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千刀的漂亮男巫

　　三天前。

　　地中海公海海域，夕阳下，一艘巨型邮轮自西缓缓驶来。

　　船很大，外观崭新且华丽，几千米长的船身加了固，还雕刻着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泰坦尼克号

　　肆无忌惮的欢笑声不断飘来，夕阳下的甲板上，许多男男女女聚在一块，跳舞的跳舞，私语的私语。

　　夏濂登上甲板时，一眼就看见牧长静。

　　她穿了一条漂亮的绿裙子，半靠在栏杆上，被众人包围在中间，随口说了句不知道什么话，人人都笑了，是那种恭敬而逢迎的笑。

　　这姑娘一看便是身份不低，习惯被众星捧月的主。

　　牧长静看见了夏濂，冲他扬了扬下巴。

　　有钱人中也分三六九等，他的金主牧长静就是那有钱人中的公主。夏濂立刻抓起一件外套，走过去给她披上：“海边风大，小心身体。”

　　“牧牧，你的小奶狗可真是体贴啊。”

　　牧长静笑而不语，众人都识趣的走开了，腾出地方来。

　　她：“喜欢这里吗？”

　　“喜欢，很美。”

　　牧长静扶着栏杆，眯起眼睛望向远方，方才停靠的几艘渔船不见了，大海望过去犹如一片随风而动的蓝丝绸，壮丽中的平静。

　　她忽然问：“你在我身边多久了？”

　　夏濂：“再过十三天，就整整半年了。”

　　牧长静扭头看他，夕阳下，他的耳朵有些微微的红。

　　牧长静心里却已经泛起了一丝厌倦，她思量了一会儿，说：“回去后介绍你个导演吧，”

　　夏濂一愣，却听她懒洋洋道：“王明，国际大导，最近正在为了新电影选角。这船上就有几位刚被他捧红的明星。”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她忽然扭头，朝他一笑：“你不是一直想进那个圈子的吗？”

　　牧长静占有欲极强，不喜欢自己的人在外面抛头露面，她此刻的态度，很明显就是不要他了。夏濂平时最聪明，此刻不知怎么的，竟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这位公主出来游玩心情好，随便许了个承诺。

　　牧长静的手指随着海浪声，轻轻拍打着栏杆，夏濂心情激动，唤道：“牧牧——”

　　“牧牧，来跳舞！”
　　话音才落，耳边响起泰坦尼克号那脍炙人口的主题曲，牧长静个神经病为这艘船起名‘泰坦尼克号’，底下那些会来事的追捧者这是在借机讨好。

　　“快点来啊，”

　　甲板瞬间成了舞池，几个船员跑上来，趴在栏杆上，好奇往这里看。

　　夏濂朝她伸出手，牧长静却没有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起了某些电影情节，她的眼睛迷离而柔和，竟然歪着头问他：“夏濂，你爱我吗？”

　　夏濂被问得一呆，下意识回：“爱。”

　　“有多爱？”

　　“假如，”他说：“假如此刻，世界末日真的来临，我愿意为你去死。”

　　“真的？”

　　“真的。”

　　牧长静笑了笑。

　　夏濂轻声而笃定又强调了一遍：“真的。”

　　她眺望远方的大海，落日下沉，昏暗的光芒一寸寸从海面退去，水面上跳跃着的反光瞬间熄灭。一阵海风迎面吹来，她忽然有些困倦，便松开夏濂，说了声要休息，就抛下一甲板的人离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牧长静朦朦胧胧醒来，伸着懒腰转了个身，和窗外一个人四目对上。

　　那是个陌生男人，肩宽腰窄，上半身侧靠着窗柩，他长得过分漂亮了些，一头长而半湿的黑发披在肩头，有些桃花眼，黑眼睛，瞳孔中间却是一滴绿，显得神秘而妖异。

　　她起先傻傻看着，那人也看着她，然后他似乎眨了下眼睛。

　　“..........”她才被吓了一大跳，翻身而起，怒喝：“谁在外面？”

　　门哗啦一下打开，夏濂急匆匆走进来，水中拿着一杯温水。

　　牧长静一把推开他，赤着脚跑到那扇打开着的窗户前张望，却只见茫茫一片大海，什么都没有。

　　“牧牧——”夏濂放下水杯，走上前：“你在找什么？”

　　牧长静呐呐：“我刚才在窗外看到一个人。”

　　夏濂诡异的沉默了一下：“这窗户临空，高五百多米，往外一步就是大海。”

　　“没错，但我看见了一个人！”她激动道。

　　夏濂不敢再反驳，顺着她的话：“什么人，长什么样子？”

