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一无二的恋人

　　考完试后，林初想离开A市去其他地方做兼职，他无法接受自己不喜欢女生的事实，更无法接受宋景延如此热烈的爱恋。
　　他总是怕，怕昙花一现的热爱以及长年累月的伤害。
　　林初吃着妈妈留给他的晚饭，听到电话铃声从妈妈房间里传了出来，他猜想妈妈应该是忘记带手机了。
　　电话响了很久，他走进妈妈房间，看到来电是个固定电话。
　　林初接通了，那边声音像是十分的焦急，“你是林茂祥的妻子吧，快到医院来，患者要自杀！”
　　林初被这一通电话吓到话都说不出来，半响才问道：“你说什么？”
　　来电的人听到男性的声音觉得很奇怪，“你是不是林茂祥的家属？”
　　“我是他儿子。”
　　“患者查出尿毒症，刚才跑上楼顶要自杀！”
　　林初慌在一旁，“我，我爸他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被工作人员救下来了。”
　　“是哪家医院？”
　　“圣西仁安医院。”
　　林初挂完电话立刻赶往医院，这所医院位于A市，是全国有名的大医院，可林初从来没有从他妈妈口中听说爸爸来A市看病。
　　估计是这段时间他要参加高考，怕打扰他学习，才瞒着他。
　　林初在车上的时候顺便用手机查了一下尿毒症，临床按照肾小球滤过率的变化将慢性肾脏病分为五期，其中2~5期为慢性肾衰竭进展的不同阶段，第五期为终末期肾衰竭，又被称为尿毒症！
　　在尿毒症阶段，除了水与电解质代谢紊乱和酸碱平衡失调外由于毒性代谢产物在体内大量潴留而呈现消化道、心、肺、神经、肌肉、皮肤、血液等广泛的全身症状！
　　林初看完脑子一片空白，怎么会突然得这么严重的病？
　　他赶到医院时候，看到他爸爸缩在一间六人间的病房的角落里，穿着医院的病服，看起来比去年见的更加消瘦了，是一种病态的瘦弱，剩下一副皮包骨的躯体，头发也全白了，本来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此刻成了老态龙钟。
　　周围站着保安护士。
　　林初靠近一些，周围的护士绕开一点距离，他喊了一声：“爸。”
　　林茂祥抬头看了林初一眼，情绪变得激动起来，那凹陷的眼眶和布满血丝的眼球格外的突出，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爸没用，爸这种烂人死了算了。”
　　护士小姐看到家属过来了，也就散开，留下保安在门口守着，生怕病人再做出自杀的事情。
　　林初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抬眼看到旁边病床上写着林茂祥的病卡，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起来吧。”
　　可就这淡淡的语气让林茂祥一下子冷静下来，他直觉地站起来，然后坐到病床上去。
　　林初给他倒了杯水，坐在他爸爸病床边塑胶凳子上。
　　“我查过了，尿毒症不是没得治的，只要找到合适的肾源就可以治好。”
　　林茂祥深深叹了口气，水喝了一口，轻咳一声，沙哑的声线有了一丝润滑，“那个医生跟我说治疗费少的几十万多的上百万，我这条烂命，不值那么多钱。”
　　“命是不分贵贱的，你这样看轻自己的性命，妈会难过。”
　　林初就这么静静地和他交谈着，从语气听起来，林初更像是长辈，而他爸爸则像个任性的晚辈。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母子，我不想拖累你们一辈子，你们当没有我这个人！”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病，不要再寻死了，如果你真的死了，才会拖累我们一辈子。”
　　林初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没底，那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医药费，对他而言就是个天文数字，可他能做的就是坚持到最后一刻，如果还没开始就放弃，这不是他做人的道理。
　　就在林初想着这笔医药费时候 ，胡慧兰走了过来，“林初。”
　　“妈。”
　　“你都知道了。”
　　“嗯。”林初看到胡慧兰手里拿着的存折。
　　“妈这个还有3万块钱，你去帮妈取出来，能撑到什么时候，就到什么时候。”
　　“阿兰，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林初，我不想治，治好了也是烂人一个！”林茂祥知道那笔钱是他们省吃俭用给林初上学用的。
　　“快坐好。”
　　胡慧兰帮他收拾好床褥，“你听我说，能撑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撑不住的时候，你也不能再怪我。”
