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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临风楼是通和街最有名的酒楼，甚至放到整个京城都声名赫赫。这里的水晶龙凤糕也是顾氏心头好。沈宁欢想着母亲这几天胃口不好，便打算带些回去给她换换口味。
此时还没到饭点儿，人们只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用茶。酒楼的小二向来眼力劲儿好，一眼便认出了这是沈家三小姐，笑盈盈迎上前来倒茶。
“沈姑娘想要点什么？”
“老三样，我带走的。”
“好咧！”
沈宁欢就近挑了个位置坐着等，却听见角落传来议论声。
“你说这云家和沈家门当户对，那沈姑娘生得又极美，怎么转眼就解除婚约了呢？”
“难道是两个小辈性格合不来，闹翻了？”
“……有可能。”
没想到这么会儿功夫就传开了？沈宁欢目光一黯，下意识别过脸去。
此时，却听见雅间传出一道凉薄尖刻的女声：“谁不知那云家二公子乃端方君子，稳重正直，从未和人交恶过，更何况与一个小姑娘闹翻？沈姑娘既然那么漂亮，云家为何还要解除婚约呢，这其中，怕是有什么内情吧？”
大堂里闲谈的二人显然被问住了，无声对望了一眼，细细思量起来。
但凡是乐于八卦的人，都会往“沈姑娘哪里有问题”，譬如行为不检点的方面去联想。
沈宁欢呼吸一滞，捏紧了衣摆，理亏的是云家，这话却是倒打一耙，故意往她身上引脏水，她透过门口薄纱般的垂帘向里间看去，好巧不巧，那人竟还是认识的。
弄玉阁老板胡山的二女儿，胡秋盈。她和胡秋盈不过数面之缘，沈家和胡家也没什么交道，怎么无缘无故就开始挑衅了？
雅间内侧还静静坐着一个人，她伸手拍了拍胡秋盈手背，似是劝阻。沈宁欢的角度看不见那人全身，隔着若隐若现的垂幔，只见着一截深檀紫色衣袖下掩着葱段般的玉手。此时，胡秋盈扬手拨开纱帘，凝眸看了沈宁欢一眼，唇边还带着轻蔑笑意，很显然知道她在场，是故意的。
沈宁欢气得当即站起来，蹙眉道：“你不要含血喷人。”
说完她就后悔了，胡秋盈只是含沙射影“指点”了一通，并未造谣生事，自己沉不住气先一步出头，就是着了她的道。
果真，胡秋盈眼中掠过得逞的笑意，趁势就开始借题发挥：“真是巧，沈姑娘竟也在这里？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既没有生事也没有任何恶意，沈姑娘何必咄咄逼人，扣这么大一个帽子给我？”
沈宁欢心中一沉，这下岂不是更像她刚刚的推论一样，自己脾气不好，有问题？
“因为你煽风点火搬弄是非。”
明朗透彻的声线传进整个大堂，引得众人纷纷往门口望去。
胡秋盈一怔。
来人气度不凡，样貌更是一等一的好看，可这样的人，居然也是为沈宁欢而来……她心中忿忿，脸上的笑容更加意味不明。
“哦？阁下如此为沈姑娘鸣不平，两人必定是交情匪浅吧？”
胡秋盈抛出了一个难题，若他继续为沈宁欢抱屈，就坐实了他们俩关系不一般，沈宁欢的确和他人不清不楚。此时的林亦，怎么说都是左右为难。
“我是路人。”林亦略看了她一眼，笑道：“只是林某生平最反感你这种拐弯抹角不好好说话的，特意赶来打抱不平，有问题吗？”
没想到他竟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胡秋盈被踩到痛处，脸色一白。
“你——”
林亦不由分说打断她的话：“话要说清楚，说明白，别阴阳怪气的让大家听着难受。你若觉得沈宁欢行为不正，拿出证据来，若是没有，就立刻给她道歉。”
沈家也算是京城的大户，平日里口碑不错，沈府出来的人，无论主仆，为人处世都没什么毛病可挑，这一点，人们心里其实都有杆秤。因此，林亦一番快刀斩乱麻立刻让风向扭转，胡秋盈左顾右看，见看客们纷纷开始对她指指点点，神情鄙夷，顿时脸胀得通红，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沈宁欢感激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林亦，那人仿佛心有灵犀似的，也转眸看她，眉眼温润，唇边带着一丝浅笑。
“阿觅——”胡秋盈扭头回里间，拽了拽紫衣姑娘的衣袖，分明是搬救兵。
沈宁欢回头，目光不经意扫过雅间里穿深紫檀衣裳的女子。她五官清秀，却不算多么出众，唯有那目光很特别，平淡却意味幽深，仿佛看着你又仿佛看着万事万物。从头至尾，她都没有对这场风波发声。
看来这女子来头不小？沈宁欢心想。
被叫做阿觅的女子起身，正欲发话，看见林亦的一瞬却微微变了脸色，平静如水的目光倏忽掀起涟漪，良久，也只能徒然叹气。
“秋盈，是我们做得不妥当，你给这位沈姑娘道个歉吧。”
胡秋盈愕然，根本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拽着衣袖的手也慢慢松开。她虽不知为何友人忽然转变态度，但此时局势明显对她不利，再纠缠也是平添恶名。
“是我言辞不当，损害了沈姑娘的名声，对不起。”她不情不愿说完，别着脸，往酒楼外走去。
紫衣姑娘也随之离开，路过林亦时，却微微驻足。
“听刚才一席话，公子原来是姓林？”
林亦目色清冷，没什么表情，“你没有听错。”
她似乎笑了笑，平静又别有深意地开口：“看来，是小女子记忆出了差错，将林公子误认成另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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