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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影世界（18）
入夜的宇智波大宅比起白天时候，显得更空旷缺乏人气。明黄色的灯光无法带来丝毫温暖，透过木质雕花纱窗，多年未曾打理的庭院生满了杂乱的草木花朵，簇拥着，在阴影中像是无数黑色的手爪，踌躇而贪婪地在窗外徘徊。
佐助没有那个心思与精力去打理这样大的房子，只有时常去到的地方会打扫干净，其余的地方任其堆积尘灰。但是哪怕打扫得很干净，每一样物品都妥帖地置放在适宜的位置，没有一丝错乱，那种失去了许多主人的大屋的冰冷寂寥依旧透入骨髓。
贵重的、古老的物品，在没有得到精心护理的情况下，在干净中自然地呈现老化腐朽的形态。屋檐下破损的风铃依然能发出清脆的铃声，但是在这样安静的夜里听来，却有些诡异了。
每一次来到这里，暖暖都觉得这里凄凉的气氛简直是个天然的鬼宅。尤其是有风穿过长长的走廊和木质的门窗的时候，带着青苔与木头的淡淡腐朽的檀香，和那种阴凉的吹拂感，就仿佛空气中充斥着看不见的冤魂，在飘荡和哀嚎——你甚至好像能听到他们嘶哑的悲鸣！
不能让佐助继续住在这里了！暖暖每一次都会加深这个念头。
或者，不能让佐助一个人住在这里了！
佐助似乎也知道宇智波大宅不适合人居住，所以不曾久留暖暖，只是偶尔会带她来这里坐坐，喝喝茶吃吃东西；有时会带她去训练场，教她一些宇智波家的忍术体术。
不过当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就会送暖暖出去。
“这里不是你应该久留的地方。”他说。
他宇智波佐助的妹妹，不该背负宇智波的黑暗与仇恨，只要一直生活在阳光下就好。
第一次做哥哥，宇智波佐助能想到的方式，只有对她好，用尽一切办法对她好——把自己认为所有好的东西都给她，把那些糟糕的不好的埋得更深，用自己的身体给她挡住所有伤害和阴暗。
“尼桑，给你吃。”暖暖吃掉了一串三色丸子，把另一串递到佐助嘴边。
佐助看着那串丸子，眼神波动不已。过了一会，他转头说道：“不用了，你吃，我不喜欢这种东西。”
暖暖看他这样的反应疑惑了一下，毕竟佐助一直没有拒绝过她给他的食物。不过很快她就想起来这三色丸子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是宇智波鼬喜欢吃的东西！
在发现自己穿越到火影世界后，暖暖就把自己曾经的记忆全部保存起来避免遗忘了，不过这么多年有时会忘掉一些小细节也是正常的，所以，在知道这串三色丸子代表什么后，暖暖就没有强求，高兴地塞进自己嘴里。
那么仇视着宇智波鼬、怨恨着他的哥哥的佐助，能够为自己买来宇智波鼬曾经喜爱的食物，就足以代表自己在佐助的心中已经是真正的达到妹妹的地位了，亲生的那种——虽然他没有亲生妹妹。
佐助神色冷淡，眼里却闪动着细微的温柔，看着暖暖眼睛大大的、嘴巴鼓鼓的、没什么表情却莫名萌的，小仓鼠一样啃着丸子。
“这么喜欢吃吗？”他看着面前一片黑压压的头发，那乌黑柔亮的质感让他忍不住又上手摸了摸，“我下次还给你买。”
暖暖抬头，大眼睛弯出一个笑弧。
“你上次拿来的茶叶我还没喝过，我去泡来一起喝，给你解腻。”佐助又道，得到暖暖的点头后，把她带到客厅隔间的茶室里，从架子中取出茶叶茶具，很快，茶水的香气就在茶室中飘动。
茶室里的灯光是白炽灯，比起外厅的淡黄色灯光要明亮许多，柔和的灯光下红茶的雾气飘成一片透明的云彩，佐助和暖暖相对坐着喝茶。
他漆黑的眉眼低垂，睫毛长长，嘴唇微合，不需言说，都有一种安宁的气息氤氲着。
那一瞬间，竟然令人想到了“岁月静好”这个词。
暖暖看着看着，眼神突然就迷离了。
宇智波佐助，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哥哥。
她喜欢这个哥哥！
所以……真的要说吗？
“呱呱——”突入的乌鸦叫声打破了茶室内的寂静安宁，也唤醒了暖暖。
她一个激灵，下意识眼睛向着窗口看去。
窗户是关着的。
“怎么了？”佐助立即就察觉到她的动作，放下茶杯，警惕地扫视周围。