　　“阿兰，我怎么会怪你！”林茂祥说到这里也忍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泪，这么好的媳妇他当年怎么打的下手！
　　他骂自己简直畜生都不如。
　　“那就好好待着。”
　　林初站在病房门口，等着他妈妈走了出来，“妈，爸，他这个病多久了？”
　　“半年前就有问题，他一直不肯去医院，后来在家里晕倒了，才被送到县城医院，检查出来是尿毒症，县城医院说这家医院全国来说治疗尿毒症是最好的，你奶奶打电话给我让我照顾他，一个星期前，我才让你爸过来这边检查，妈不想影响你高考，就没告诉你，你去问问医生那边，他说了很多东西我也不太懂。”
　　“嗯。”
　　林初找到了主治医生，询问了他爸爸的病情。
　　他爸爸的尿毒症还好发现的及时，还没到晚期，只要能找到合适的肾源就有很大的几率活下来，而且亲属的肾源匹配的几率更大，如果没有找到合适的肾源，则要进行血液透析，一周三次，这是目前唯一能够延续生命的办法，效果好的话，可以延长二十年的寿命。
　　林初问了一下整个治疗的费用，医生很保守的告诉他加上换肾的手术费将近要100万，这还不包括以后的治疗。
　　林初答应医生做肾源匹配测试。
　　他林初走出医生办公室门口时候，脚步都感觉到沉重，这里到处都弥漫着酒精和杀毒水的味道，中午的太阳从窗外的一边透了进来，刺痛了他的眼睛。
　　100万？
　　是个什么概念？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数字也就只有在小说里见过，一百万买了一辆车，一百万买了一件奢侈品，一百万买了一块手表，一百万开了家小公司，然而现在对他来说，一百万可以救一个人的性命。
　　人们常说性命是无价的，可一旦将性命标上价格，人们才会知道性命是多么的脆弱。
　　林初往病房方向走去，可他站在门口又没有进去，坐在门前的椅子上，手里拽着病历单，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里面那个人。
　　又要开始不停的借钱了，他曾经告诉过自己，再也不想开口向别人要钱了，那种无比伤人自尊的事情，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可如果不借钱，他觉得自己没有能力挽救他。
　　自尊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林茂祥自从见到林初和胡慧兰之后，整个人冷静许多，他始终觉得没有面目见他们两母子，经常侧过身去，背对着她。
　　“阿兰，我们离婚吧。”林茂祥叹了口气说道。
　　他在林初4岁时候整个人都变了，变的好赌又酗酒，经常打他们母子，可胡慧兰一直忍着，直到林初7岁开始上学，胡慧兰才带着林初离开了林家，从那时候开始，两个人的夫妻名分已经名存实亡了，只是胡慧兰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村人，从来没有想过离婚，只是一直的躲。
　　林茂祥从两年前被人打断一条腿开始，才想过要忏悔改过自新，想着要好好补偿林初母子，可他也明白自己这种烂人，离这两母子越远，才是对他们的好。
　　“把病治好再说吧！”
　　“我这种人治好了也是个烂人，别在我身上浪费钱了，把钱留给林初。”
　　“他的生活他自己可以照顾好。”
　　胡慧兰就是这样一个人，认定了一个人这辈子都只会是这个人，胡慧兰当年多骄傲啊，她是同村朋友中唯一一个自由恋爱的人，而且那时候的林茂祥也是翩翩少年，对她百般殷勤，虽然当时家里反对，认为林茂祥这个人太过滑头有些不务正业，可胡慧兰当初铁了心都要嫁给他。
　　开始那几年，一家人在村里和和睦睦的，不久村里很多年轻人都到外地打工，几乎个个都挣了钱回来，成了村里的有钱人，林茂祥当初也动心了。
　　胡慧兰清楚记得当初林茂祥跟她说，“我也打算到城市里打工，赚更多的钱，给你和林初更好的生活。”
　　胡慧兰永远记得林茂祥说的这句话，她当时感动的落泪，这一句话抵消了她当初为了和他在一起受的所有委屈，她并不在乎大富大贵，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的生活一起，可她理解林茂祥的志向，她拿出当时家里所有的家当交给他，支持他到城市里工作。
　　半年之后，林茂新就开始给家里寄钱，寄的钱是他们以前一个月收入的好几倍，就在胡慧兰以为一切都将会往好的方向改变时候，林茂祥回来了，而且再也不提城市打工的事情，整天在老家无所事事，甚至还染上了赌博，胡慧兰直到忍无可忍才选择离开他。
　　其实胡慧兰心底里还是期盼着有一天林茂祥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哪怕他现在疾病缠身，胡慧兰都没想过放弃他。
　　不管面前这个人变成什么样，他始终是她的丈夫，是林初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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