　　“他——”牧长静身体晃了下，夏濂连忙扶住她在床上坐下。

　　“你睡了四个半小时，现在是半夜了，”他才说完，船身又剧烈的摇晃了下，梳妆台上的东西噼里啪啦的都掉了下来。

　　窗户震的砰砰作响，连门框也在不停晃动。

　　“什么情况？”

　　屋里两人对视一眼，牧长静忘记了那个神秘的男人，转而抓起一件外套就冲了出去。

　　一出舱口，她刹住脚步，仰头望着远处天空，满脸震惊。身后紧跟着的夏濂也惊愣在原地。

　　两人一前一后，望着这肃然变色的海上风光。

　　只见方才还风平浪静，露着微弱光亮的天际，飞旋着黑了下来，大片黑云来势汹汹，海浪起伏加剧，海风从四面八方而来，化为利刀。

　　游轮摇晃不止，船上的灯一闪一灭，不少啪啪掉在地上，直接碎了。

　　怎么回事？

　　牧长静被风刮的差点掉出栏杆，身后的夏濂赶紧拉住她，她半个身子倒挂在栏杆上，在船灯势单力薄的照耀下，四周空无一人，身后只有个和她一样茫然的小奶狗，没人理她。

　　牧长静手搭着栏杆，东摇西摆，冒着风艰难的朝着甲板走去，终于在路上逮着了一个惊慌失措的船员。

　　“你！过来！”

　　那船员原本匆匆忙忙要往下面跑，听到命令又下意识跑回来，大惊失色：“牧小姐，你怎么还没走？！”

　　“走去哪里？！”

　　“海上风暴要来了啊！”

　　“.......”

　　“遇上了千年难得一遇的海上风暴，我刚在厕所，出来就这样了！”

　　牧长静：“没有人来通知我。”

　　船员：“………”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牧长静瞬间万箭穿心，但是自尊不允许她表现出脆弱的样子，她倔强的说：“我的船是整片海域最新最大最牢固的，不能够应对一次所谓的风暴吗？”

　　“没用，”船员有些怀疑她的智商：“会连渣也不剩下的，小姐！”

　　牧长静被吓住了：“那怎么办？”

　　那船员正对着风，脸上的肉被吹的呼呼作响，大喊道：“现在——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还有好一会风暴才会过来。”

　　“怎么把船停在这儿了？！那还不快点开走！”

　　“你不知道吗？船的发动机出了毛病，现在修已经来不及了！”

　　“.......”

　　船员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直很焦躁，此刻也不等她再说，扭头就往下面跑。

　　“给我滚回来！船长呢！让他来见我！听到了——天”

　　话没说完，一道横劈东西的闪电打断她的话，整片黑空从中间仓皇裂开，钻出的紫红色电光明亮而凌冽。在霎那间照亮了周边的一切。

　　——和牧长静苍白的脸孔。

　　她眯着眼睛，看见远处的海平面上除了汹涌而跃跃欲试的波浪外，还漂浮了一艘救生艇，速度很快，正朝着黑云压来的反方向疾驰而去。

　　那是——他们游轮配备的急用救生艇！！

　　惊雷从海面远处滚滚而来，响彻在耳边，雨水疯狂砸下。

　　与此同时，下方传来船员蹬蹬瞪跑步声，大声回答：“船长他妈的早就跑了！”

　　——

　　好在救生舱内另外还有一艘小艇，牧长静和夏濂赶到下面的时候，船员已经坐上了小艇。

　　他看着两个人冲过来，朝他们喊。

　　“唉唉，停！只能再上一个！”

　　两人刹住脚步。

　　那是一艘又老又破的小艇，面积很小，外壳的油漆褪得一塌糊涂，露出里头历经沧桑的铁锈来。

　　也是个老古董，看上去坐两个人都有些勉强。

　　“.........”

　　几个小时前，夏濂许下的誓言，转眼就到了兑现的时刻。

　　若不是大自然这翻脸无情的力量就在眼前，还真就像是某个目睹这一切的人，存着某种坏心思，在故意戏弄他们。

　　牧长静提脚就要上前，

　　夏濂忽然把她狠狠推开。

　　牧长静大惊之下，匆忙中手往前伸，谁知右脚一滑，直接扑到在地。

　　她死死拽住了夏濂的裤腿。

　　海浪不断翻腾，而后涌进，两人身上转眼已经湿透了。

　　小奶狗气急败坏去拉住她，牧长静自然不会松手，两个人登时扭打了起来。

　　船员检查完船，一抬头，见战况正烈，不耐烦道：

　　“你们打完了没？风暴快要来了！”