“我听到乌鸦的叫声……”暖暖呢喃着。
佐助拧起眉。虽然他并没有听到，但是却也没有怀疑暖暖的话。
宇智波族地破败荒凉这么久，乌鸦这种东西当然不缺，但是他不喜欢那东西的声音出没在四周，所以在大宅周围都撒了驱散乌鸦的药物，怎么还会有乌鸦飞过来？
“我很抱歉。”他深吸一口气说，“我没有把它们都赶走，被吓到了吗？”
乌鸦总是盘旋在曾染过血腥的荒凉之地，这会让佐助联想到宇智波族地现今的情况，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心内的伤口隐隐作痛。
“没有，只是正想着东西，突然听到被惊了一下。”
暖暖朝他安抚地笑了笑，然后站起来，身体前倾，抬起手，食指和中指并起，另外三根手指收拢，放在了佐助的眉心间。
佐助从她站起来开始就僵住了身体，再看到她居高临下地伸出手时，更是觉得身体僵硬到几乎要颤抖起来，瞳孔缩紧。
这个姿势……这个手势……太熟悉了！
不、不要过来……
不行，控制住，不能吓到妹妹。
佐助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控制自己不要暴起后退，不要躲避那两根手指，眼睁睁看着它们停在了自己的眉心，就像是看到了另外两根更加修长一些的属于男性的手指，落到额头，或许会是一个弹指，或许，会直接穿透头颅……
那两根手指按在那皱起的眉心处，揉了揉。
“不要总皱着眉啦，尼桑。”暖暖笑说。
手指一圈一圈地揉动着，佐助紧皱的眉，慢慢松开，恍惚地看着她。
微微睁大的眼睛和迷茫的神情，就像一个无辜的孩子。
暖暖收手的时候，在他的眉上摸了摸，然后滑到鬓角的地方，也摸了摸。
接着，她保留这样的姿势，“嘻嘻”笑了一下。
佐助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却也笑了起来，把她的手拿下，握在自己的手里，捏了捏。
“你的手有点冷。”他下意识说了一句，然后双手捧住她的手，在掌心里揉搓着。
“大概是天有点晚了吧。”
“饿了吗？我现在给你做饭？”
“暂时还不饿。”
暖暖侧头看着窗户的方向，那断断续续的乌鸦叫声，真的刺耳得很。
“尼桑。”暖暖忽然喊道。
她看着佐助，抬起双臂，认真地说：“背我。”
“什么？”佐助呆呆反问。
毕竟是同龄的男女，虽然确认了兄妹关系，但是佐助和暖暖间最大的身体接触除了那天的拥抱外，就只是牵牵手摸摸头这样了，所以这一次，暖暖突然这么要求，佐助难免惊讶了。
“尼桑还记得和冰莲签订契约时候，承诺为我做三件事吗？那么第一件事，我想要你背……”
佐助按住了她的嘴唇，打断她的话。
“这种事……不需要承诺。”他有些不自在地说着，“是暖暖的话……”
他走到暖暖面前，背对她蹲下，微微侧头，嘴唇抿得紧紧的：“上来。”
看起来似乎很不情愿，声音都是冷硬的——如果他的耳根没有发红的话。
暖暖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全部重量都压在了他背上。佐助把暖暖背起来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副画面：幼小的他，被另一个少年背起……
那时候，那个人……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珍惜的、重要的、小心地背着，千万不能碰了摔了，心甘情愿地俯下骄傲的身躯，被另一个柔软温暖的身体抵压。
“尼桑，你背我出去吧。”暖暖抱着佐助的脖子撒娇地说，“我们在宇智波族地里四处转一转好不好？有没有什么地方你以前经常去的？我想要更多的了解你，好不好？”
“……好。”佐助缓缓收回思绪，背着她走出了宇智波大宅。
屋外，乌鸦声似乎停顿了片刻，然后才重新响起。
佐助终于也听到乌鸦的声音了，他抬头随意看了一眼，再低下头时，脑海中已经列出一二三四五个消灭乌鸦的计划方案。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妹妹。
