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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两人穿过几条老巷子，来到集市大街上。那间玉石铺子正好就在街口，离得极近。
老板常年和各色人打交道，早就练就一双火眼，见两人都是大贵，顿时笑眯了眼。
“两位客官里边请。”他知道，问得太细了反倒不太好，这种客人目的性不强，只要看见喜欢的，不管是不是一开始需要的，都会买下。
沈宁欢拿出了那颗珍珠，开门见山问：“这里可以帮忙打孔吗？”
老板见那颗珍珠并非名贵之物，想必是有纪念意义的，心中有了数。
“可以的，尽管交给我就是，姑娘可以挑一挑配饰和丝绳。”
她点头，把珠子给他，老板便掀开帘子去里间工作。她默然伫立在柜前，仔细斟酌，挑了些剔透的黄玉，最后挑了一根红绳。
林亦偷偷看她挑东西，似乎是要编手绳，红绳的话……三生缕吗？
见沈宁欢面上不大好意思，有意背着他似的，林亦笑了笑，背过身去。柜架上玉石琳琅满目，他的视线落在一副色泽纯正的红玉耳坠上。沈宁欢平日都是清清淡淡的打扮，虽然也好看，但那样精致的容颜只着淡妆总有些惋惜，盛饰之下，必然更动人心魄。
在她专心编手绳的时候，林亦默默找老板包好了耳坠，结账。
两人回到大街上，肩并肩慢慢走着。沈宁欢一声不响拿出荷包，胡乱塞进他手里。
“编得不大好看，我尽力了。你还是别看吧，收起来就行。”
“好。”林亦轻轻应了一声，把它收下。
一个精致的红色雕漆盒被送到她眼前，上面刻着繁复的镂空花纹。
沈宁欢抬头，“这是——”
“回礼。”林亦笑道。
“我刚刚怎么没看见你买？”
“因为你太专心了。”
她接过木盒，悄悄打开看，红玉耳坠在艳阳下流淌着华光，宛如一道道流星，绮丽璀璨。
“这是不是很贵啊？”沈宁欢不由地皱起眉头。
林亦没正面回答，悠远目光凝视着前方人群，淡而又淡的声音道：“既然收了礼物，没有不回的道理吧？”
见他态度坚定，沈宁欢也只能收下，想了想还是不甘心，正儿八经同他交代：“以后还是别卖这么贵的，就算不缺钱，也不能……”
她忽然不说话了，他们现在什么也不算，自己的语气怎么不知不觉跟当家女主人在操心花销似的？这样太不妥当了吧？
“好，都听你的。”林亦却认真回应她的话。
长街上人来人往，喧闹不休，沈宁欢却觉得两人之间极安静。她赶紧岔开话题，低声喃喃道：“其实我很少戴这种很隆重的……”
“那下次可以试试，一定好看。”林亦淡笑着望向她，慢慢俯身靠近了，低声耳语，“若是不习惯……给我一个人看就好。”
“不好。”沈宁欢佯装生气走远了，林亦失笑，快步跟上。两人不知不觉拐过路口，来到卖各色小吃的街道。
她刚刚吃了太多烤鱼，倒很想来些甜食解腻，一路走走看看，在卖冰食的摊子前停下。
“现在吃这个，是不是有些凉了。”林亦皱眉。
“就是想吃。”
听她这么说，林亦也不再多言，答应道：“好。”
两人在僻静的位置找了一张桌子，沈宁欢坐着等待，林亦和老板要了一碗乌梅味儿的，又点了一碗冰糖的，准备陪她一起吃。回头看她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眉眼微挑，十分厚脸皮的在她身侧坐下。
“你怎么不坐对面去？”沈宁欢往里挪了一点。
“这里风景好。”某人冠冕堂皇地回答。
两碗冰不一会儿就上齐了，里面有莲子、菱角、荔枝等等，和雪一样的冰沙拌在一起，晶莹剔透。此外，店家还送了一颗白嫩的水梨。