　　话音才落，有一道闪电劈下来，

　　夏濂摸到机会，一脚踹到她肚子上。这一下用了十成加的力气，牧长静被踹开两米，痛的脸色发白。

　　“你竟然——敢——咳咳咳——”

　　夏濂望着越来越可怕的风暴前夕，上前揪住她的头发，狠狠往前一拉，在她耳边说：“牧牧，听我说，我下辈子再为你去死吧，”

　　“载我！载我！”牧长静不顾一切朝外面那人嘶喊：“我给你钱，一个亿！！”

　　夏濂连忙捂住她的嘴，却已经来不及了，他慢慢扭头，去看那个船员的反应。

　　那人却好象没有听见似的，并且已经从救命小艇上爬了起来，慢慢的往船舱后退。

　　闪电的频率越来越快，整个海面明明灭灭，忽暗忽亮。

　　夏潋朝海面上望去，吃惊的发现原本早就应该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救生艇竟然回来了！

　　夏濂这一分神，牧长静挣扎着爬起来，她二话不说往小艇冲过去。

　　夏濂没有拦她。

　　“别去，”倒是后退的船员喊住了她，后者着急慌忙的跑去把探照灯打开：“你看，海里面不对劲。”

　　探照灯的光迅速射出，呈四十五度扇形延伸至远方。所到之处映着海水涌动起伏，暗光粼粼。

　　正因为这一束光，衬得周边茫茫大海更加黑暗而神秘。雷电消失了，万物沉寂，她们这艘庞大的游轮，在这天地之间，竟是如此渺小的存在。

　　又何况是游轮上的人？

　　牧长静不敢再动，她也看见了那艘不顾一切冲回来的救生艇——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竟没有开灯，而是选择在黑暗中急速行使。

　　她高贵的骄傲死灰复燃，松了一口气，和船员强调：“他们是回来接我的，这帮混帐总算想起我不在船上了！”

　　船员脸色发白，没理睬她。

　　忽然，那船前方的海水诡异搅动，接着竟跳出一个庞然大物！

　　轰——

　　那东西的体积是救生艇几倍，甩着苍白闪亮的尾巴，竟直接用身体去撞击救生艇！

　　那是——鲨鱼？！

　　救生艇险险避开大部分，左侧却不幸被撞到了，几个人落入海中，连声尖叫也没有来得及喊出来。

　　鲨鱼跟着优雅入水，摇摆者尾巴，消失在黑暗的海平面。

　　被袭击后的救生艇更加不要命的驶来，舰上的人似乎在嘶声力竭的喊，内容被海风吹散，传不过来。

　　其实传过来也没用，站在船舱里面的人已经傻了。

　　这时，他们的舱口忽然掀开巨浪，又一条鲨鱼跃出海面，巨大的身体整个挡住了探照灯的光芒，只一瞬，便落入海中。

　　三个人瞬间被腥咸的海水浇了个满头满面。

　　接二连三的鲨鱼蹿出，流连在舱口，仅仅被探照灯扫到的，就多达几十条！

　　牧长静脸色苍白，仓皇后退，脚下一滑，一屁股倒在地上。

　　鲨鱼仿佛得到什么指令，开始集体攻击游轮，底部的船板被撞的框框作响，撞击声四处都是，海水往各个方向喷溅出，

　　远处，那艘救生艇停了下来，远远观望着。

　　“快，”船员的声音还算镇定：“不能呆在这里，我们得上去。”

　　夏濂第一个往上冲，船员紧随其后。

　　牧长静刚站起来，随着游轮的剧烈一晃，又跌倒了，楼梯上跑着的两个人骨碌碌摔了下来。

　　游轮开始下沉——

　　“完了，”船员扑到在潮湿的地板上，他的瞳孔中倒映出那来势汹汹的巨大浪头，嘴唇颤抖：“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船的底部是椭圆的，下坠的过程中随着受力面积不断增加，冰面持续破裂，发出噶嘎的声音，忽然，轮船哐当一下，做了个剧烈的向下加速，高数百米的船体竟在短短几秒内整个没入海底，牧长静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直接就被甩出了舱门。

　　她似乎坠入到一个软绵绵冰冰凉的地方，等身体的不适感过去，牧长静睁开眼睛，惊恐的发现自己整个漂浮在海下，太阳光几乎透不到这块区域。四周海水颜色黯淡，唯远处有一株会发光的大珊瑚。

　　珊瑚边上，就是那艘默不作声的，巨大的沉船。

　　她看的冷汗直流，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水下竟然呼吸自如，脚下一蹬，就朝着轮船游去。深海下什么声音都没有，牧长静只能听见自己狂飙的心跳和血压。

