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主FGO】十厘米的所罗门

　　所罗门王知晓一切。

　　所罗门王无所不能。

　　所罗门王，所罗门王。

　　人民歌颂他，敌人畏惧他，爱人仰望他。

　　他被万人称颂，他的事迹千古流传。

　　于是人们渴求他的怜悯，奢求他的智慧。

　　“王啊，所罗门王啊，伟大的王啊，求您将智慧借于我等！”

　　而王高坐于玉座之上，微笑着看着一切。

　　……仅仅只是微笑着。

　　祈祷哀求也罢，哭诉诅咒也罢，王都无动于衷。

　　王仅仅只是遵循着指令完善他的王国。对于“使命”以外的东西毫无兴趣。

　　毫无怜悯可言。

　　毫无感情可说。

　　于是在繁荣之下的黑暗诞生了。

　　不被王所眷顾之人的憎恶，不被主所爱之人的黑暗。

　　“王啊，王啊，伟大的所罗门王啊，为何您不将怜爱赐予人民？”

　　魔术式发问。

　　“没有必要，盖提亚。”

　　王这样回答道。

　　“万事令人厌倦，人不能说尽。眼看，看不饱；耳听，听不足。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並无新事。”

　　“王？”

　　魔术式不解的看向他。

　　“一切都将逝去，盖提亚。不论是你还是我，都没有区别。”

　　魔术式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像是被堵住般苦涩，最终，魔术式只是细微的挤出一句话。

　　“那我呢？王，您也厌倦我了吗？”

　　所罗门王抬起手，轻轻的放在魔术式的头顶，像是安抚般抚摸着。

　　“说不定是你先厌倦我呢？盖提亚。”

　　王的表情又一般陷入阴影之中，看不分明——又或者是魔术式没有仔细分辨。那一瞬间魔术式几乎觉得王的表情与人无易。但时间太过短暂，魔术式最终还是将其归结于错觉，抛之脑后。

　　****

　　“……该死。”

　　盖提亚忍不住咒骂一声，却又不知道是在诅咒自己还是惹人厌的所罗门。

　　“想起了令人不快的事……”

　　兽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的收紧，像是用力的攥住了什么，随即兽察觉到了自己的不自然，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手。

　　“阴魂不散的所罗门……”

　　都是他的错，才让它想起了过去的事。

　　兽皱起眉，脸上的表情严苛到能让任何一个看到的人胆战心惊。庆幸的是在这与世隔绝的时间神殿中并没有第二个能见到它的人在。

　　“盖提亚。”

　　男人柔软的声调传来，轻柔的像是一触即化的棉花糖。

　　是的是的，总是这样，他总是这样，用相同的、毫无更改的语调来叫他的名字。

　　“你到底有什么事，所罗门。”

　　盖提亚焦躁的在原地转了转，烦躁感伴随着所罗门的声音一同渗入心底，让它愈发焦躁起来。

　　最终，盖提亚还是没忍住的出声讽刺他:“你现在闲的就像是放养的绵羊，就不能找个地方自己呆着吗？”

　　“反正——这地方你很熟。”

　　“可我有事要跟你说。”

　　“有事？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所罗门。”

　　兽用那双暗金色的眼瞳瞪向他，老实说，看着自己的身体做出自己以前完全不会做的表情并不是件有趣的事。

　　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感。

　　感觉像是过去的自己仍旧活着一样。

　　“我要去一个地方，但是凭我自己过不去。”

　　所罗门自顾自提出要求，完全无视盖提亚愈发恐怖的表情。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盖提亚。”

　　所罗门用‘今天天气真好’的语气说到。

　　“……哈？”

　　“你在开什么玩笑？万能之王会需要我的帮助？”

　　盖提亚的表情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

　　“你总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所罗门。没有什么是你不能放弃的，没有什么是你不能遗忘的。”

　　“这样的你，哪怕成为英灵又有什么事需要做？”

