕这一次吗？！”蛇妖的眼眶微红，眸子盈满了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儿，江羽陌不由得心生怜悯，折扇旋转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
男声又再次幽幽地响起，如泣如诉——
为什么要停手呢？你也很恨不是吗
为什么要怜悯她呢？
她可是妖啊！你最恨妖了不是吗？为什么下不去手呢？
你就能这样，让他在黄泉之下不得安眠吗……
不！不可能的！他不会死的！他不死的！！
江羽陌顿时恼怒起来，双眸中的怜悯褪得一干二净，瞪着蛇妖的眸光倘若能杀人绝对能将她削得渣渣也不剩，折扇高速旋转，硬生生地将蛇嘴劈成两半，并继续深入手臂，手骨碎裂的声音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啊！”
蛇妖失措地将劈成两半的蛇头乱挥，鲜血和毒液混淆在一起四处飞溅，惊得百姓们连连尖叫躲闪，唯恐被这液体沾身而亡。
“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啊啊啊！”
蛇精头上的毒蛇堆像麻绳一般飞快且用力地缠绕住江羽陌的手，在胳膊上疯狂地撕咬着。
江羽陌狠狠地甩了甩头，自认为清醒后使劲地挣脱着，奈何毒蛇韧性十足，但也不知这毒蛇的毒是否能在短时间内致命，只可干瞪着眼冲蛇妖道，“如此，你则以杀戮来补偿你自己内心的怨愤？互相伤害就能将眼前的事实改化你所期望的那般？你可是妖，修为也不低！为什么还是像孩童那般幼稚可笑！简直丢尽妖的脸面！”
“丢尽又如何！就算死也要扯上你们这些比我更可恶的人去陪葬！”
蛇妖被戳中痛楚，羞恼成怒地甩动蛇尾将江羽陌狠狠地甩向旁边的柱子。
江羽陌还来不及想着什么，便天旋地转，眼前万物混沌不清，像是溺在了深水中，被无形的水流束搏着，不得挣扎不得反抗，只容得逐渐失去意识，只容得自己沉坠在深水中，直至窒息
“羽陌……”
模模糊糊之间眼前闪过的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江羽陌大声喊叫着，话语被水掩盖，无味的浊水灌满了嘴鼻，他想挣扎地去抓住那人半分衣袖，却丝毫无果。
背上的刺痛将江羽陌的思绪拉回，他用手下意识地轻碰了一下后背，疼痛令他闪电般地收回手，整个胳膊已被毒液侵蚀成紫红色，指尖上还沾着一抹黏稠的腥红。
“渊初……渊初哥……”
江羽陌反复默念着这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名字，鼻尖不由得一酸——
是啊……那人不就早就死了吗？被自己害死的啊……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喊他去怀念他去想念他呢？堂堂男子为另一已过世的男子而哀叹哭泣，也算是可笑至极了吧……
“啧——为什么不去杀死那只妖呢？”
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江羽陌猛地回头，只见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一拢红衣放荡不拘，一头黑发为赤绳高挽起，一双剑眉下一双细之桃眼，令人一不慎则沦陷进去，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一个男子能长成这样，也是天下少有。
“是你……在迷惑我……”
“呀！这可不是迷惑呢……我只不过是把你一直不敢做的事情说出来了而已吧……让你也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懦弱？”那男子俯下身，笑容愈加灿烂，却令江羽陌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
江羽陌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我呀——我是月老晓十一。”晓十一笑道。
江羽陌微微蹙眉，道，“月老是个什么东西？”
“月老不是个东西！”晓十一咬牙切齿地说道。
江羽陌半懂半迷糊地点点头，“嗯……”
“啊！”
刹那间，凄厉的尖叫几乎将耳膜震破，江羽陌连忙闻声望去，一副血腥的场面骇然映入眼帘——墨子渊用脚将蛇妖的头辗轧在地上，手上的剑鲜血淋漓，那被斩下蛇尾还在地上活蹦乱跳着，江羽陌的折扇被丢弃在一旁，蛇妖的右臂已经被残忍地撕成两半，仅有肩膀上的一片皮肉勉强地牵连着摇摇欲坠的断臂，头上的一堆毒蛇早已经连同头皮一起撕下。
即便是见过世面的书生哪怕是不信神魔不信鬼怪的粗汉子心也不由得咯噔一惊，更别说那些年纪较小的孩童，还尚未承受得住这种血腥，将恐慌的小脸埋在同样吓得浑身冰冷的母亲的怀里嚎啕大哭，抽泣声伴随着尖叫声响彻夜空。
蛇妖脸色煞白，黄瞳孔猛然收缩成针眼大小，她愤怒地不死心地想用左臂蛇头去触及墨子渊的脖颈，而后将他狠狠地按在地上扭断他那精巧的脑袋，以宣泄心中的熊熊怒火。
“孽障。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墨子渊的语气像是瞬间跌进了极寒冰窟中，墨清剑的剑端指着蛇妖的喉咙，令蛇妖不自觉地触摸挂在脖颈上的一根细细的小链子。
“道长！我求求你了放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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