“这是一家寿司店，我一直觉得他们做的寿司最好吃，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来得不多，所以每次路过的时候闻到味道，就忍不住走慢一点。”佐助一手负在背后抱紧暖暖，一手把被虫蛀坏了掉在地上的牌匾拿起来，靠在门框上。上面的字已经随着牌匾腐朽了许多，只能勉强看出“寿司”两个字。
“全名是‘道坊寿司店’。”那个男人在出任务回来，经常会给他带这家店的寿司。
虽然他也会顺便给他自己买几串三色丸子就是了，毕竟这家店丸子做得也是一绝……
“这家武器店的东西做得最好，我刚刚做忍者训练的时候，总是会把苦无和手里剑甩丢，怎么也找不回来。父亲说自己犯下的错误自己想办法，所以只能经常跑这里来买了，基本上所有的零花钱都花在这上面。”
佐助看到地上散落着一些武器，他上前想要捡起来，却在靠近的时候，发现上面沾着些许已经发黑的血迹。
佐助微微直起身体，用自己的头挡住了身后少女的视野。
“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了，继续去下一个地方吧。”他说。
暖暖沉默，在他转身走开的时候，回头，看着那地上干涸的血迹，面无表情。
“这里是后山，是我最喜欢来的地方。”佐助在树林里慢慢走着，因为天色已经半黑了，所以暖暖拿了一盏灯照路。
“那些靶子，是佐助训练用的？”暖暖看到了一些白色的靶子放置在石头、树木、地面上，上面插着数目不等的苦无和手里剑。
“对，我就是在这里训练苦无的。我们往深处走走。”
很快，他们穿过树林，来到了一个小码头，面前巨大的湖泊看不见边儿。
“这里，是我练习忍术的地方，宇智波以火系忍术最为出众，木叶多树木，训练场多人，这里有一座大湖，倒是很适合练习火系忍术。不过，我那时候最喜欢这里是因为到了晚上，从树林里会飞出很多萤火虫……”
佐助停顿了下，无奈一笑：“现在，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大概连萤火虫也不愿意待在这个沾满血腥的地方，都离开了吧。只是可惜没有让你看看那时候的美景。”
“呱呱——”乌鸦在上空盘旋飞过。
“现在会留在这里的生物，只有乌鸦了啊……”佐助讽刺地望着天空。
“还有尼桑你啊，怎么也不肯离开这里吗？”暖暖说。
佐助微微笑着，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轻声说：
“除了这里，我还有哪里可以去呢？”
“尼桑……”
“想在这里吃饭还是回去吃？出去的话还是走那条路吧，族地……没有什么好看的，以后也别看了。”
佐助第一次带暖暖进来宇智波族地时，走的是他寻常都走的路，一路上气氛都很压抑。
后来暖暖再来的时候，他就带她走了另一条路。
那是一条，用大树和巨石在两边垒出两面高高的墙壁的路，杂乱、粗犷，歪歪扭扭、宽窄不一，像是不擅长手工的小孩子用沙土随意堆出的两面墙壁。
但是却把所有不该被看到的那些废墟牢牢挡住了，直通向宇智波大宅。
宇智波佐助，为他的妹妹而用心堆砌起了一条隔绝黑暗的路。
那时候，暖暖就知道了，宇智波家的男人天生就知道怎么做一个好哥哥——如果你能看到他隐藏在冷酷、寡言、不坦诚下的细密的温柔。
“尼桑。”暖暖伏在佐助的肩膀上，轻声说着，“三件事，我现在要用掉第一件了。”
佐助转头想看她：“我说过，不需要这样……”
“不要动！”暖暖低声喝道。
佐助下意识的动作一顿，脚步也停了。
“尼桑，第一件事很简单，我只要你能够保持安静，听我说完话。”
佐助有些疑惑，心里隐约的，出现了一点不安。
暖暖收紧抱着他脖颈的手臂，脸也贴得很紧，嘴唇几乎要碰到他的耳朵。
天空盘旋的乌鸦似乎多了起来，“呱呱——”的叫声也越发刺耳。
暖黄色的纸灯笼在风里晃悠着，那光时明时暗，映着两人的眼。
“尼桑……”暖暖低垂着眼，漆黑的眸子里，流转过了一抹血色。
——“那天晚上，我也在宇智波族地里。”
——“没错，就是尼桑想的那一天晚上。”
……
“呱呱——”
死寂的宇智波族地里，只有乌鸦凄厉的鸣叫，远远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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