　　****

　　王死去了。

　　毫无缘由可言，仅仅是因为“寿命到了”这种单纯的理由死去了。

　　万民的哭泣无法使他长留，万民的赞颂无法使他喜悦。

　　那个曾经万能的王终究败给了时间。

　　王总是正确的。

　　王总是完美的。

　　王知晓万物，因而万物皆在其掌控之下。

　　王的智慧通达，王无所不能。

　　王是『奇迹』的代言人，不，王——正是『奇迹』本身。

　　但是……王，是人类。

　　人类，总是要消逝的。

　　哪怕是所罗门王，也并不例外。

　　人类是脆弱的，弱小又不知满足的愚蠢生物。会一次次犯下错误不知悔改。

　　但是所罗门王不会。

　　王不会犯错。

　　王乃支配七十二魔神之人，乃是被耶和华宠爱的人。是神明向人间传达信息的代言人。

　　因此，王不是人类。

　　那么，王到底是什么？

　　魔术式反复的思考着。

　　如果说所罗门王是人类，但王对自己的同类毫无怜悯之心；如果说所罗门王不是人类，但王又是如此脆弱易逝，是生命如此短暂的物种。

　　魔术式注视着王的国，在王之后，再无能统治国家者。因此，国必消亡。

　　就连那至高的存在亦是哀叹:在他之前没有像他的，在他之后也没有像他的。

　　此后，神不再垂爱人。

　　魔术式靠近王的遗骸，仔细的端摩着。王如同睡去，形象也一如生前。

　　魔术式无言的看着王的遗骸，沉默的思考着。

　　“王，你知晓一切。”

　　魔术式低哑的声音回荡着:“因此，你总是对的。”

　　“我厌倦你了，我厌倦了你的旁观，你的无作为，你的冷酷与无情。”

　　“王，我是你的造物，你的道具，为你守护人理的枷锁。”

　　“那么……你又是谁的造物？所罗门。”

　　魔术式舍弃了对王的尊称，一同舍弃的还有曾经充满敬爱的心。

　　“你总是对的，所罗门。”

　　魔术式将自己融入王的遗骸，将魔术神经蔓延开来，从回路开始流转，伸展，直到自己成为新的主人。

　　于是，遗骸重新站了起来，像是生前那般活动着。

　　魔术式睁开双眼，暗金色的瞳孔透过过去看往未来，万事万物都逃不开他的注视。

　　“这边是你的眼所注视的事物，所罗门。何等的悲哀，愚蠢又惹人怜爱的人类。”

　　魔术式伸手在虚空之中细细描摹，像是在抚摸着什么。

　　于是魔术式明白了，仅凭自己是不行的，无论它阻止了多少悲剧，也仍会有新的悲剧发生。只要人类还存在着，循环就不会停止。

　　于是悲剧衍生出更大的悲剧，愚蠢造就出更大的愚蠢。

　　其源头是人类。也只有人类。

　　“现在，我要去做些错误的事了。”

　　“你却再也无法阻止我了。”

　　魔术式抬起手，轻轻碰触自己现在的身体，无形之物终于获得了能在世间行走的身份。

　　魔术式在那一瞬间了解了自己的身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它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笑。

　　可笑，可笑，实在是可笑。

　　“吾名盖提亚，乃由人而生的七大人类恶之一，持有怜悯之理的野兽。”

　　“这便是你的造物！这就是你的造物！”

　　“所罗门——”

　　“我不再，憧憬你了。”

　　完美的王碎裂了。

　　伴随着兽的诞生。

　　****

　　“你说的没错，盖提亚，对我而言确实没有什么重要之分。”

　　所罗门努力把自己调整到和兽一同的高度。

　　现在这样，不但魔术回路比不上生前，就连准头都下降了吗。

　　万能之王难得的感慨到。

　　盖提亚被梗住似的沉默了，它看着对面只有自己手掌大的所罗门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是在无理取闹。

　　该死的所罗门！

　　它一边咬牙切齿的想着，一边抬手捏住了所罗门——

　　“该死，你到底想干嘛？”

　　“你肯好好听我说话了吗？盖提亚。”

　　所罗门一点都没有下一秒就可能被自己的曾经的魔术式干掉的危机感，用一种称得上慈爱的目光看着盖提亚。

　　“……”

　　“别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看我！”

　　盖提亚忧心忡忡，所罗门这是出什么毛病了，他以前可从来不会露出这种……像脑子被砸了一样的眼神。

　　随即盖提亚又反应过来，等等我为什么要关心这个混账王啊！

　　嗯……大概是以前操心成习惯了吧，盖提亚君。

　　习惯还真是可怕。

　　兽试探着微微收紧手指，观察着所罗门的神色，可是，哪怕是下一秒就要被它送回英灵神殿，所罗门仍旧是微笑着，似乎毫不在意。

　　该死，它到底在和所罗门较什么劲。

　　盖提亚送开手，任由所罗门站在它的手上。

　　……不过是，神明的傀儡罢了。

　　你是这样，曾经的我也是这样。盖提亚冷漠的想到，没有什么能超出命运的设计，那残酷又无理的命运像一张网一样紧紧的将世人束缚在其中，即使遍体鳞伤也无法挣脱的，如同诅咒一般的命运。

　　既可悲，又可笑。

　　盖提亚垂下眼遮去了眼底复杂的神情，再一次见到所罗门使它的情绪失去了控制——亦或者兽本身也并不想控制。它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个男人面前表露无疑。

　　所罗门总是知道的，兽露出了似喜似悲的神情，他总是知道的，但却从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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