沈宁欢吃冰吃得很慢，因为顾氏一直说这种冷食要细嚼慢咽，不然伤脾胃，林亦便也同样慢慢陪着她吃。
“已经申时了，你回去也赶不上晚饭，不如吃了再回吧？”
因为沈宁欢常常在外边儿瞎跑的缘故，其实多半时候是兰鸢给开小灶的，并没有和父母亲一道吃。她想，与其又折腾兰鸢，确实还不如……
“嗯。”
他眼中划过不动声色的欣喜：“那你想在哪里吃？冷轩阁？素月楼？”
这几家酒楼价格都不菲。沈宁欢想着，闷闷摇头，拿筷子轻戳碗底：“就在这里，这条街。”
这条街几乎都是些小吃，她顿了顿，又解释：“正儿八经的晚饭我也吃不下了，还不如在这，花样多些。”
林亦隐约猜到她心中真实的想法，默不作声地顺从她，嘴角勾起一弯浅笑：“嗯。”
临近黄昏，冷却的、淡薄的日光沿着小店门槛无声流淌进来，青石街上人流如织，夜市开始慢慢热闹了。
“宁欢，抱歉啊，汤圆我这次没能带来。”人群喧嚷，林亦低着头，细细诉说，声音近在耳边，极为清晰。
“没事儿。”沈宁欢忍笑，“你会游泳，它又不会。”
“下次一定带它来见你。”
她垂下眼，含糊着答应：“可以啊……”
吃完冰，林亦随手拿来水梨，准备切开一人分一半，没想到这个简单的举动却被沈宁欢倏地握住手腕。
“梨可不能分着吃……你别切。”她不大自然地垂眸，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却尤为认真。
切了梨便有分离之意。
他怔然片刻，慢慢会意她的心思，明朗的眸子微微闪烁，心底泛起一阵暖意。
“嗯，你吃。”
沈宁欢眉眼一弯，也不客气，独自吃光了梨。
两人走出小店的时候，淡淡暮色笼罩了整条街。一路上他们走走停停，又吃了蒸糕、玉尖糖、烤小馄饨，等走到街尾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很昏暗了。
街尾的小摊上白雾蒸腾，洋溢着醉人的酒香，是一家卖酒酿汤圆的小铺子。
“想吃么？”
沈宁欢很久没吃酒酿汤圆了，而且往日吃的都是米酒煮的，这里的酒香却很特别，又有桂花味儿，又有甜果味，非常诱人。她正要开口，林亦却忽然拉住她手腕，慌慌张张把她带进旁边一条狭窄的陋巷里。
巷子里黑漆漆的，非常昏暗，沈宁欢没站稳踉跄靠在了石墙上，匆忙之间林亦仍不忘伸手护住她后脑，以免她磕疼。
“怎么了？”
巷子外人头攒动，有侍卫依次匆匆巡游而过，正是皇上派来佑王府监视他的人。
——没想到都找这里来了。
林亦怕她看见是宫中禁卫，于是一手撑在她耳侧挡住了视线，同时微微倾身低下头，靠近了她。
沈宁欢别开脸，视线只能落在小巷深处。这里没有光线，也没有人，气氛阴森森的。她被这么压迫着，有些害怕。
“到底怎么了？”
“我哥的人找来了。”林亦小声在她耳边道，“别担心，一会儿他们就走了。”
“哦……”沈宁欢回忆刚才巷子外的情景，“可我怎么觉得那些人像——”
“不不，就是家丁。”
巷子外雨点般的脚步声终于慢慢远去。林亦松了一口气，忽然发觉眼前的状况……很是难得。
“走了么？”沈宁欢问。
“嗯，走了。”他的声音已经恢复平静，人稍稍后退了些，垂眸定定望着眼前人。
沈宁欢抬眸，不解地眨眼：“那我们还不走啊？”
她想起身，却发现仍然被他禁锢着，手也被摁在墙上，动不了。她对上林亦的眼神，他的目光幽深得让自己看不透，仿佛沉静水面下藏着不可知的、危险的波澜。
“怎么了？”
“想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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