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把妖猫当宠物

　　房子被烧，方妤只能带着三个小孩暂时住到方家，大年初一早上也没能有个安宁，因为这事方田殷越发坚定认为是莫笙的缘故。

　　她不该留在省城，更不该留在方家。

　　方母带着几个孩子烧香拜佛时，方田殷将方妤喊到楼上去，知道他又想说些什么，方妤立马挥白旗，“老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不管怎么样，莫要都不会同意把她又送回乡下的。”

　　“他有什么理由认为不应该送到乡下去？” 被她截住话，方田殷气得吹胡子瞪眼。

　　方妤没多加解释，而是不由自主想起看到小白走时，莫笙眼底的那种茫然绝望，她意识到当初所谓的算命说法，是不是害了莫笙，也让他们这么多年疏离了骨肉亲情？

　　听那些荒谬之言，将她们之间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甚至把一只猫看得比家人还重要，不惜不顾是否刺伤到她。

　　不想在大年初一和方田殷为这种话题拌嘴，方妤结束对话，独自下楼的时候看到莫要刚巧进门，她有些诧异，“你回来了？”

　　“嗯，爸妈呢？” 莫要脱掉大外套，挂到玄关门的钉子上。

　　“老爸在楼上，老妈带孩子去烧香了。” 方妤朝楼上努努嘴，说完后坐到沙发上不再言语。

　　天没亮时莫要就被喊去，直到现在才回来，他知道这事搞得大家心底都堵得慌，但他却有几丝隐隐不好的感觉。

　　“昨天我们出去的时候，房间的门都是关着的吧？”

　　方妤皱眉想着，“对啊。”

　　“哦……”莫要若有所思，手里一直翻着手机看。

　　方妤看着他，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莫要站起身，在门口来回走了几圈，接着又回到沙发的位置，挠挠头，“我昨天去二楼时，看到二楼的房门都开着，只可惜……没来得及去检查，当时小白被卡在窗户上了。”

　　想到今天是大年初一，不宜过多谈论这些晦气的事，莫要叹道，“算了，等调查结束吧，年过完再去给阿笙去领养一只。”

　　方妤点点头，“嗯。”

　　两人在聊时，没注意到方田殷在楼道口站着，将他们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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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的路上，莫笙跟在后面越走越慢，心中有个想做完成的事，看到方母在前面回头看她，她便假装自己鞋带松了，低下身去系鞋带。

　　方母回过头没注意她，她便加快脚步，走到房子侧角的大树位置，身影一闪，将自己藏到树干后面，方母在前头没看到人喊了几声，没听见回应便带着方令和方觅先回去，望着她送她们回去匆匆的身影，莫笙赶忙往房子的另一个方向跑去。

　　按照距离和力道的测算，东西掉在这里应该是没错的呀？

　　在一堆枯草里来来回回找了几次，也没见到那枚铜板，她找着找着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个人。

　　是……沈太太？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那个沈太太果然慢悠悠走了过来，看清楚是莫笙，似乎也有些惊讶，“莫笙姑娘？对吗？”

　　自打上回在老宅被这女娃救过一次，她知道她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莫笙朝她笑着点了点头，说实话，这个太太人看着舒服，让人没什么防备之心，气质又很优雅，哪怕不笑也是满面温和。

　　她刚巧做了一个俯身的动作，那太太便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是在找什么吗？”

　　随后想到她似乎是个哑巴，又自顾说道，“如果掉的东西很小……这里应该不太好找了。”

　　莫笙低着头在草丛里继续翻找，通过位置判断，她很快在一簇草堆里发现那枚有些发黑的通宝。
　　沈太太见她开心的模样，笑道，“找到了吗？”

　　她点点头，将手心里的东西藏起来，看到沈太太饶有兴致的望着自己，她腼腆得笑笑，指了指方家，示意自己该回去了。

　　沈太太见她手指的方向，不免一愣，她居然是方家的人？！

　　“你是方家的……？”沈太太有一丝疑惑，突然有人在喊莫笙，“阿笙……”

　　方母看到沈太太时一愣，面色闪过几丝耐人寻味的异样，看到莫笙慢吞吞走着，她催促道，“阿笙，你先回家去喝杯早茶，记得洗手……”

　　莫笙回去后，方母滞在原地，神色不明看着沈太太。

　　沈太太似有些套近乎道，“方太太？真巧，原来你们也住在新城呀……”

　　她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人，是沈家的司机阿料，只不过这时他隔着远远站着。

　　沈尝丰在世时和方田殷打过不少交道，只是同为商客自然是利益上的瓜葛较多，直到后来沈尝丰失踪到去世，方田殷心中略微感慨之外，也就别无其他往来，对于方家而言，这算是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沈家人不少，论才干能称得上对手的也就那一二人，其中一个就是沈尝丰，当初在一些商界酒会上，沈太太和方太太打过照面，自然是知道她是方田殷的妻子。