　　轮船在下沉的时候颠倒着翻了个身，牧长静攀住它的底板，其中好几块凹凸的很厉害，木板被撞断，从中间裂开。她绕过船尾，惊讶的发现那艘救生艇就落在不远处，几个人漂浮在海水中。和她不同，他们毫无知觉，似乎已经死掉了。

　　她试着喊了几个人的名字，没人回应。鱼群在身边穿来穿去，牧长静瞪着它们，这个地方的水位已经很深了，即使不考虑呼吸，海压也绝不是人类的身体极限能够承受的。而此刻她竟然还好好的活着——

　　这时，耳边传来一道悠长而奇怪的声音，牧长静扭头一看，只见目之所及的整片蓝色水域，一群鲨鱼正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渐渐成了一个黑压压的圆圈，而她，正身处这个圆圈的中心点。

　　这一幕太过惊悚，又极致美丽。让她一时间竟然没有吓得昏过去，而是僵硬的转动视线，从那些鲨鱼身上匆匆扫过，最终凝在远处一块模糊的黑影上。她努力眯起眼睛，那黑影才在视网膜上渐渐清晰起来。

　　那似乎是个人

　　和她一样浮在一片蓝色中，黑色长发，蓝光模糊了身影，却衬着他的脸色更加白了。

　　他安然浮在鲨鱼群中，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那些大张着獠牙的庞然大物会一口咬断他。

　　牧长静浑身都开始发抖

　　她是不是在刚才已经死掉了啊，现在在这海底的，难道是她的魂魄？

　　她越想越害怕，眼眶迅速干涩，她眨了眨眼，等下意识去揉时，一粒晶莹剔透的水珠子落下，划开混沌的海水，成一条弧线缓缓往下坠，仿佛黑暗中一粒光闪过。

　　那光落下，落在一只手掌中。

　　牧长静抬起头，发现方才还很远的男人，转瞬间飘到了眼前，接住了那滴不融于海水的水珠子。

　　“你哭了。”他看着手中的一滴水说。

　　牧长静没有反应过来，呆呆望着他。

　　巫海兰，“不记得我了吗？”

　　他！那个窗户边的男人！怎么可能忘记，他长得太特殊了，尤其是在海下，他眼中的那滴绿渗透了整个瞳孔，被海水的幽深一照，显出浑然美丽的妖冶，苍白的脸孔，长而黑的头发飘散在身后——

　　牧长静的眼睛久久不能从他身上挪开，上下牙齿一起抖：“你你你，人，还鬼？”

　　“我不是人也不是鬼，”他说：“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

　　“对啊，看看你的周围，”

　　牧长静不想看，周围除了漂浮着几个毫无知觉的同伴，往外，就是那些蓄势待发的无数鲨鱼，哪一个她都不想看，不看，目光便只能对着眼前的陌生男人。两个人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巫海兰说：“你肯定不想和他们一样葬身鱼腹，在海底永无天日。”

　　她听着就脖子一阵恶寒：“当然不想。”

　　“那好，”他一副不出意料的模样，从容中带着些许神秘：“我现在就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但是在这之前——”

　　“我可以给你钱，”牧长静打断他的话，双眼闪光，语气急迫：“很多很多钱，只要你能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条件随便你开，多少我都给。”

　　“鬼地方？”谁知道他开口却是说这个，而且是一本正经的：“你不觉得海底很美吗？”

　　“美个鬼，”牧长静余光瞥了眼那些不知为何不靠近的鲨鱼，都快哭了：“人类是不可能在这底下生活的，也不会觉得这里美丽。”

　　“是吗？”巫海兰说，脸上看不出喜怒：“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

　　“只要你的一滴血，”

　　她却被吓住了，面露惊恐，仓皇的往后退。
　　巫海兰却仿佛没有看见，自顾自的说：“这一辈子你的命运呢，就是在23岁的今天遭遇海上风暴，然后葬身鱼腹。下一辈子，你会出生在中国一个普通南方城市的工薪家庭，在26岁那年，某次下班路上被一个陌生男人掐死。”

　　“放什么狗.....陌生男人为什么要掐死我？”

　　“因为他的精神有问题，”巫海兰说：“而且刚好看你不顺眼吧。”

　　“..........”牧长静：“呵呵呵，我这还没死呢，你就连我的下半辈子都知道了？你是天桥底下算命的？”

　　话音才落，她就吓了一跳，只见方才还离了有几米的人，几乎在瞬息间出现在她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因为你的命格太特殊了。”他说：“你活的最长的一次，是35岁，生日前一天因为被老板辞退，不堪压力跳楼自杀了。”

　　“...........”