　　方太太出身书香世家，只是一向寡淡，而方田殷又是霸道独裁之人，向来说一不二，有些事她干涉不得就不插手，几十年过去这些养成她两耳不听窗外事的性子，对于方田殷生意上应酬的人，显得热情不足，她只是微微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沈太太继续道，“我在这住了快一年，头回这么赶巧碰到你了。”

　　方太太听说过沈家的事，自从沈家长子去世后，沈家产业缩水不少，后又尽数被各个兄弟分走，而这个死了丈夫儿子又失踪的女人则被沈家安置到家宅外，传言是说她受到打击变得精神有些不正常，是个可怜又命苦的人啊。

　　她突然心生几丝怜悯，面色变得柔和，“是啊，住这么久，还不知道沈太太也住到这里。”

　　两人聊了一会儿家常，不时那个阿料走了过来，低声道，“太太，那件事有点消息了……”

　　沈太太一怔，带着歉意和方太太道别，“我突然有点事要去处理，改天有机会再找您说会儿话，一个人住在这边着实有点沉闷。”

　　方母点头应允，目送两人离开。

　　到家里时看到莫笙对着窗台发呆，心下猜测她这又该是念起小白，小小的一具肉身，那么大一场火，恐怕是烧得什么都没剩下，正时逢年关，现场一片狼藉无从清理。

　　她走过去敲敲她的肩头，“阿笙……”

　　莫笙待在方家觉得境况尴尬，以前来时带着小白，屋里待着不自在总能拉着小白出去转悠几圈，现在出门看到的每一只野猫都能会触动她敏感的神经。

　　所以，她宁愿坐到沙发上开着电视发呆。

　　看到方母关心的眼神，她心头一暖，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她既不能跟着方令他们叫奶奶，那句“外婆”她更喊不出口。

　　她心中有别扭，最后只能轻轻点点头。

　　方母见她又不愿意开口说话，原本还想问她门口遇到沈太太的事，就看到楼梯口方田殷在朝她招手示意。

　　“怎么了？！”

　　注意到方田殷神色里的凝重，她回头看了眼莫笙，她拿着遥控器换台，换成了重播的晚会。

　　方田殷拧着眉头，接着甩了下头。

　　两人上了二楼的房间，方母刚关好门，方田殷语重心长道，“你还记得当年那个老吴说过的话吗？”

　　知道他口里的老吴，方母面色随即沉下来，当年游历四方的一个先生巧幸随缘住进方家，而他这一住却改变了莫笙的一生。

　　她虽对这些深信不疑，可她始终不忍心，“莫家那老太身体不好，如果现在莫笙送回去，怕到时她真要有个什么不测，那莫要不是要怨一辈了？”

　　“怨？要怨那也是怨老天，他到方家多少年了？方家替莫家铺多少道了？现在只是烧了那个小家，哪天要烧到方家，后悔都来不及了。”方田殷瞧着方母还在犹豫，暗骂一句，“妇人之仁！” 便摔门而出。

　　原本想多借个人一起说服方妤，这下也只能他自己去强行扮黑脸，到楼下看到莫笙坐在沙发，他凉凉问了句，“你爸妈呢？”

　　莫笙看出他眼底的怒意，伸手指了指某个房间，方田殷头也没回的走过去。

　　不时，房间里传来对话声。

　　“我觉得这事我必须说说，这不关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了你们，为了方令。”

　　几人说来说去，无非便是将她送走，听到莫要激烈的回绝，莫笙收回注意力时突然心口一空。

　　“阿笙……”有人在喊她。

　　“阿笙……”那声音越来越近了，又仿若渐行渐远。

　　“阿笙……”声音空灵又满布着不舍。

　　莫笙心慌异常，眼底弥漫起一阵酸涩，没等她站起身，握在手里的遥控器掉在地上，手心被裹夹上一层寒意，像一双手正托着她的手背，慢慢抬起，抬到与她眼神交汇的地方。

　　她感觉到各种交杂的情绪，惊恐、不甘、无奈、悔恨以及几丝细微的痛苦。

　　眼泪毫无预警落在掌心之中，打碎了那层寒意。

　　“阿笙你怎么了？”

　　方母从楼梯下来看到莫笙又是发抖又是流泪，吓得赶忙小跑下来，发现她目光呆滞望着自己，喃喃自语道，“怎么连你也走了？”

　　你？走了？

　　方母没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停着片刻，突然一阵头皮发麻，只觉得脖颈发紧。

　　莫笙抬着头，眼泪像珠子，晶莹剔透，惹人心碎。

　　她幽幽说道，“缘分尽了……”

　　方母目色一僵，突然肩头被人拍了下，瞬间瘫软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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