　　她盯着他，眼见那滴绿似乎被水化开，渐渐蔓在纯黑中，而后倒影出自己痴呆的脸来。牧长静才猛然醒悟过来：“你你你——你撒手！”

　　他松开她的手腕，往后退了一些，如此干脆倒是让她愣了愣。

　　“我叫巫海兰，”他向上抬起手，掌心渐而拢起一点柔软的白光，在这昏暗的海底尤其明显。

　　她傻乎乎看着他，怪事接二连三的发生，几十年来学习并坚信的科学文明知识付之一炬，三观崩塌，此刻分外茫然无措。

　　“巫——海兰？”

　　“嗯。”

　　在这暗无天日下的海底，一个人类甚至于根本不可以存活的水面下，一群虎视眈眈的鲨鱼围成一圈，在不远处游动。

　　“如果你想活下去，只有改变自己的命格一个办法，”他的瞳孔微闪，令那抹绿色流动了起来：“宇宙间存在着无数的平行世界，相互分离又相互影响，你的DNA以多样的身份，阶层，能力存在着。但有一点，每个世界你都活不长。只要改变这一点，就会对你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起到影响。你也就能摆脱葬身鱼腹这个结局，回到陆地。”

　　牧长静听完，静默了一会儿，说：“你在逗我？穿越时空在人类顶尖科研领域还属于未知谜题的玩意儿，你现在告诉我，你可以做到？”

　　“这个么，”他将手心一抬，那拢着白光的掌心，忽然出现了一盏灯，那是盏通体漆黑的灯，十分精美，外壳泛着隐隐的金属光泽。翠绿色的光芒在海底水下依旧亮着，在牧长静眼前忽忽闪烁。

　　巫海兰答道：“我可以做到，但，有条件的。”

　　“钱我有。”

　　“不是钱，唉，你为什么这么俗气。你——用你手上的刀割破自己的手指，滴一滴血在灯芯上。”他顿了顿：“当然，在出发前可以先去看看你的家人。因为如果你失败，你就会死在那个世界里。这个世界的你，也就没办法生还了。”

　　牧长静的手指微动，她的确暗中从贴身的衣物中摸出了一把精致的小刀，以防随时需要自卫，这是爷爷在她12岁生日那年送的，名匠铸成，削铁如泥。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不会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番鬼话吧？”

　　“信不信随便你，”巫海兰信手拨了拨灯芯，那光仿佛有生命力似的，在他的指尖晃晃悠悠的颤动，“你还可以选择留下来和你同伴们做伴，也算是个——浪漫的归宿。”

　　“浪漫？！”

　　“看你身后。”

　　牧长静猛的回头，夏濂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船舱中掉了出来，浮在幽蓝的海水中，他浑身结着冰块，每根头发都冻成了银白色。紧闭双眼，毫无知觉。

　　“那是你的情人吧？”他在身后幽幽的问。

　　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前不久还在死亡面前露出真本性，和她抢夺救生艇活下去，现在却被冻成了一根移动的冰棍。

　　不，她才不要变成这个样子，更不要被鲨鱼撕成肉片。

　　“只是我的宠物而已。”牧长静说，她举起小刀轻轻往皮上一压，皮肉立刻被切开，血水涌出。

　　从伤口中坠下一串血滴，笔直下坠，混浓的艳丽在海水中融完大半后，只剩下零星一点血滴子，落在了绿光上，而后光芒大盛，牧长静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等她再次睁开，那盏灯已经不见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随着光芒不见，巫海兰的脸色变得更白了。

　　做完这一切后，便向她伸出手，平和道：“好，现在我带你离开这里。”

　　牧长静立刻就要把手交给他，想了想，扭过头。

　　距离这里不远处，整个轮船上的人差不多沉在暗无天日的海底，牧长静不是那种伤春悲秋的人，不会把一场海上风暴引起的意外拦成是自己的责任，但她还是多问了句：“你可以也救救他们吗？”

　　“我只能救一个人。”巫海兰说：“或者你可以选择自己留下，把活下去的机会留给别人。”

　　她毫不犹豫，立刻把手伸过去，握住他冰凉的手，心里想着，是他见死不救，你们不能怪我啊。

　　这样想着，牧长静感到他的手指似乎动了动，但来不及细想，几乎是同一时间，她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模糊——好像被硬生生塞进某处狭窄的缝隙中，身体被时间的洪流裹挟着艰难前进。

　　穿越时空？放在21世纪，如果科研团队有这种项目，她一定会砸重金体验，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呢？

　　牧大小姐还是太单纯啊，属于她悲惨的人生，这才要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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